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作者:慕硯晚
//第六十九章,中了圈套//

  【番外一】:舒南枝篇。

  今日,景安帝會來鎮南將軍府,是由於王公公匆匆回宮跟他說:賜婚聖旨,鎮南將軍府無人可接。

  舒淺鈺染了風寒,還神志不清的臥病在牀。

  舒南枝果斷拒絕這門婚事。

  鎮南大將軍舒南枝的書房門外,除了王公公在門口候着,再無其他人。

  書房內,舒南枝坐在下首,臉色不甚好看,面露不悅。

  景安帝面色鎮定,啜飲了口香茶,低聲問道,“南枝,你可是因爲聽聞宣王活不長才不同意這門婚事?”

  “陛下還好意思問?”舒南枝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舒南枝狠狠地瞪着端坐在位置上一臉淡定的景安帝,沒好氣的道,“陛下,老臣戎馬一生,說話不同於朝中的那羣文官那般彎彎繞繞,向來有話直說,老臣絕不會把小女許配給你那個病秧子兒子。”

  景安帝一臉嚴肅,眸色一暗,沉聲道,“看來南枝你這是要抗旨不遵。”

  舒南枝毫無懼意,朗聲說了個“對”字。

  景安帝的眸色冰冷,威脅道,“你就不怕朕誅你們舒家的九族!”

  舒南枝冷笑了聲,語氣譏嘲的道,“老臣這一生忠心爲國,爲南國的江山瀝膽披肝,最後卻因不願把小女許配給陛下那個短命鬼兒子而落得個誅連九族的下場嗎?陛下這麼做,可真是寒了三軍將士的心。”

  “舒南枝!”景安帝驟然起身,冷聲道,“我今日來,不是爲了來和你吵架的……”

  景安帝盛怒,竟一時忘了自稱“朕”。

  舒南枝也倏地起身,怒目而視,“沈晝華,你以爲我今日是喫飽了撐的,在沒事找事做嗎?!你把小女許配給順王那個閒散王爺都比宣王這個短命鬼強。兒女的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你也不事先同我商議,不聲不響就下了婚旨,此等肆意妄爲的行爲和強搶民女的山賊土匪又有何區別!我還是那句老話,這門婚事我堅決不同意!”

  這哪裏是賜婚,分明是想讓他女兒下半輩子守活寡……

  守在書房門外的王公公聽見這兩個私下裏一言不合就又吵得面紅耳赤的男人,不住地嘆了好幾回氣。

  書房內,景安帝厲喝,“舒南枝,你放肆,你別以爲我真不敢誅你們舒家的九族!”

  舒南枝毫不相讓,憤憤的道,“你是天子,還有什麼不敢的!但是那又如何,我們舒家人向來護短,即便你要誅舒家的九族,我也不能葬送了小女的終身幸福。自小女出生後便與我聚少離多,我這個父親在她那裏沒有盡好一個父親應有的責任,今唯願她很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同時那個人能好好呵護她,與她相伴一生。”

  頓了下,舒南枝繼續道,“再則,舒家是武將,一門子粗人,小女自幼在江湖上行走貫了,所以她做起事情來,不似閨閣女子那般中規中矩,而是行事莽莽撞撞。

  “若是小女嫁給你的老二,日後小女上房揭瓦,把宣王府鬧得雞飛狗走,你的老二本來身子就弱,哪裏經得起小女如此折騰?這萬一……要是你那個短命鬼老二一時氣不順,一命嗚呼了,屆時小女就算是萬死也難辭其咎,是以,還望你能體恤小女,也體恤你的老二,收回成命。”

  景安帝快被舒南枝最後那幾句話給氣得七竅冒煙,指着舒南枝,氣得臉色漲紅,胸膛劇烈起伏,聲音拔高,“你……你你你,舒南枝,你還真敢說……”

  微緩了下,景安帝冷聲喝道,“舒南枝,朕告訴你,朕的老二定會長命百歲!”

  舒南枝嗤之以鼻。

  空氣忽然靜默了下來,書房內安靜了好半晌。

  景安帝道,“接下來朕說的話你可能會覺得匪夷所思,所以你自己先做好心理準備。”

  舒南枝手裏握着茶盞,蹙了下眉,“沒有什麼事情比把才貌雙全的小女嫁給體弱多病的宣王更讓微臣覺得匪夷所思,陛下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景安帝的眸中劃過一絲不滿,抿了下脣,緩緩的道,“宣王是裝病。”

  這句話惹得舒南枝可真夠嗆。

  舒南枝覺得匪夷所思,倏然睜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景安帝,手中茶盞裏面的茶水不經意間傾倒出來,倒在桌上。

  舒南枝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陛下的意思是……宣王並不似傳聞所言那般是個病秧子?”

