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從鞏縣到天津 --------------------

作者:半隻青蛙
發生在3月底到5月初的山西戰役,紅軍最意外,同時也是最大的收穫,卻不在山西,也不在未發一彈就拿下的張家口這處連通數省的戰略要地,而是河南鞏義(又稱鞏縣)。

  在做山西攻略的戰略預案時,李潤石主席和一干紅軍將領,對於此次山西戰役,最大的戰略預想,也就是在這裏殲滅常凱申三個主力軍,然後和東北軍、西北軍瓜分山西,最好最大的結果,也就是順勢拿下保定、石家莊兩地。

  然後就差不多了......

  至於河南這邊,和山西僅有一河之隔的河南鞏縣兵工廠,是民國四大兵工廠之一。這裏的兵工廠能夠製造七九步槍、中正式步槍俄式機關槍、衝鋒槍、迫擊炮等20多種槍械彈藥。尤其到九一八事變東北陷落之後,四大兵工廠之一的東北兵工廠大量愛國職工來到鞏縣兵工廠,進一步加強了鞏縣兵工廠的實力。鞏縣兵工廠也由此一躍成爲民國時期最重要的兵工廠之一。

  最值得一提的是,鞏縣兵工廠還有許多名牌產品,如著名的中正式步槍和鞏式木柄手榴彈。

  但是對於鞏縣,李潤石主席最初根本沒有想到,能夠在這場戰役結束後獲得這裏。

  無他,戰前常凱申在黃河以南的兵力實在太強了。

  衛立煌的十四軍,關麟徵的二十五師,常凱申主力部隊中,最能打的兩支軍隊都駐紮在這一帶。除此之外,沿着黃河一線,這裏還有六個補充旅的預備隊,外加數個保安團(冬季時大量的保安團被招安爲補充旅,所以數量下降)。

  他千算萬算,卻沒想到的是,常凱申一頓微操瞎指揮後,當時渡河北進的衛立煌和關麟徵兩大主力,在出發前把整個河南的戰略預備隊,全部帶進山西了,導致河南這兒一片空虛。

  衛立煌帶走兩個旅,這兩補充旅被扔在晉南運城一帶忙着“圈地”,幸運地逃過武鄉之戰。

  但是隨着張學良東北軍東渡黃河,楊虎城西北軍出潼關。這兩個旅當時被堵在黃河北岸,就被十幾萬東北軍圍住,然後沒有打就直接被繳了械――這些補充旅本來就是由地方民團臨時轉變而來的,訓練很差,戰鬥意志不足,而且當時張楊突然發兵,常禿子大敗,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東北軍圍在黃河以北,而西北軍堵住黃河南端,然後就老實地投降了。

  至於關麟徵帶走的四個旅,更是悲屈。關麟徵的二十五師北上晉南時,加上這四個旅,湊足了三萬主力。這也是常凱申要求的――上黨天下之脊,常凱申也知道其重要的戰略意義。讓關麟徵帶足兵入山西,做法也沒錯!

  但他錯就錯在不該太貪,分不清佔領地盤和消滅紅軍哪個更重要。硬要衛立煌和關麟徵兩軍從相隔上百公里的兩個渡口渡河,以便能最快速度地佔領“真空”狀態晉南。這種神操作,也就埋下了後來徐帥率領紅軍主力,搶先一步突入上黨西北面的太嶽山區,利用時間差先行一步圍殲衛立煌的禍根。

  衛立煌部被包圍時,常凱申急電周圍諸軍全力援救,妄想行“中心開花,八面包圍”的反包圍之術。

  但他前面坐壁上觀,等了二十天才入晉的投機想法,浪費了太多的時間。這二十天的時間,足夠紅軍靠着思想教育、土改、訴苦三大神器,轉化了不少被俘晉綏軍的士兵爲己用。

  編入徐帥主力部隊的當地晉綏軍士兵的數量雖然不多,不足以影響戰局,卻讓紅軍得到了“知當地水文”的主場優勢。加上內線作戰,各個擊破,不到兩天就全殲衛立煌部主力,外加輕鬆喫掉白送的新一軍。瞬間改變了雙方在山西戰場的兵力對比。

  若不是關麟徵的機敏,當時他險些就被徐帥在太嶽山中抓住,成爲衛立煌第二。

  在這個時期,隨着東北軍和西北軍公開轉變立場,一個入晉,一個入豫,整個山西戰場,全體的常凱申入晉部隊將領的“心態”,就在這一刻完全崩壞。

  “上當了,掉陷阱了!”

