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通山
百姓喜歡錢，他們也有良心。
當可以不昧着良心賺錢時，他們便是天下最老實巴交的人，因爲他們本就所求不多。
正如那個不知名的老漢所說，他們想賺錢，卻不敢爲了錢丟了良心。
所有百姓都嚴格按照姬鷹的指揮挖山，不會爲了多挖幾塊石頭換賞錢而亂挖一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百姓撤下，換上輔兵，輔兵撤下，換上折衝府將士們。
山洞，越挖越深，越挖越窄。
人們，越來越焦急。
夜晚的寒風，似乎也被四千餘人的火熱抵消了。
大量的糧食被分發，水車一趟一趟的往返着。
人們累了，便退到後方席地而睡。
躺在淤泥之中，污水之上，捲縮成一團。
天亮了，姬鷹依舊在喊叫着，嗓子沙啞的如同兩個銅片相互剮蹭。
韓佑也逐漸從焦急變的煩躁，更是擔憂。
宮老師沒了！
自從到了地方後，宮老師說要上山，之後就渺無音訊，再也沒回來過。
眼看着快天亮了，韓佑終於熬不住了，躺在青石上，腦袋枕在陸百川的大腿上，小憩了一會。
陸百川比韓佑睡的還沉，呼呼大睡。
大川兒也焦急，可他知道自己什麼都不做了，他只需要保護好韓佑就夠了，其他的，交給懂行的人去做。
很多人都覺得陸百川是個大閒人，沒什麼正事，韓佑一開始也是如此想的。
接觸的久了，韓佑不這麼想了，他還極爲羨慕大川兒。
很多人完成了童年時的理想，可回頭時才發現，童年，變成了理想。
大川兒沒有，因爲他的童年就是沒有理想，現在，他已經完成了理想，所以他活的如同童年那般快樂，變成了一個大閒人。
可陸百川又是一個極爲自律的人。
早上擺爛，中午擺爛，晚上還擺爛。
昨天擺爛，今天擺爛，明天也擺爛。
試問，還有誰能比陸百川更自律。
就這一點，連江追都不得不服。
阿追已經一日一夜沒睡覺了，自從出城後，他覺得自己身上的膽子變重了。
殺家三兄弟，也是韓佑的三大保鏢。
一個在山莊中對付趙家千金，一個成天擺爛，阿追頓感壓力劇增。
實在有些熬不住的江追，走到青石旁輕輕拍了拍陸百川的臉蛋，低聲罵道：“別他孃的睡啦，起來，讓本統領睡一會。”
陸百川睜開眼睛，揉了揉眼睛：“挖開了嗎？”
“還沒有，快起來，我去睡一會，小點聲，莫要吵醒本統領的校尉。”
“哦。”
陸百川坐起身，大腿有點麻，一蹬腿，差點給韓佑撅出去。
韓佑猛然睜開眼，磕着膝蓋了。
江追嘆了口氣，他就知道。
驚醒的韓佑也是問道：“山挖開了嗎？”
“還未。”
“還有多久？”
“姬老漢兒說輿圖只標記山體山勢，未標註寬度，他也測算不出來還有多深。”
韓佑站起身揉着老腰，抽了抽鼻子，有些受涼了，一扭頭才發現原本蓋在身上的狐裘，正在被身後的陸百川偷偷摸摸的從身上拽下來。
韓佑豎起大拇指，佩服的五體投地。
聽說過領導睡覺，下屬偷摸給領導蓋被子的。
沒聽說過領導睡覺，下屬偷摸給領導被子拿走蓋自己身上的。
這事，也就陸百川能幹出來。
韓佑也終於知道爲什麼老八將陸百川放在了自己身邊，這是爲了讓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感慨天子有多麼的宅心仁厚。
韓佑打了個噴嚏，江追一把奪過狐裘披在前者的身上，指着陸百川就罵。
“咱是武人，身子壯碩，校尉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走兩步就喘和個病秧子似的瘦骨嶙峋還不如個娘們，你哪來的狗臉搶他狐裘？”
陸百川試探性的問道：“阿追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就是韓校尉他怕本將着涼，夜裏偷偷將狐裘蓋在了本將身上？”
“我可真愛你。”韓佑無語至極：“大哥你也就是跟着我，跟着別人，早死了。”
理虧的陸百川嘿嘿一樂：“下次不會了。”
“你應該不會的事多了。”江追可算找到機會光明正大數落陸百川了：“一身臭毛病，難怪是本統領當統領，你以後改改毛病，以後老子當大統領了，就提攜你做統領，記得多拍拍本統領的馬屁。”
陸百川滿面鄙夷之色，老子又不是沒當過統領。
韓佑打趣道：“要不然你弄個小冊子，記上大家對你提出的意見。”
“哦？”陸百川不太確定的問道：“對本將提的意見，一一記下？”
韓佑：“嗯。”
“待有一天本將得了勢，看冊子上誰對本將有意見，挨個收拾？”
韓佑：“…”
山坡下再次傳來了歡呼聲，無數人吶喊着，通了，通了。
韓佑等人面露狂喜之色，紛紛跑了下去。
風白，依舊單膝跪在外圍，韓佑看都沒看他一眼，發足狂奔。
是通了，無數人歡欣鼓舞，大聲吶喊着。
雙目血紅的姬鷹也在大喊着，親自帶着人進入了洞穴。
伏魚象迅速組織人手組成警戒線，現在開始，所有人都不能入洞穴了。
韓佑跑下去後，氣急敗壞，讓所有人都禁聲，別好不容易挖通了，幾千人嗷嗷一頓叫再給震塌。
一羣人大喊大叫了半天，終於安靜下來了。
滿面疲憊之色的百姓與軍伍們，壓抑着狂喜的心情，裏三層外三層的望着洞穴。
對很多人來說，這便是奇蹟。
四千人，一日一夜，挖通了一座山，不管這一側山又有厚，總之是挖通了，可以救人了。
韓佑叫曹理義將百姓往外圍趕，不準大聲喧譁。
許多百姓明白是怎麼回事，自發的解釋了起來，帶着鄉親們往後退。
姬鷹從山洞裏跑了出來，可面色卻是很不好看。
“少尹，是通了，只是…”
見到姬鷹模樣，韓佑心裏咯噔一聲：“只是什麼？”
“您親自來看吧，長垣…不復存在。”
“什麼！”
韓佑大驚，顧不得再問，迅速跑進了山洞之中。
洞很長，有的地方寬有的地方窄，還很溼潤，有石有土，被不斷往外運送着。
掛在石壁上的火把，火光搖曳不定。
韓佑快速奔跑着，後面跟着一大羣人。
左拐右拐，很快見到了光亮，當衆人跑出另一側洞口時，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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