  後來,景安帝和舒南枝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了一會兒話,景安帝纔回皇宮。

  景安帝臨走前撂下一句話,“朕說的話你若是不信,可派人去詳細調查,查探過後自見分曉。”

  舒南枝自然不可能輕易相信景安帝說小女和宣王私下來往親密的事情,便讓自己的親信沙閒去查探。

  三日後,沙閒便去舒南枝的書房稟告查到的內|幕。

  舒南枝看着沙閒,淡淡的道,“查到了什麼?”

  沙閒道,“回大將軍的話,那日宣王確實乘坐的是宣王府的馬車,也去了城外的過雲客棧,比小姐要早到將近一個時辰。”

  舒南枝蹙了下眉,疑惑的問道,“過雲客棧裏的人怎麼說?”

  沙閒道,“據掌櫃和店小二所述,那日宣王把整家客棧都給包了下來,還帶了一名會做柳州風味特色菜的庖廚去客棧的後廚,連菜單都備好了。宣王的隨扈向掌櫃亮出一男一女的肖像,特意吩咐過,除了畫像上面的那兩位客人,其他客人一律不接,那兩位客人就是子書公子和小姐。子書公子走後,小姐和宣王同桌用的晚膳,據店小二所言,兩人有說有笑,舉止親密。”

  微頓了下,沙閒又忙道,“屬下給了過雲客棧的人一筆封口費,日後他們不會亂說話。”

  過雲客棧,柳州風味特色菜,有說有笑,舉止親密。

  舒南枝心中有說不出的驚。

  難怪她要將和子書允約見的地點定在城外的過雲客棧,且要隻身騎馬前去赴約,原來這其中竟藏着這麼大的內|幕。

  舒南枝又道,“天燈節那晚呢,那井清寺的知客僧如何說的?”

  沙閒小心翼翼的道,“據他所述,他們二人在井清寺二樓偏殿的第二間佛堂單獨呆了一會兒。”

  兩人刻意避開旁人,私下見面。

  舒南枝的神思恍惚。

  她從浮圖城回來後,就開始一通胡鬧,從始至終都沒打算同意她和劉小滿的婚事。

  退婚後的這段時日,來提親的青年她又誰都不願意見,親事一律拒了。

  舒南枝愈加不明白這個女兒究竟爲何不肯與他這個父親說實話。

  舒淺鈺行走江湖皆喜歡留宿於錦程客棧。

  沙閒還調查到,今年舒淺鈺回火涇城時,在豐城的錦程客棧內留宿的那天晚上,深夜時分舒淺鈺去了對面的客房,直到第二日天亮纔回自己的房,對面那間客房住着的人是宣王沈昭熙。另外,餘州餘樵縣的錦程客棧的掌櫃說,那天晚上舒淺鈺深夜纔回房,舒淺鈺是去了望江館,彼時,宣王沈昭熙也在望江館中。

  在豐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整夜。

  舒南枝聽聞沙閒的稟報後,驚訝不已。

  翌日,舒南枝去了霍家。

  “舒大將軍突然造訪,若有招待不周,還請見諒。”而立之年的霍啓炙笑臉相迎。

  “無妨。”舒南枝道。“都是粗人,沒有什麼周到不周到的。”

  霍啓炙屏退了書房內的隨扈,便問道,“不知舒將軍找在下有何事?”

  舒南枝直接開門見山,低聲道,“火涇城人人皆說宣王是個病秧子,但陛下卻同我說,今年他曾派宣王祕密前往餘州餘樵縣剿匪。可據我所知,那會兒宣王正在初山寺小住,所以我便來問問你,今年宣王可曾去過餘州餘樵縣?”