  從常凱申到關麟徵,此時都失了平常心,鬥志清零。

  進入上黨地區的關麟徵部三萬人,當時被六千紅軍追着,只是捱了幾波飛機轟炸,就誤以爲自己纔是被圍殲的目標,瘋狂地南逃,一路上不斷有士兵掉隊,越跑越少――如果他那時能保持冷靜,沒有慌亂,只要停下腳步大膽反擊,其實是可以輕鬆地全殲余天雲天的半個軍的。

  可惜他沒有看出這一點,常禿子就更不要說了。好微操的常禿子一個勁地在電報裏催他快逃,他也只顧逃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當關麟徵部撒腿南逃的時候,李潤石主席已經注意到了鞏縣處的民國四大兵工廠之一,這裏防禦空虛的大漏洞――常凱申把精銳和預備部隊全調入山西,整個河南北部是一片空虛。

  一個千載難逢的大漏洞,就這樣暴露在紅軍面前。

  十七日這天,當余天雲和關麟徵雙方上黨地區賽跑的時候,位於平遙李潤石主席就已經開始調動身邊的部隊南下。

  當時由於大部分的兵力,都已經派到前線參予圍殲榆社方向中央軍的戰役,李潤石身邊能調動的部隊僅有一個警衛師和最近在當地新徵的新兵和部分晉綏軍“解放兵”。

  全部加起來不過六千人的部隊。

  而在當時,他一口氣就派出了五千五百人。由於兵力抽調得太厲害,有兩天的時間,他身邊的警衛力量,減少到只有一個營的危險程度――這也是黃克和艾琳娜,爲何拖到十九日大反擊前夜才趕到榆社地區的原因。

  當時爲了保證中央的安全,兩人帶着二十一世紀的那輛a3坦克駐守在中央指揮部裏,直到其他地方的紅軍填補空缺後方才離開――要不是兩人都在抗命,當時李潤石主席還要求二人跟着紅軍警衛師南下。

  南下的警衛師,核心兵力只有兩千多人,餘下的三千人還是從其他地方七拼八湊得的。南下時需要穿過臨汾地帶――但是這個時期的晉綏軍早就被西線入晉的東北軍嚇壞了。他們把南下的紅軍當成是要和東北軍聯手夾擊的主力部隊,數萬守軍全部龜縮在防線後,象看客一般的任由警衛師衝過臨汾地界,一路南下。

  途中,警衛師南下時遇上了衛立煌留在運城的一支補充旅――對手當時正要順着黃河南逃,卻被警衛師從後追上,稍稍一擊就紛紛投降,一戰就俘虜了上千人,餘者四潰。

  急於南下的34師的官兵們,根本沒空理會這些人,繳了他們的槍彈後直接放了,然後藉着他們已經搭好的浮橋渡過黃河。

  而在同一時間,余天雲部,假意地在上黨地區把二十五師追得快到黃河邊時,卻突然西進,斜插,然後強渡黃河,直取鞏縣。

  四月二十六日,當二十五師兩萬多人倉惶南渡,在鄭州喘息不止時,余天雲部的三千多紅軍先頭部隊,也在同一時間渡過黃河,直取鞏縣。

  此時,鄭州國民黨軍殘部加上從黃河退回的25師,全軍兵力依舊有三萬人。而佔領鞏縣的紅軍,最初兵力也不過三千人,即使在鞏縣失守的第三天,總兵力也不過五千人。

  而出關的楊虎城西北軍部隊,最初也只派出了三萬多人。即使視其爲紅軍友軍,在其先頭部隊趕到洛陽一帶和鞏縣紅軍互爲猗角,也是鞏縣失守三天之後的事。

  如果在那三天裏,常凱申腦子清醒,命令關麟徵部向西一個全力突擊,有極大的可能奪回鞏縣。

  可惜這個時間,常凱申已經被山西境內戰局急轉之下驚暈了頭,尤其是在聽說東北軍入晉、西北軍出潼關後,生怕河南也被對方一波拿下。

  而同一時間,李潤石主席給最初只有三千多兵力的余天雲部下達的指令卻是:以攻爲守,佯裝成是主力。

  “弱則示敵以強!”

