常家主母(重生) 第243節 作者:未知 * 等迎了吳英進了內堂喝茶說話,佩二孃方纔從他的嘴裏得知女婿這次被封侯是因着給朝廷立了大功,他先是奉上了“元恩幣”的元兇,又給皇帝呈上了邊境常年來犯的蠻夷數幾個部落的地圖。 “地圖還是大當家補的。”蘇苑娘見母親問得甚是仔細,她在一側速速補道:“當家最是會描繪地形。” 常伯樊畫山水人物不似她那般具有神韻,可一繪寫起地形來就似是信手拈來那般順手,就是讓他幫着補地形的那一位蕭家兄長也是讚歎不已,蘇苑娘與有榮焉。 “是嗎?”佩二孃驚奇的看着女兒。 “是呢。”常伯樊除了會掙銀子,其他的也是會一些的,蘇苑娘見着了好時機,忙爲他在孃親面前說好話。 她以前是想和離,可現在不想了,還是多誇誇常伯樊的可說之處罷。 “那就好。”佩二孃心道她可不能再問下去了,她也不知道女兒能在大內公公面前聰明幾句。 正當她如此作想之時,她聽皇帝陛下身邊的吳公公又是一臉和善的笑,嘴裏則問道:“侯夫人今天可是開心了?” 佩二孃這纔想起今天他們一家接旨的異於常人處,她家女兒是個傻的,這換個人家接旨皆會接得欣喜若狂,連連磕頭跪謝聖恩不止,她家迥異於常人的女兒則是一臉茫然,再換一個臉,還是一臉傻氣,就像個傻子。 佩二孃又是想打個地洞鑽進去,就聽她女兒高高興興道:“高興的,陛下這次還給我賞了金子和宮錦,這兩樣予我有大用處,加上前陣子的銀子,公公,我歸家去就不用怕了,苑娘之前還是很怕的,沒愁幾天,您就又給我帶着喜信來了,皇帝陛下對我們家是真真好。” 金子和宮錦皆可以用在別處,無需貢着不能花,蘇苑娘着實高興得緊,她聽聖旨的時候就想着這次皇帝陛下對常伯樊可真好,給了他們家好多能用的賞賜,沒有花裏胡哨不能用的。 佩二孃聽到這處欲哭無淚,正欲替女兒告罪之際,就聽女婿開了口,祿衣侯溫和的話裏帶着笑意:“公公,您就別逗拙內了,她一次只能想好一件事情,天天想的都是當家的事,您就饒了她罷。” 爲何要饒她,別的事她也懂,蘇苑娘側過頭不太高興小小瞪了他一眼,卻也不再說話了。 說來她是有點困惑不懂常伯樊怎麼就當祿衣侯了,事前她什麼風聲也沒聽到,常伯樊也沒跟她說過什麼。 第333章 “高興就好。”祿衣侯夫人努力想當個手段圓滑的主母,吳英聰明人見多了,見到個拙一點的,也以爲人家只是藏拙,他常年人精堆裏打滾,不容易輕信於人,見到個真拙的,也免不了多試探一二。 他倒也沒有什麼壞心,祿衣侯爲陛下辦事,是陛下的親信,算計不到他頭上,只是他直覺上有些喜歡這祿衣侯夫人的性子,宮裏這些年過來,吳英生怕他這直覺害了自己,一旦有機會,他就想弄清楚祿衣侯夫人這性子是真是假。 他跟陛下跟的時日太長了,就連欣賞一個人,也難免要摻幾絲懷疑進去,就怕一個走眼,造成無法挽回的影響來。 這廂明夏拿了銀子過來,蘇苑娘接過銀匣子,雙手奉給了吳英,“公公,您的。” 吳英最是喜歡她這一絲不苟的性情,便連給賞銀給的也是端端正正,像在做最正經不過的事情一般,明明最是俗氣,身上卻是一點俗氣也無。 讀書人家出來這麼個閨女,也算是奇談了,蘇讖這女兒也是真真教得好,至真至純至樸,吳英也是雙手接過,把銀子給了身後的小徒弟,緩和了神色,和新當任的祿衣侯道:“侯夫人思慮的也是對的,陛下賞給您的侯府雖說挑的是前面戶部告老還鄉的侍郎大人的府第,內務府收回來後也沒來得及有時間去修繕,您一家住進去,還得先行整頓一翻,這住進去多少也要添置點東西,這花銀子的地方還是有的。” “也是。”常伯樊頷首。 “是以前戶部侍郎大人的府第嗎?”蘇苑娘這廂好奇道,她孃親在身邊直朝她打眼神也沒攔住她說話。 “正是。” “那府第新不新?” “新,”吳英笑道:“劉侍郎大人的房子新建了也就五六年的光景罷,五進五出的大宅子。” 蘇苑娘素來住的不差,她從小生長於臨蘇蘇府,蘇府雖不大,卻是室雅蘭香,雖說小是小,卻也是大過都城許多府門的宅子了,而常府尤勝,伯府到常伯樊手裏荒廢了不少院子沒用,還有四五個大院子是經常住着人的,這都城的五進五出在蘇苑娘眼裏,也只是處不大不大的宅子罷了。 