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玻璃渣子裏找糖喫
季景琛無聊地躺在病牀上玩着手機,蕭桐羽在一旁幫他削蘋果,病房外,只聽到季允澤對羅俊之鋪天蓋地的謾罵聲。
季景琛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說:“媽,能讓爸別吵麼,叫起來跟只藏獒似的。”
蕭桐羽責怪地往兒子頭上拍了一下,“你小聲點,被你爸聽到,他纔不管你是輕微腦震盪還是重度腦震盪,直接把你往死裏打。”
這時,病房的門被拉開了,季景瑞牽着韓芊靈的手走了進來。
韓芊靈禮貌地向蕭桐羽打招呼:“蕭阿姨。”
蕭桐羽立刻識趣地站了起來,笑着說“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季景瑞看着季景琛頭上包着一圈白白的繃帶,關心地問,“哥,你沒事吧?”
季景琛擺擺手,韓芊靈嗤之以鼻地睨着他:“切,他不是好好的嘛,後臺都沒合影呢爲什麼要來看他啊?”
季景琛:“沒人讓你來,趕緊走。”
季景瑞有些無奈:“我爸給我打的電話,說我哥被羅叔叔打死了,嚇得我。”
“我看羅叔叔打得挺好的,季景琛這腦子長歪了,給他打打正。”
季景琛:“那你也讓羅叔叔打打,說不定給你打聰明瞭。”
“你!”
季景瑞一陣無語,季景琛和韓芊靈這兩個人從小就不對付,一見面就拌嘴,他以後和韓芊靈結婚了,不知道季景琛會不會要和他斷絕兄弟關係。
想到這裏,一陣腦殼疼,於是季景瑞換了個話題:“哥,羅叔叔爲什麼又跟你打拳了?”
韓芊靈插嘴道:“還能爲什麼,一定是看到晚晚哭了或者什麼,羅叔叔心疼了。好歹晚晚也從小像個小公主似的被羅叔叔捧在手心裏,一天到晚被季景琛這麼兇,羅叔叔怎麼能忍,他就差提着手術刀來捅人了。”
季景琛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很欠地回道,“羅叔叔到底想我怎麼樣,睡了羅晚檸他就高興了?”
季景琛的話就像是往病房裏扔了一顆炸彈,一瞬間把空氣都炸得七零八落的。
韓芊靈捂住胸口,大口呼吸着,就怕自己一口氣沒提上來,就要被氣得厥過去了。
她一把抓住季景瑞:“景瑞,快帶我離開這裏,我不行了,我要原地爆炸了!”
季景瑞也被季景琛說得一下子懵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韓芊靈連拉帶拽的拖出了病房。
……
晚上九點,季景琛一個人百無聊賴地躺在病牀上。
病房的大燈關了,只開着牀頭的一盞暖光燈,季景琛被揍得頭有些暈暈乎乎的,想早點睡覺,卻怎麼也睡不着。
這時,傳來了幾聲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
病房門被緩緩地拉開一條縫,露出了羅晚檸半張小臉。
季景琛突然精神了,他翻身坐了起來,眼睛直直低盯着她,怎麼也移不開眼。
羅晚檸提着一個紙袋子,有些忐忑不安地走了進來。
季景琛那深邃的眸子跟隨着她的身體緩緩移動,最後落在了牀邊。
羅晚檸小聲說:“景琛,你沒事吧?”
“你說呢?”
羅晚檸垂下了眼眸,牀頭的暖光燈照在她一側的身子上,襯得那張粉色的小臉和白皙修長的手臂都分外好看。
“對不起景琛,我知道你討厭我也不想看到我,但是我還是想來給你道個歉。”
“嗯。”
“你不要誤會,我這半年都沒有在我爸爸面前提起你了,所以他應該只是想和你練拳,並不是故意打傷你。”
季景琛輕哼一聲:“是麼?可是你爸看上去像是要謀殺我。”
羅晚檸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來看季景琛之前,羅晚檸又被羅俊之罵了一頓,說季景琛又沒禮貌嘴巴又壞,一點都不尊重人,羅俊之就奇了怪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又漂亮又聰明,如此優秀,追她的人一大把,爲什麼偏偏要死腦筋的粘在季景琛這臭小子身上不放。
“對不起景琛,我跟你道歉。”
季景琛沉着臉說:“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哦…”
羅晚檸被懟得又是一陣語塞。從小到大,季景琛從來就是這麼跟她說話的,她已經習以爲常了,可羅晚檸偏偏就像個打不死的小強一樣,每次短暫的難過之後,第二天又笑嘻嘻地繼續跟在季景琛身後。
也許這樣沒心沒肺的日子已經過夠了,她也是個女孩子,她想給自己留點最後的自尊。
一分鐘的沉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看季景琛的表情,羅晚檸就知道他不想再跟自己多說什麼了。
於是她把剛纔一直提在手裏的紙袋子放到了病牀邊的櫃子上。
“我去城西那裏買了你最喜歡喫的現烤蛋黃酥。”
季景琛顯得有些不耐煩,“你排了多久的隊?”
“兩個小時。”
季景琛心裏罵道,這個白癡,怪不得這麼晚纔來看我,原來是去買這個了。
半晌,男孩緩緩啓脣,語氣頗爲嘲諷,“羅晚檸,我小時候喜歡喫的東西,不代表我現在也喜歡喫。”
羅晚檸垂下眸子,眼神黯淡下來。
在季景琛眼裏,她真的做什麼都是錯的,真的不知道過去的十幾年是什麼在支撐着她這麼堅持,這一刻,也是該放下了。
有些事情,她能想通,她也能接受,但她就是很難受。
原來她一直在玻璃渣子裏找糖喫,活該最後滿嘴是血。
羅晚檸咬着軟脣,乖軟又有些執拗地把紙袋子往季景琛的方向推了推。
“我買都買了,你不喜歡的話就送給護士喫,或者扔掉也可以。”
季景琛深邃地望着她,驟然發現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狹長的丹鳳眼裏繾綣着無盡的深情。
他剛想開口,羅晚檸突然笑了笑,軟白的臉頰旁露出了甜甜的梨渦。
季景琛瞬間就被拉回五歲時在P國的海島,那天的羅晚檸也是露出了這樣甜美的笑容,她興奮地拿着一個貝殼對季景琛說:“景琛哥哥,我挖到粉色的扇形貝殼了!你說話要算話,我長大以後可以嫁給你嗎?”
季景琛不記得自己那個時候回答了什麼,應該是“不可以”吧。
可眼前快十九歲的羅晚檸,還是這樣的笑着,眼裏卻沒有一絲溫度,眸中的光亮彷彿在一瞬間湮滅了。
“謝謝你景琛,我們就到這裏吧。”
說完,羅晚檸咬了咬牙,轉身離開了病房。
身後,季景琛不禁心裏又罵了一句。
白癡,以前喜歡喫的東西,不代表現在喜歡喫,以前不喜歡的人,也不代表現在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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