  雙方領導在作戰指揮藝術上的巨大差距,瞬間一目瞭然。

  因爲鞏縣重要的戰略意義,黃克和艾琳娜是在四月二十七日就駕飛機趕到鞏縣。當時爲了迷惑常凱申的部隊,兩人先是開着飛機對着鄭州炸了一輪,炸之後,再次開着坦克對着鄭州中央軍防線假裝突擊了一陣。

  那天開戰,余天雲拿出手中僅能調動的二千人的機動部隊,以a3坦克爲攻擊箭頭,一波突擊,輕鬆地打穿了鄭州外圍的第一道防線,事後還俘獲數百亂成一團的地方保安隊。

  這是一次極爲成功地“弱則示敵以強”的主動防禦,一波突擊就把正在猶豫要不要進攻奪回鞏縣的關麟徵打暈了。而常凱申在聽說鄭州遭遇紅軍轟炸,同時前方戰線又出現了坦克,頓時再次的大驚失色。

  “李潤石手上到底有多少兵啊?”

  “不,他有很多兵!張\楊這兩個通匪的狗賊已經加入共匪了!”

  當時的他,位於山西的部隊正在慌亂中匆惶北逃,鞏縣丟失,鄭州還遭遇空襲和坦克猛攻,誤以爲這是紅軍的另一個主攻方向。明明實力近十倍於對手的鄭州守軍,卻把自己誤當成了弱者,白白地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當時他下達給關麟徵的指令,是收縮兵力,構建塹壕,就地防守。

  而這道指令,也讓鞏縣的紅軍得到了極珍貴三天。

  四月三十日,隨着新的援軍到達,鞏縣的防禦力不斷地增強,被奪回的危機解除了.....

  而後黃克也把心從前線收回,以專家的身份,開始檢查鞏縣城內兵工廠設備。

  鞏縣兵工廠全名“軍政部兵工署鞏縣兵工廠”,是在袁世凱的主持下興建起來的。鑑於當時南方已有了三座兵工廠,一旦全國形勢發生變化不便控制,1914年,袁世凱以“統一產品、改良製品”爲名,下令建造一座以生產彈藥、槍支爲主的大型兵工廠。

  按說,袁世凱出身於河南項城,下野後又居於安陽,兵工廠爲何不選址在項城或是安陽呢?與項城與安陽兩地相比,鞏縣具有獨特的優勢:首先,鞏縣東據虎牢關,西據黑石關,南靠嵩山,北臨黃河,又有隴海鐵路從此經過,地理優勢得天獨厚;其次,鞏縣出產大量的煤炭,同時還擁有鐵、耐火材料、紫砂陶料等20多種礦藏,能提供兵工廠所需的原料。

  在兵工廠建設過程中,由於北京政府財政困難,舉借了大量外債。1919年8月30日,鞏縣兵工廠籌備處與丹麥文德公司簽署借款合同,借款總額爲美金171,元,年息6%,限期兩年。雖然所借款額並非現金,僅爲墊付兵工廠購入機件之價款,它卻是至今有據可查的第一筆注入中國民族工業的外國資本。

  其技術引進的力度比洋務派興建兵工廠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安裝壓力機工程師爲丹麥人馬德,引信工程師爲德國人德林,炮彈廠工程師也是德國人。槍廠機器由美國進口,槍彈廠機器來自丹麥,發電機、機牀則爲德國、英國製造。

  22年間,鞏縣兵工廠出產了大量的武器裝備,包括七九式步槍、德制18衝鋒槍(俗稱手提機關槍或“花機關槍”)、捷克式輕機槍、勃朗寧手槍、八二式迫擊炮彈、七五式子母彈等20多種武器。1934年,鞏縣兵工廠拿到了德國產924式步槍的圖紙,開始進行仿製。