只是都城地貴,蘇苑娘也知這處宅子要是折成銀子都能在臨蘇建兩個新的常府了,聽說是新的,她又舒了口氣,道:“那就好。” 省了翻新的銀子了。 再把他們家在都城的住處賣了,她持家的銀子,常伯樊做生意週轉的銀子就都有了。 蘇苑娘計較的都是庶務,吳英在宮裏主管的也是庶務,只是詳略大小不一罷了,許是心裏藏着好感,吳英也是耐煩聽侯夫人說幾句的,只是他出宮有時限,說了會兒話就要告辭而回。 蘇苑娘緊跟在常伯樊身邊送他,送到她住的院子門口,她道:“公公,等我們回家了,我就請你來做客,往後我們一家就住在都城了,到時候奉年過節我讓當家給您送禮問候您。” 吳英多的是人巴結,可被人這般當着面好生巴結 且姿態自然的也只有侯夫人一個了,她似是全然忘了他是一個鬮人,他哭笑不得之餘也好生歡喜,頷首笑道:“禮就免了,不過侯夫人那聲問候,灑家就盼着了。” 這小娘子眉間藏着天空上的雲,站在她身邊的那一刻是雲卷還是雲舒,吳英一目瞭然,她是用心的,也是自在的,吳英再三告誡自己,也是難免對她有些偏喜。 內宮日子久了,吳英也是有些喜歡那些身上帶着外面的風的氣息的人的,隨常侯爺而來的風太猛烈,他夫人帶來的清新之氣倒是能讓人聞一聞,看一看,窺探一下外面的氣息。 “好,我會記住的。”蘇苑娘道。 她已做不了像前世那樣傻的人,亦無法純粹只顧一心一意只活自己的,她還有常伯樊兒女爹孃要顧,但存三分私心之餘用那三分去藏七分真心的事,她還是要去做的——這已是她最大的改變,再變已是無法,不是她蘇苑娘了。 “是了。”這小娘子一板一眼說起話來真是讓人好生信服,吳英頭一次給他們封賞就被她逗笑了,這次亦然,也是笑着走的,不枉他的這趟出宮。 常伯樊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若有所思,不過他沒把心裏的想法帶到臉上來。 他想着往後想來他也不會封了,吳公公也可以少來一些他家裏,至少苑娘要問候吳公公,他代行問之則好。 吳公公沒有邪念,苑娘更是一目瞭然,一心只想對朝她釋放善意的人好,回饋人家那份善意…… 他想得明白,可還是在意。 他也不能太攔着她,只能手腳快點,能擋住一點是一點。 * 吳英走後,常伯樊打算領着蘇苑娘去章都尉和守澤夫人所住的正房大屋去謝他們借住相護之恩。 他已被封侯,已不好再行借住下去,太尉那邊也不可能再對他動手,對一個平民下手和對一個侯爺下手那是兩回事,前則能粉飾太平,後者誅殺全家都是輕的。 常伯樊也是不想再被動下去,不等順安帝還在想怎麼安排,他自己就先行討了這個賞。 祿衣侯這個爵位,前朝就有之,那一位於國有功的祿衣侯就沒有世襲,且一生膝下無子無女,死後還把家產充予了國庫,後世常被各代君主拿出來褒獎,道他食君之祿最後又還衣國家,忠國忠君忠民,乃至仁至義之人,常伯樊做不到他死後把所有家產都給國家,可他也斷了那個讓兒子承襲侯位的心思,往後他也不準備富可敵國,他打算把自己安在給皇帝打下手的那個位置上不動,至於兒女的以後,他會再行計劃,給他們謀一條只屬於他們的出路。 他的決定嚇壞了他岳父和大舅子,好在蘇家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過的,沒兩天岳父就朝他點了頭,大舅子則是心有餘悸說他太狠了。 可常伯樊這一路就是這般過來的,他不狠,事情就會敗在最初的根頭,他連個努力再求生機的機會都得不到。 “娘,等會兒我和苑娘謝過章都尉和國夫人 就回來,我打算去府裏借住一兩天,等侯府一收拾好就搬過去,您看如何?”走之前,常伯樊與岳母道。 “去府裏?我們府裏?”佩二孃訝異。 “正是,”怕岳母不太懂,常伯樊略帶含蓄稍稍解釋了一番,“聖旨一下,金龜鈕印到手,外面迫害我之人就不好下手了。” 他侯印都有了,刺殺王侯就絕計不是小打小鬧的事了。 佩二孃擔心的就不是此事,她只是沒想到女婿要住到他們蘇家去,誠然以前家裏斷了爵位的女婿是比他們蘇家要差點,可如今他是起來了,起來的第一天就去岳父家,是說得過去,可這……也是做得太好了。 