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妹妹看見姐姐回來,也不哭了,只是伸長了胳膊要抱。阿若三兩步走過去把妹妹抱起來拍哄,這才趕緊看了看母親。
母親還是安靜的躺在草墊上。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她應該是睡着了,而不是死了。
阿若抱着妹妹,把門外的陶罐拿進屋裏,又提着包袱皮,艱難的往屋裏挪。
包袱皮也放進屋裏後,她這才左手抱着妹妹,右手在房間角落裏翻找着。不一會兒翻找出一個豁口的破舊陶碗。
陶碗裏面還有幾根稻草,阿若也顧不上把碗拿去用水沖洗了,妹妹餓的一直在吮手指頭。
再說碗昨天是洗乾淨的,窮人有時候也顧不上那麼講究乾淨,只要碗裏沒有蟲子,有點灰塵不算什麼。
她從罐子裏舀了一碗粥出來。
妹妹放下吮吸的手指,小鼻子湊到粥前,狠狠吸了吸。
“喫,喫。”剛剛還準備大哭一場的妹妹已經顧不上流眼淚,只顧着流口水。
阿若細心的把妹妹嘴角邊口水揩去,這才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進她嘴裏。
有了粥,妹妹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也不再纏着阿若讓她抱,而是乖乖坐在草蓆上,喫完一口粥,再等下一口。
阿若趁着給妹妹喂粥的間隙,輕輕推了母親幾下。
推了好一會兒,妹妹都已經喫的半飽,母親終於被推醒了。
阿若趕緊把粥往母親嘴裏送。
母親可能還不是很清醒,所以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像妹妹一樣張嘴把粥喝了下去。
加了羊肉粒的粟米粥很合妹妹的胃口,當然,人餓極了喫什麼都是香的。
妹妹很快就喫的眉開眼笑。母親則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也沒有說話。
阿若便先開口說了自己晚回來的原因。母親好像終於回過神來,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的臉。
“阿若,你沒事吧?你回來了,回來好,回來好。”母親擡起枯瘦的胳膊,只剩一層皮包着,即使在夏天也冰涼的手在阿若臉上來回撫摸。
阿若笑了一下,又往母親嘴裏餵了一勺粥。
“哪裏來的粟米?你在山裏抓到什麼了?”母親輕聲問。
“你先喫完,這裏有一罐子粥呢,你要多喫點纔行。”阿若沒有回答問題,先勸母親喫東西。
在巫山的時候,巫醫就說了,她母親是生孩子的時候傷了身體,眼睛也是因爲生了孩子纔不行的。
“你母親要是能喫飽,身體肯定就會好很多。”巫醫很肯定的說。
之所以肯定,是因爲她知道,這個時候,很多人的病都是餓出來的。
阿若牢牢記在心裏。
她也想讓母親喫飽,只是喫飽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啊。
巫醫也知道眼前這個孩子爲了養活母親和妹妹有多努力,所以也就沒有再說別的,只是讓阿若早點睡,明天好早些下山。
母親聽說阿若居然在山裏遇到了巫山人,眼睛不由瞪大。
“巫山人是真的...”母親喃喃說道。
阿若不解,母親以前一直說她們是巫山人,怎麼現在好像不相信。
她還小,不懂祖祖輩輩都在執着的追尋着一個目標,時間長了,就會對目標的真實性產生懷疑。
“這些粟米粥就是她們給我的,說是昨晚喫剩下的,但是昨晚那罐子粥都被我們幾個喫完了,這肯定是她們另外熬的。”阿若高興的跟母親絮絮叨叨的說着。
說的最多的就是巫山人對她有多好。
也許是因爲這一頓喫的很飽,所以以往總是很容易睏乏的母親居然一直聽她說了很久的話。
妹妹也喫飽了,在草蓆上來來回回的爬,嘴裏嘰裏咕嚕說着只有她才懂的嬰兒語。
等母親睡着了以後,阿若纔打開包袱皮,查看裏面的東西。
麻布包袱裏面還另外分成了幾個小包,阿若打開最大的那個。
黃澄澄的粟米映入眼簾。
阿若張大嘴,這麼多粟米,怪不得包袱那麼重。
這些粟米都夠她們一家人喫半年了!
除了粟米之外,居然還有一大塊抹了鹽的鹹肉!
阿若都沒有見過這種肉,肉的顏色比兔子和野雞的肉要深的多,肉上面灰白色的鹽粒也很顯眼。
這麼大一塊肉。阿若吞吞口水,繼續拆小包袱。
一個包袱裏面裝着滿滿一罐子灰白色的鹽,還有一包紅色像是野果子的東西。
阿若想起昨晚上巫醫說山裏有野棗,紅了的時候打下來給生了孩子的女人喫,對身體好。
這就是野棗吧。
這就是包袱皮裏所有的東西了。阿若珍惜的又把東西包了回去。
巫山人真好,她想。
先祖以前爲什麼要下山呢?她又想。
住在巫山裏面多開心啊,有喫有喝,還沒有外人進山打擾她們。先祖如果沒有下山,自己是不是生下來就能住在巫山裏了。
年紀還小的阿若無法控制自己心裏的這些念頭。
靠着包袱裏的食物,本來一腳都已經跨進鬼門關的母親居然又硬生生被扯了回來。只是身體太差,一天兩天是養不好的。
一直過了很久,母親的身體才養回了阿父剛去世那段時間的狀態。
阿若這才又進山,想要感謝巫山人當初的幫助。
卻怎麼也找不到當初走錯的那個岔路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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