  鞏縣其實也是極好的軍工地點,但可惜太靠近日軍侵華前線,歷史上1937年11月,日本人的飛機就頻頻轟炸這裏,造成極大的損失,所以這裏的設備,很快就需要轉移到別的地點去。

  紅軍拿下鞏縣後,在工廠的庫存裏,只發現了少量剛剛生產出來的槍械,以及大量的半成品。一查生產記錄得知。該廠最近的產能,都被用去給二十五師德械化換裝了。至於25師淘汰下來的舊槍,則被用於武裝“補充旅”。

  黃克檢查了一下這裏的軍工設備,給出的評價是:槍械生產方面不會比日本人差多少,但比較讓人頭痛的地方:槍管鋼,炮管鋼,大口徑炮彈鋼,全部無法自產,一切都靠來料加工。其雖然也可以生產82毫米迫擊炮彈以及150毫米的炮彈,但野炮的炮彈鋼,還是無法自產,相關的材料還是要大量依賴進口。這裏的設備可以生產野炮和山炮的炮彈,但彈體卻還是需要進口。

  迫擊炮的炮彈,最大的160迫擊炮也有鑄鐵的炮彈.閻錫山在抗戰時期,大量的150迫擊炮,炮彈就是鑄鐵的.蘇聯二戰也有大量120迫擊炮,性能相當出色甚至讓德國也大量仿製。

  75毫米口徑有個尷尬的地方在於,他低不成高不就,機動性不如60毫米迫擊炮輕便,威力上不如81/82毫米迫擊炮。75毫米,在迫擊炮家族中,在全世界都是很稀有的口徑,民國只有漢陽(1923年投產)和太原兩地可生產――比如,擊斃阿部規秀所用的那門迫擊炮,就是75毫米口徑。後來被軍事博物館裏收藏的那門名炮,炮身無銘文,但網友從其製造工藝推斷認爲其是閻西山太原造的產品。黃克當時向斯大林索要75鋼管,就是考慮到和太原造75毫米迫擊炮炮彈通用的問題。

  “什麼黃金十年!買辦就是買辦,搞軍工都不懂搞產業閉環,搞了這麼多年,連槍管鋼炮彈鋼都弄不出來!”

  黃克最後檢查的,是當地的化學兵工廠,後世的資料是這麼記載這裏。

  “整個分廠有工場10個,產品包括毒氣彈、催淚彈、燒鹼、氯化鉀等三大類14種。歷史上,其在1937年正常生產後,工廠的全年計劃產量爲圓錐藥、煙罐或手榴彈11萬枚;圓錐藥82毫米迫擊炮彈2萬發,圓錐藥75毫米山炮彈5000發,方藥航空炸彈萬枚,方藥75毫米山炮彈5000發,有力地支援了抗日戰爭。”

  試驗室生產和工業化量產,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很多化工產品,試驗室裏都可以輕易地生產出來,但是要把他工業化量產,卻相當地困難麻煩。黃克的母親的林梅告訴過他,他們的物構所裏,幾十年積累下來,開發出來的新項目成果上千,但最後能轉化成實物技術進入工廠大規模運用的,不過是極少的幾樣而已。從試驗室到工廠的這一步,纔是最難走的。現實中,比較有名的案例,如鍺晶體管――第一根鍺晶體管在1947年12月誕生於貝爾試驗室,但第一臺使用了四個鍺晶管的收音機大規模上市,卻等到了1954年,中間走了近七年的時光。

  鞏縣這兒的化學兵工廠,技術工藝並不先進,其產品甚至比閻老西的愷字火藥還要差一些,不過這裏勉強可以算是個三酸兩鹼生產基地,但還是不能直接製造炸藥,還需要補上別的工藝設備。

  對於這些設備,因爲在化工生產方面,只有“試驗室”操作水平,黃克也看不懂只是瞧個熱鬧,不過這事到時候會有蘇聯專家去處理。

  鞏縣這兒,只要原料足夠,這裏槍械的產能可以達到每月一千八百枝,手榴彈是一萬三千枚。但這裏真正的無價之寶,卻是在工廠裏工作的近三千名軍工工人,以及更珍貴的技術人員。而這些人中,不少也是東北出身。

  不過最重要的炸藥問題,這裏還是不能生產。看着這些設備,黃克想起了南京倉庫裏那些堆了很久的制氨廠的設備。因爲廠址被鏈黴素廠佔了,現在制氨廠連影子都沒有。但只要能把那些設備搬入蘇區投產,再加上的這裏的設備,一條接近閉合的軍工化學生產鏈,基本也就齊全了。

  “八千噸......”