佩二孃可以想到,明天她蘇府會客如雲來。 女婿得勢的第一天就是幫着他們擡勢,佩二孃看了女婿旁邊還一臉傻呼呼不明所以無知無覺聽他們說話的女兒一眼,心裏嘆了口氣。 這家裏,到底是女婿在謀劃,她家小娘子是變聰明瞭點,但這點聰明在她夫君面前還真是不夠看。 好在他們當初看中他的情義沒變。 “也好,那你們先過去,我這就讓下人通知回去。”家裏有個得當的兒媳婦,佩二孃也不怕他們回去會手忙腳亂,她打算女兒女婿謝過情後她也去跟國夫人道個別,謝一下國夫人的相助之情。 “那好,辛苦娘了,那孝鯤先帶苑娘過去。” “去罷。” 蘇苑娘在他們說話時已然想好要送章都尉這對好心收留他們的夫婦的謝禮,在他們話後就忙跟下人說了禮單,等旁管事帶着身上傷將將好了一些的南和把她說的那些東西找出來,蘇苑娘也讓常伯樊親自寫好了禮單。 常伯樊會兩筆字,在蘇苑娘面前寫書法時字跡剛勁有力,力透紙背,盡顯冷洌肅殺之氣,而他與他人書信寫的就是另一筆字了,字跡奕是筆力扛鼎,卻是內斂含蓄,盡顯溫潤謙遜之氣。 蘇苑娘看着常伯樊那筆溫潤君子的字很是高興,她也是發現了,比起她來,國夫人更喜歡常伯樊一些。 蘇苑娘能想得出國夫人爲何不是很喜歡她,但家裏有一個能得人的青眼就好,帶這個人去謝情就行了。 她也不在乎國夫人喜不喜歡她,國夫人對他們家有善意就足夠了。 她讓常伯樊寫禮單,常伯樊就寫,等寫完見她拿去讓丫鬟吹乾了,見她微微笑着甚是高興的樣子,屋裏此時除了他的人和她身邊的丫鬟,都尉府的人一個也沒有,岳母也出去吩咐她的事情去了,他心思一轉,便輕聲道:“苑娘可是喜歡章將軍夫人?” “喜歡的。” “那苑娘可知,將軍夫人有想給爲夫做媒的事?”常伯樊淡淡道。 蘇苑娘立時愣住,呆呆看着常伯樊緩緩搖頭,“不知。” 這她可真是不知,且一點風聲也沒聽到。 “你怎生知曉的?” 蘇苑娘說罷,小臉上的淺淺笑容瞬間消失,她蹙下眉頭偏頭看着常伯樊,把常伯樊看得心疼不已。 第334章 “昨日晚上我回來的路上,碰到裘婆婆帶了一個女子與我見了禮。”常伯樊輕描淡寫道,這廂岳母從外面走了進來,聽到此話不聲不響,而是朝他點頭致意,坐到了苑娘身邊。 蘇苑娘也看到母親回來了,她看了母親一眼,回過頭與常伯樊繼續問道:“可說了身份?” 她認得裘婆婆,那個是國夫人守澤夫人身邊的老人,經常出沒於他們這邊的院子,就連他們家的下人現眼下也與她熟了。 常伯樊頷首,看着她緩緩道:“是衛家的姑娘,守澤夫人孃家的女兒。” 守澤夫人就是皇親國戚,她是衛國王爺的女兒,還能叫順安帝一聲哥哥,她孃家的女兒就是不是郡主,也是帶着皇家血脈的貴女了。 “我沒有問話,聽到的都是裘婆婆說的,我想着今日就告知你,由你去理會。”常伯樊不想壞了苑娘接旨的心情,昨晚就就瞞着沒說,現眼下他要帶苑娘去謝恩,他也不想他夫人對着想給他安側室的守澤夫人感恩戴德,到時候苑娘再從守澤夫人嘴裏知道她想做媒的事,就是苑娘忍得下去不變臉,常伯樊也生怕自己到時會心有不忍而忍不住插手。 “衛家貴女?”佩二孃這廂動了嘴,她臉色冷冷,面無表情輕笑了一聲,這位歷來端莊大氣的狀元郎夫人這廂一旦收住了一身的親切,身上殺氣頓顯。 她冷笑着,眼睛移到了女兒身上,一言不發。 “是守澤夫人的孃家的女兒啊……”蘇苑娘慢慢地想,轉回頭與母親道:“常伯樊說是做媒,孃親,這是想當平妻嗎?” 佩二孃板着臉,努力遏制着胸中的怒氣點了下頭。 “是了……”蘇苑娘擡頭看了看天色,把手伸手了常伯樊,“禮已備好了,大當家,我們過去罷。” 想來守澤夫人是比她早一步知道常伯樊今日封侯的事了。 “苑娘……”女婿起來牽了女兒一起身,佩二孃喊了女兒一聲。 蘇苑娘回首。 佩二孃淡淡道:“天大的面子,也大不過我們家自己的日子去,你記着了。” 蘇苑娘先是一愣,爾後她朝母親緩緩點了點頭。 人盡可夫,父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