  霍啓炙是宣王的部下,得宣王的信任,而舒南枝和吏部尚書等人一樣,皆是保持中立不站隊,但因着舒家和霍家同爲武將,是以兩家的關係較近。

  餘州餘樵縣的土匪橫行,景安帝曾派了一名將軍去剿匪,其人便是霍啓炙。

  聽聞舒南枝如此問,霍啓炙並未感到驚訝,他笑道,“宣王確實去過。”

  微頓了下,霍啓炙嘆了口氣,面露愧色,“餘樵縣岐源山上的土匪頭領着實狡猾,指東打西,說來慚愧,在下曾帶兵圍剿了兩個月都拿不下。”

  霍啓炙笑說,“後來宣王出馬,出謀劃策,與將士們經過反覆沙盤推演後,在岐源山佈下天羅地網,半個月左右就掃蕩了土匪窩。”

  舒南枝靜靜地聽着,並未搭言。

  霍啓炙繼續道,“大勝土匪的當天夜晚,宣王遇上刺客受了傷,便命在下帶着軍隊先回火涇城覆命。”

  這些事情本應保密的,但如今陛下下旨賜婚於宣王和舒家小女,霍啓炙又被宣王授命,若舒將軍來問起此事時,可據實相告,霍啓炙纔會願意向舒南枝道出實情。

  夕陽的餘暉灼灼,晚風習習,涼爽宜人。

  舒南枝的心中滋味難言。

  景安帝曾和他說的那些話,他去一一證實過後,方知景安帝所言非虛。

  偏偏婚旨已下,又是自己的寶貝女兒,縱然再痛心萬分,他也不好再指責。

  這個女兒竟然瞞了他這麼多事情。

  舒南枝去了舒淺鈺的玉梨閣。

  舒淺鈺疑惑地道,“爹爹怎麼來了?”

  “找你有事。”舒南枝道,旋即屏退了其她人。

  屋子裏面很快只餘下他們父女二人。

  舒南枝面容略微愁苦,有痛心疾首的意味,似確認一般的問道,“阿鈺,你可願嫁給宣王?”

  舒淺鈺完全不知道舒南枝去查過那些事情而心生誤會,她也還不知道自己被宣王沈昭熙給算計了,今看見父親愁眉苦臉的樣子,只當必是舒南枝抗旨不遵,令陛下惱了,看來這門婚事無法再拒了。

  舒淺鈺微微一笑,“爹爹,女兒願意。”

  舒南枝心情複雜的點點頭,“既如此,你好好準備待嫁。”

  想當初,舒南枝寧願給自己的女兒擇一個門第不顯的男子做夫婿,也不想讓女兒去踩皇家的這淌渾水。

  現如今,既然女兒心甘情願嫁給宣王沈昭熙,他尊重她的意願。

  【番外二】:原是算計。

  沈昭熙在離城有個山莊,名叫棲霞山莊。景安二十六年二月份,舒淺鈺曾去過一趟離城漾山上採集樸蘞草,用於給蕭木槿醫治啞疾。正好那幾日沈昭熙去了與離城不甚遠的富米城辦事,他們便在棲霞山莊小住了幾日。

  翠鳥鳴啼,清風拂面。

  這日,舒淺鈺剛到離城,她去漾山採集樸蘞草。

  舒淺鈺有了上次的驚險經歷,這一回她再去漾山上採草藥時,帶了許多侍衛跟從。

  樸蘞草不是生長在山頂上,而是生長在半山腰,舒淺鈺這次上山採藥的過程十分順利。採到草藥後,一行人便往棲霞山而去。

  赤暉西沉,晚霞燦若美麗的錦繡紅裳。

  離城街道上的人|流不多不少。

  街上有一處地方的人特別多,有大戶人家的小姐和侍衛,還有百姓在圍觀,周圍的百姓議論紛紛,聲音喧鬧,遠遠看着,似乎是有人發生了糾紛。

  舒淺鈺的馬車從這個喧鬧的位置經過,聽聞外面嘈雜的聲音,她沒興趣去湊熱鬧探知。

  蓯蓉忍不住掀開車廂側邊的車簾,從車窗往人羣中瞧了瞧,不瞧還好,這一瞧,蓯蓉瞧見了一個熟人。

  蓯蓉滿臉詫異,驚呼道,“王妃,是表小姐!”

  舒淺鈺問道,“哪個表小姐?”