  黃克真正頭痛的,反而是鞏縣的這些設備該如何轉移的大問題。

  網上查來的資料,是這麼記載這段歷史的。

  “七七事變”後,工廠不斷遭到日寇騷擾。爲保存工廠生產能力,接國民政府命令,決定全廠整體搬遷到四川。史料中關於這次搬遷有如下記載:“查本廠全部機件、材料、儀器以及案卷簿籍等,總重逾8000噸,且化學機件一部分精密異常,拆運需十分謹慎,一部分體積龐大,笨重不能分割,車船裝卸須高度的技術。本廠員工運用其智慧,日夜苦幹,全部機料竟毫無損失,於1938年2月起陸續到達廠址。全廠員工之奮勇努力,實堪稱道。”

  “山西戰役結束後,常凱申經濟上也快破產了,鞏縣兵工廠就在他的二十五師嘴巴邊上,如果不奪回常禿子大概會死不瞑目的,嗯,他現在沒多少機動兵力了,這貨急也沒有用。再過幾天,還會有新的援軍進入鞏縣。”

  李潤石主席在十七日這天看出鞏縣這兒“有機可趁後”不光在前線大決戰時不惜缺抽出自己的警衛師投入鞏縣,後方那兒,把延安的留守部隊也緊急調派出來了,第二波援軍五千多人,當時是從延安留守部隊中抽出,乘汽車趕到西安,然後再轉道潼關,隨着正陸續出潼關的西北軍一起,正高速地朝這裏趕來,再過兩天就會到達。

  此次山西戰役,紅軍其實也是把自己手中的所有戰略預備隊全部抽光,用上了全力。

  因爲身份特別,黃克檢查工廠時,是有意地避開廠內的工人和技術人員的。紅軍拿下鞏縣後,對這些珍貴的工人和技術人員是如獲至寶。

  黃克稍稍巡視了一下週邊,寫了一份初步的評估報告(主要是機械設備方面),讓人發給中央,在第二批援軍到達後,就先行離開了。

  此時山西戰役已經進入尾聲,一路敗退的常凱申,正準備率部逃離張家口,逃向北平,整個北方的戰略形勢,這時已經十分明顯:後院正在冒火的常凱申,這時已完全喪失了對華北地區的控制力。

  黃克帶着艾琳娜離開時,二人所去的目的地,卻是天津。

  歷史已經被改變得太多了,常凱申被打得太慘了,也削弱得太嚴重了!

  現在,就連黃克都不知道,日本的全面侵華戰爭,會在何時爆發。

  是時候說服老朋友範旭東,以及侯德榜,要求他們提前開始搬家了!

  五月二日,黃克到達天津,見到老朋友範旭東時前,隨手在路上買一份當地出的報紙上登出的標題是“保定落入匪軍之手,張家口危急”。

  此時整個平津地區已經開始戒嚴了,也幸好他身份特別,且與宋哲元關係極佳,方能在天津城內一路通行無阻。

  五月五日,常凱申首先將行營由張家口轉回北平,和他一起走的是第13軍的部分殘軍,接下來的幾天裏,大量的火車在張家口和北平間來回跑,除了把13軍和18軍的敗兵接回北平外,也有大量的當地商人富戶瘋狂的逃離當地。有關係的人是逃往北平,沒關係地則是向最近的大同和歸綏方向逃離,轉移家產。而在同一天,南方五省先後發聲,宣佈西南五省聯防互保,脫離南京國民政府。

  到了五月九日,黃克在天津的報紙上看到的新聞頭版:張家口落入赤匪之手。

  黃克把報紙扔在範旭東面前,笑着對他道:

  “老範,你要是再不搬家,你的工廠,可是很快就會送給日本人了。”

  五月的時候,海參威那兒早就已經解凍,第三批從蘇聯運到天津的援助物資就在三日那天到位。黃克來天津就是接受這批裝備,順便說服範旭東。現在是他取出物資裝備的“冷卻期”,倒是不在乎這點時間。

  範旭東盯着黃克的臉,很嚴肅地道:

  “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

  “以你的聰明,不至於猜不出來吧?”

  “不是猜不出來,只是不敢相信。在鏈黴素的事情上,還有股票發行的事情上......”

  黃克道:“我表現得很象個邪惡而貪婪的黑心資本家,而不是真正的革命者?”

  “嗯......”

  “現在你認爲我是什麼樣的人?”

  “應當是個共產黨吧!你僞裝得真好,你把所有人都騙了,常委員長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上。”

  黃克哈哈大笑道:“你說錯了,老範!其實我的僞裝相當地糟糕,從頭到尾,我其實只成功地騙了一個人,或者兩個人。”

  “誰?”

  “常委員長,或者還有他家的夫人!其他人,包括中統,軍統的那些人,早就拿到了我通匪通共,援助張楊二賊的證據。據我所知,過去三個月裏,中統和軍統這邊,幫我活埋的告密者數量,恐怕已經不下十個人了!”

  範旭東一愣,看着黃克,嘴張得老大。

  黃克遞給了範旭東一個信封,他接過打開一看,裏面放着一股黃金藥業的股票憑證。

  “一切都是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抓了我,殺了我,黃金藥業的股票,瞬間就會變成廢紙。就算我現在上街高喊我是共產黨,也不會有人抓我殺我,他們只會把聽到我喊我是共產黨的人,全部殺光。因爲這是利益,他們都被我套牢了,都等着我的股票,上市,狂漲,然後賺更多的錢。”

  範旭東苦笑地嘆息道:“你看穿了人類的本質,你綁架了所有人。”

  然後他關心地對黃克道:“這個遊戲太危險,你這是在走鋼絲啊!”

  黃克嘆息道:“那是因爲我們的國家,現在也是走鋼絲啊!戰爭馬上就要爆發了,老範,該做決定了!”

  範旭東猶豫道:“要我搬家其實沒問題,只是他們是共產黨啊!他們的政治主張......”

  黃克低聲地對他道:“世人都以爲最賺錢最暴利的投資,是玩金融,炒股票,但是他們錯了!利潤最爲豐厚的投資,其實是投資一個政權,一個正在太陽般升起,蒸蒸日上的新政權啊!”

  這話一出,範旭東身體一震,看着黃克,徹底明白了。

  黃克雙手叉着,託着下巴,坐在桌前,看着範旭東道。

  “老範,我知道你是個科學家,對政治不感興趣。這幾天我和你說了很多,現在的中國,正處於三千年之未有的大變革時代。這個世界,真的容不下一個安靜地作試驗的試驗室的。時代的激流,會毫不留情地摧毀任何抱以幻想,不能順着激流順勢而行的事物。”

  範旭東道:“我是個科學家,但我也是個資本家。”

  黃克道:“恩格斯也是個大資本家,而我的錢,比恩格斯還要多十倍,不,是百倍。”

  範旭東沉默了下,然後才道:

  “黑心的大資本家支持共產黨,真是矛盾呢......”

  “我的心不黑,恩格斯看到的是資本主義制度的極限,他想找到突破點。而我也看到了極限,更看到了未來,我不喜歡75年或者85年後的那個世界,我不想讓輪迴重現.......”

  這句話說出來時,黃克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說真話,還是在說假話。

  他接着道:“你要是不把廠子轉走,日本人打過來時,我會讓人第一時間把廠子全炸光,然後把你,還有你的學生,你的工人,全綁架帶走。你的廠子雖然值點錢,但是你和你的學生,纔是最值錢的東西。你該不會以爲我們紅軍會貪圖你的那些東西吧?你放心,炸完後我幫你再建一座廠的,廠長還是你,不過工廠卻是人民的了。”

  範旭東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我同意了。”

  “很好。”

  “新廠址的地點,應當不會是西安吧,那裏缺水,並不是好地方。”

  “是寶雞!那裏有煤有鐵,有水有礦有鐵路,是最好的地點。”

  黃克說着,將一份材料放到了範旭東面前。

  範旭東接過,卻沒有馬上翻開。

  “你還想把老侯也拐走吧?南邊不比我這裏,委員長盯得很緊,你動不了那些機器的。”

  黃克笑了起來:

  “機器只是稍帶,真正的有價值的,還是老侯他的工廠的工人與技術員啊!”