  蓯蓉回答,“娕娕表小姐。”

  舒淺鈺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眉,不想再多問。

  她和趙娕娕雖是表親,但她自小在外,所以她和趙娕娕的感情算不上很親厚,況且,因爲劉小滿的緣故,她的內心對趙娕娕存有芥蒂。自從上次劉小滿的事件後,她們表姐妹倆的關係更加淡了。

  蓯蓉眉頭皺了皺,面露擔憂,又道,“有一個盛氣凌人的小姐正在帶着人欺負表小姐。”

  舒淺鈺挑了下眉毛,沉吟良久。

  街道上,一位身穿鵝黃色錦繡華裳的年輕女子站在人羣的最中間,樣貌清麗,不過,她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看起來不是個好相與之人。

  鵝黃衣裳女子的身後站着一位斯文俊秀的年輕男子,他的頭髮用書生方巾束着,他衣着樸素,看起來並不顯貴。

  再後面是一羣侍衛,個個身材魁梧。

  鵝黃衣裳女子對面的女子是趙娕娕。

  趙娕娕被兩名侍衛押着,她掙扎,奈何押着她的那兩個侍衛五大三粗,她掙脫不開。

  百姓們圍成一圈觀望,態度各有不同,有看熱鬧的,有同情的,有鄙夷的……

  鵝黃衣裳女子臉上帶着嘲笑,譏諷道,“你大哥趙茗謙不過是個芝麻小官,就憑你也敢跟我搶?”

  趙娕娕的眸色冰冷,憤然道,“我和他兩情相悅……”

  鵝黃衣衫女子洋洋得意,“如今他已是我的人,再則,即便我現在當街除了你,介濤哥哥也不會說一個字。”

  聞言,頭系書生方巾的林介濤面色焦急慌張,率先同前面的鵝黃衣衫女子道,“你……你不要亂來。”

  “是誰如此放肆,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以多欺少?!”

  忽如其來的女聲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聲音不大不小,語調輕緩悠然,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諸人皆循着聲音轉頭望過去。

  只見一名女子款款的信步走過來,她身穿輕便的白衣,腰間的束腰爲淺淡的月白色。她的容貌美到極致,絕塵盛世,彷彿是天上下凡的仙子。硃色的眉心鈿,耳墜以及頭上的梨花玉簪隨着她不疾不徐的步伐而輕輕搖動。

  從她的穿着打扮和舉止可看出她身份不凡。她的身後跟着兩名侍女,再後面是幾名侍衛。

  鵝黃衣衫的女子厲聲道,“離城的知縣可是本小姐的父親,本小姐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這位目中無人的離城知縣的女兒,名叫佘婷。

  “原來是佘知縣之女,怪不得如此囂張!”

  接話茬的人仍舊是舒淺鈺,她的目光淡淡,臉上掛着輕笑,語氣略帶嘲諷。

  佘婷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舒淺鈺,冷聲道,“奉勸你莫要多管閒事,識相點,就趕緊滾!”

  舒淺鈺輕“哼”一聲,不緊不慢的語氣擲地有聲,“小小的離城知縣之女也敢如此跋扈狂妄,笑話!”

  佘婷目空一切,厲聲道,“你是何人?!”

  舒淺鈺勾了勾嘴角,悠悠道,“巧了,娕娕乃是本王妃的表妹。”

  佘婷一愣,囂張的氣焰立即泄了氣,“你……你是宣王妃?”

  舒淺鈺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王妃這個身份還是有點用處的。

  想當初,她願意嫁給沈昭熙,可不就是爲了撈個王妃的稱號嗎?

  趙娕娕和林介濤被舒淺鈺從佘婷手中救下後,舒淺鈺就近找了個喝茶的地方說話。

  趙娕娕先和林介濤在一旁說了幾句話,雅座上的舒淺鈺遠遠的看着他們。

  趙娕娕面色惆悵和責備,林介濤則面帶無奈。

  “我能想到辦法救你,肯定也會救你的……你不要這麼輕易就捨下我。”趙娕娕轉過背,目光失落。

  舒淺鈺微微皺着眉頭,原來……她從來都不曾真正瞭解過這個表妹。

  趙娕娕站在原地緩了緩情緒,旋即,她神色如常,走向舒淺鈺。

  舒淺鈺看着趙娕娕,率先疑惑的問她,“上次劉大公子去舒家提親,你們因而起了矛盾,自那次之後你們便真的一拍兩散了麼?”

  “嗯。”趙娕娕點頭,抿了下脣,“我和劉大公子之間……其實,那是我和宣王做的交易。”

  舒淺鈺的心一突,她面上不顯情緒,平和的問趙娕娕,“你都是爲了這個男子麼?”

  “是。”趙娕娕應聲。

  舒淺鈺心中頓時明朗,沉默了下來。

  舒淺鈺一行人復又啓程回棲霞山莊。

  舒淺鈺忽而看見路邊一個賣花蜜糕的商販,便叫人去給她買了一份。

  花蜜糕買回來後,舒淺鈺只吃了一口花蜜糕便不想要了。

  舒淺鈺說,“味同嚼蠟。”

  對花蜜糕的這句評價和花蜜糕本身無關,而是同舒淺鈺現在的心情有關。

  茯苓和蓯蓉狐疑的看着她。

  後面在去棲霞山莊的路上,舒淺鈺一直心事重重。

  蓯蓉和茯苓想跟舒淺鈺說話,但是舒淺鈺並不作聲,沉默的坐在車廂內,誰都不想理。

  舒淺鈺到達棲霞山莊莊時,沈昭熙已經到了。

  “阿鈺,晚膳已經備好了。”沈昭熙見她人要下馬車,便微笑着朝她伸出雙手,欲把她從馬車上抱下來。

  舒淺鈺並不領他的情,直接從馬車的馭位邊緣跳下來,穩穩落地後,一言不發地徑直走進莊內。

  在場有的隨扈呆若木雞又直冒冷汗,只因舒淺鈺對沈昭熙視若罔聞。

  在下面的僕役們看來,雖然沈昭熙的性子看似平和,實則……沒有一人敢在沈昭熙的面前造次多言。

  像茯苓、蓯蓉皆和隨流等,幾個從宣王府隨行來的隨扈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宣王寵妻的事情,整個火涇城的人皆知道,宣王府裏近身伺|候的那些隨扈更是清楚王爺對王妃百依百順,王爺恨不得將這世上的珍寶都捧到王妃的面前討她開心。

  沈昭熙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凝着舒淺鈺遠去的背影。

  ——發哪門子的火?

  不消片晌,沈昭熙回頭淡淡地看着蓯蓉和茯苓。

  蓯蓉說,“方纔在來的路上,王妃買了份花蜜糕,覺得不合她的口味,心情一直不好。”

  沈昭熙復又看着舒淺鈺的背影,嘴角揚起弧度。

  一份花蜜糕而已,至於麼?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

  舒淺鈺淨完手,沈昭熙手裏那條白淨的帕子立即送到她面前。

  沈昭熙好聲好氣的道,“一份花蜜糕而已,若是你氣壞了身子就太不值當了。我已經吩咐庖廚給你做了你喜愛喫的梨花酥,用完飯食之前定能端上桌。”

  舒淺鈺聽後,心中的火氣更甚。

  舒淺鈺氣的不是那名商販做的花蜜糕不合她的口味,她生氣是因他處心積慮的算計她。

  去年她退婚後不久,有段時日,關於她、趙娕娕和劉小滿他們三個人的流言蜚語在火涇城內傳得家喻戶曉,有人存心散播出去謠言,謠言的矛頭直指劉小滿,而她搖身一變,成了這段三角戀中的受害者。

  當時她想不明白究竟是誰在背後操控,今日聽聞表妹趙娕娕一說,她心中終於澄明。

  舒淺鈺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爲何要去在意沈昭熙做的那些事情,總之,現在舒淺鈺越想就越是生氣。

  然而,可氣的是,當初她選擇嫁給他時,她自己也沒安好心,圖什麼王妃的名號。

  更可氣的是,當初他明明快要嗝屁了,她卻婦人之仁,出手救下他。

  舒淺鈺有氣發不出來,應該說是沒地方撒氣,若是衝他撒氣,其實她自己也有錯。

  用膳時,舒淺鈺依舊對沈昭熙視若無睹,這頓飯她沒用多少,後面做好的梨花酥端上來,她一塊都沒碰。

  舒淺鈺率先離席,還喚蓯蓉服侍她沐浴。

  沈昭熙沒動怒,含笑的看着舒淺鈺離去背影。

  她的火氣越大,他嘴角的弧度越大。

  看來不是花蜜糕的鍋,而是另有其事,且跟他有關。

  沈昭熙收住笑意,微微偏頭,淡淡的問一旁的茯苓,“王妃在回來的路上可是遇上了什麼人?”