  範旭東最後問道:“寶雞,那不是楊虎城的地盤嗎?他只是你們的盟友,而不是紅軍。”

  黃克道:“你說的這話,我也曾對李潤石主席說過,他的回答是:我們不是常凱申,我們不怕他背叛我們,而且我們也有辦法讓他無法背叛。”

  範旭東愣了許久,然後長嘆道:“好霸氣的一個人。”

  事後,小黃克沒敢把自己說服範旭東,“投資一個政權”的話告訴別人。雖然他覺得自己沒說錯,因爲這種話範旭東最容易聽懂,但是他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說過......

  最後,能“傾聽”他傾訴的,是另一個他。

  夢中的世界裏,大黃克笑了起來。

  “我感到了你心中的羞愧,甚至還有一絲羞恥。你有什麼好羞恥的?這纔是正常的人類啊!當年主席那夥人,儘管經歷了那麼殘酷的淘汰,但是其中大多數人,也只是暫時的用特殊材料製成的人,他們在屠龍時可以不畏生死,但在勝利後能抗拒惡龍寶藏誘惑的不變成新的惡龍的人,最後卻沒有多少。你還記得割喉夫人說過的那句話嗎?”

  “什麼話?”

  “割喉夫人接受外國記者採訪時,外國記者說延安那兒清廉得讓人尊敬,而國民政府這邊腐敗透頂,割喉夫人回答道,他們只是沒有嚐到權勢的滋味.....紅太陽終會下山的,你對範旭東說的話,其實反映出來的,纔是你內心真正的想法啊!”

  “時間的穿越者,都是投機者嗎?我現在,依舊是提前知道答案的投機者嗎?”

  第二天一早,小黃克醒來後,一個人呆呆地坐着,並沒有象往常一般,對睡在身邊的艾琳娜上下其手。稍遲醒來的艾琳娜,看到傻坐中的他,支起身子,從後面抱住他,關心道:“怎麼了.....”

  “姐姐,我,我好象說錯話,做錯事了.....”

  他老實地把勸說範旭東的話交待了。

  艾琳娜笑了起來,異常開心地把他的臉摟進了自己溫暖的胸懷裏。

  “你成長了呀!”

  “怎麼會......”

  “你會爲這種想法感到羞恥,說明你能意識這是錯誤的。這就夠了。人類是不完美的,你,我,主席,伍豪,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缺點,私慾,侷限,重要的是我們能正視這些並努力地改正,而不是連羞恥之心都沒有地習以爲常.....你後來對範旭東說的話,事後卻感覺羞愧,這不很好嗎?人有魔性,人也有神性。你會猶豫,會羞恥,那是因爲你正走在追求光明的道路上啊......”

  “嗯。”

  小黃克擡起了頭,透過山峯間的間隙,看到艾琳娜正微笑着他。

  黎明,太陽照常升起,透過窗簾,輕輕地落在二人身上。

  年青的青年,腦海裏稍稍閃過的迷茫,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溶化在這晨光的溫暖與姐姐的柔軟交錯的奇妙感覺裏......

  第二天晚上,再次夢中遇見另一個自己後,又吃了一嘴狗糧的大黃克嘆息道:“你的變化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愛情是很可怕的東西,會讓人變得愚蠢!曾經的你,還只是饞她身子的時候多聰明。但現在你就象是一頭羊,完全是被她牽着走啊!”

  小黃克生氣地道:

  “不用你管!我們是一體的,我知道你嫉妒眼紅我!還有,你別再滿腦子想着睡熱巴和冪冪了!趕快把手搓鍺晶體管的技術學會!還有軟件編程,我這邊的電腦都在生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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