  茯苓如實將他們遇上趙娕娕的事情給沈昭熙說了一遍。

  沈昭熙聽後什麼也沒有說,目光晦暗難明,若有所思。

  夜間,沈昭熙沐浴出來,妻子還未回臥房,書房也不在,一問莊裏的僕役才得知妻子跑去另外的房間了,今夜不打算跟他一起就寢。

  沈昭熙去舒淺鈺所在的那個房間,但她的房門已上閂,還不給他開門。

  對此,沈昭熙嘴角的笑容更深,這個小丫頭片子,火氣還挺大。

  這莊子是沈昭熙的,他自然知道這裏面的暗門。

  ——小丫頭,跟我鬥!

  沈昭熙從暗門進妻子所在的那間臥房。

  彼時,舒淺鈺正在看書,門一開,她手中的書狠狠的砸過去。

  沈昭熙穩穩接住,惹得舒淺鈺更加氣惱,舒淺鈺一聲不吭地跑去牀榻上休息。

  沈昭熙看了眼手中的書,並非醫書,而是用來解悶的話本子。

  沈昭熙臉上帶着笑意,緩步走過去,坐在牀沿的位置。

  他知道,她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進入夢鄉,便開始念話本子上的對白。

  在她面前時,他習慣溫言細語,聲音宛如荷葉上的露珠。

  然而,這一次,沈昭熙特意模仿話本上老翁和垂髫的對話,兩種不同的聲線和語調來回變幻,他模仿得靈動逼真。

  舒淺鈺被詼諧的對白以及他的聲音弄得幾度想失笑出聲,但她趕緊用衾被掩面,將自己埋在被窩裏面偷偷的笑。

  瞧,她笑得那麼無聲無息,以至於這個房間內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這個時候她在笑。

  沈昭熙見她背對自己,用被子矇住臉後一直沒動靜,沈昭熙唸了一會兒便不再念了,放下書後,他去將燈吹滅。

  他贈給她賞玩的明月珠尚在宣王府中,這裏沒有明月珠。

  燈一滅,黑暗便會包圍過來。

  沈昭熙最終留了一盞燈,燭光昏黃柔和。

  男人在她身側躺下,伸手將她圈在懷中。

  他在她的香肩上輕咬了下,道了句,“小壞蛋!”

  舒淺鈺沒否認,她還腹誹:你是個大壞蛋!

  沈昭熙呼出的熱氣在她的耳邊縈繞,無奈的徐徐道,“阿鈺,我該怎麼做,你才能不再生悶氣?”

  說實話,這會兒,舒淺鈺心裏的火氣已經煙消雲散了。

  起初她心裏是有氣,不單單是因爲他,還因爲她自己。不過,方纔他給她念話本子裏面的橋段,那幽默風趣的語調逗得她在被窩裏面不住地默默偷笑,心裏的那些火氣早就已經轟然倒塌,她沒辦法再繼續生誰的氣。

  他哄女人的把戲真是一套又一套的。

  沈昭熙並不認爲自己很會哄女人。

  以往,對於嘔氣的女人,他素來憎惡膩煩。

  如今,他心中的這位明月珠終究是不一樣的。

  他會耐心十足的放下|身段來討他妻子開心。

  感情再好的兩人都會偶爾有點小矛盾,何況,能安住在他妻子心裏並一直念念不忘的男子還不完全是他。

  今他們兩個人有了點小矛盾,旁人未涉足進來,其實這樣的感覺也挺好。

  舒淺鈺忽然轉過身來,看着他漆黑如墨的雙眸,平靜的問道,“沈明辰,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私下裏,她在他的面前很少稱呼他“王爺”或者是“夫君”,她總是稱呼他“明辰”,有時候會沒大沒小的稱呼他“沈明辰”,甚至在她氣急之時,還可能會毫無禮貌的直呼“沈昭熙”這個名字。

  舒淺鈺自己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沈昭熙卻注意到了。

  她這樣稱呼他,會讓他感覺他們兩人是很要好的玩伴,從小一起長大,兩小無猜,感情甚篤。

  “不好說,或許我是個壞人。”沈昭熙答,臉上的笑意溫潤,彷彿春夜喜雨。現在妻子終於理會他了,他的心裏乍歡乍喜。

  他究竟是好是壞,似乎界線難定。

  沈昭熙還壞氣地在她的耳朵上輕咬了下。

  舒淺鈺忙將身子往被窩裏面縮。

  沈昭熙嘴角的笑容更甚,耐心十足的問道,“阿鈺你呢?”

  舒淺鈺淡淡的道,“有時好,有時壞。”

  她是位醫者,行走江湖時,大多時候都是在救人。

  其實她殺過不少人,當然,她殺掉的那些人,都是些對她圖謀不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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