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似我者死
“鈴鈴鈴!”
中場休息結束,開啓主線行程:【化我者生,破我者進,似我者死】(當前進度50%)
距離幸運盒子販售機下一次出現還有【05:57:23】
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投射在上方的信息屏。
斜對面的於天雷也被同樣吵醒,在牀鋪上嘟囔着“什麼鬼……”而後翻個身,大有繼續回籠覺的意思。
方遙那邊沒動靜,羅漾有些疑惑地起身,轉頭看過去,結果發現天鵝同學早醒了,正雙手枕在腦後,長腿交疊,舒舒服服躺在牀上,專注觀察天花板。
羅漾擡起頭,隨他的視線方向看去,常年無人問津的天花板一角,一隻蜘蛛正在結網,不知是盤踞在自己宿舍裏多年這會兒正在擴建,還是從別地遷居而來,正在編織新房。
想到前夜對話,羅漾突發奇想,方遙能看見人的黑暗圖景,看得見動物的嗎,畢竟人也是哺乳動物,但又一琢磨,蜘蛛是節肢動物,會不會就不行了……
幸虧楊煦他們及時推門進來,不然羅漾能在自己腦子裏發散出來上中下三集《走近科學之黑暗圖景的祕密》。
“我去,都七點了怎麼天還沒亮……”
“今天陰天吧。”
“這是陰天,我看像日全食……”
“別廢話了,抓緊時間收拾,不然一會兒人多,咱們都容易擠不進去……”
室友們鬧鬧哄哄進來,見羅漾坐在牀上,很自然招呼:“起了啊。”
羅漾點頭,然後好奇地問:“什麼抓緊時間,你們要去哪兒嗎?”
“裴正畫展啊,”楊煦脫掉熬夜T,套上一件清清爽爽的衛衣,“你不知道?學院大羣裏發通知了,今天都得去,估計是怕現場太冷清,學校面子上掛不住,聽說還有電視臺的人來。”
“裴正沒死?”方遙終於把注意力從蜘蛛轉移到了人身上。
“在ICU,聽說不太樂觀。”楊煦不愧是信息小靈通。
羅漾疑惑:“這種情況還舉辦畫展?”
“早就定好的,”楊煦說,“還記得之前舉報鬧挺大的時候,裴正在市藝術館辦畫展吧?”
左一個裴正,又一個裴正,終於讓天雷同學想起自己的處境,從難以割捨的回籠覺前奏裏清醒過來,趴在牀邊努力伸腦袋加入交流:“把《校園印象》放出來給大家來對比鑑定的那個展覽?”
楊煦點頭:“就是那個,除了《校園印象》,還有不少裴教授的其他作品,本來學校都和裴教授商量好了,等藝術館展出完,把那些作品拿到學校再繼續展出一週,給校園藝術節預熱,誰能想到臨要開展了,裴教授出事。”
“要說我預熱什麼都是虛的,”換好外套的王明戈插話道,“就是舉報的事兒弄得學校也灰頭土臉,現在那個藝術學生雖然不出來發聲了,可到最後也沒承認自己是誣告,學校大張旗鼓給裴教授舉辦畫展的意思,就是這事兒蓋棺定論了,裴教授清白,學校也支持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老王,你這思路挺清晰啊,”另一個室友打趣,“分析起來一套一套的……”
就算是定好的,裴正現在ICU,畫展照常舉行合適嗎?羅漾思索着,但很快想到這不是現實,而是一場詭異旅途,又覺得一切不合理都顯得那麼合理。
方遙起身,從上鋪輕巧跳下,落地幾乎沒聲音:“畫展地點在哪?”
楊煦:“藝美樓頂層。”
經過一夜良好睡眠,羅漾和於天雷雖然依舊餓,但還能忍,至於方遙,實在很難從這位同學身上看出任何虛弱狀態。
三人分掉最後的小半瓶水,羅漾又將唯一的蛋白棒揣到口袋裏,準備完畢,才啓程前往藝美樓。
方遙的糖
果帶沒帶?
當然,天鵝同學早在昨夜入睡之前就將剩下的四顆糖果放回衣服口袋。
走出宿舍樓,羅漾才後知後覺爲何室友們剛回來時閒扯什麼“陰天”、“日全食”。
明明該是晨曦灑滿校園的時間,可天幾乎是全暗的,一團團烏雲沉沉壓着,雲團裏帶着深幽的墨藍,彷彿一個拙劣的畫者被某種超自然力操控,把白晝清晨畫成了陰鬱夜空。
羅漾收回眺望天際的目光,很難在這樣的大背景裏,對前路保持樂觀。
藝美樓裏到底有什麼在迎接他們?
相比之下於天雷同學簡單多了,什麼天不天的,注意力全在方遙身上,一路圍着人“殷切關懷”——
“你到底是不是上帝視角,是不是重生大佬……”
“告訴我得了……”
“就因爲你,我昨天都沒睡好……”
樂園裏,唯一秉着嚴謹態度,在觀賞間守了一整夜的真是人間太歲神,看着圍觀畫面裏的於天雷,很想提醒這位新人,你昨天睡得比誰都死。
作爲常年失眠患者,太歲神甚至想在這位新人抵達樂園後,虛心請教入睡良方。
糟糕的天氣沒影響同學們的熱情,或者說同學們熱情得有些不正常。從宿舍到藝美樓,羅漾他們幾乎是跟衆多同學擠着前行的,平時去上課的路上都沒這麼擁擠,彷彿全校同學都趕在這個早間時分涌向藝美樓,夾在人羣裏嘈雜的交談也全圍繞着——
“裴教授的畫展開始嗎……”
“開始了,開始了……”
“啊?這就開始了?我還起了個大早呢……”
“我們班的一個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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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
“他說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藝術薰陶,後悔小時候放棄學畫畫……”
“哈哈,真的假的……”
這種“不正常的熱情”並非沒先兆,早在羅漾他們出發之前,匆忙換好衣服的王明戈、楊煦幾人就離開了宿舍,急不可待奔赴藝美樓的狀態與此刻周圍的同學一樣。
進入藝美樓,場面更加熱鬧,連平時寬闊得足以取景拍照的大理石樓梯都快要下不去腳,人擠人滿滿當當,緩慢往更上面的樓層移動。
“咱學校藝術氛圍這麼濃嗎……”被擠在人羣裏上下不得的於天雷,艱難轉頭,視線越過樓梯扶手看向下面的一層大廳,仍源源不斷有大批同學往裏樓裏進。
羅漾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無論是外面壓抑的天,還是樓裏擁擠的人,都彷彿某種噩兆。
方遙應該也這麼想,因爲羅漾發現這位同學自從離開宿舍,看見漆黑如墨的白晝,心情就好像很不錯,連被於天雷煩了一路都沒太大反應,現在到了藝美樓,置身詭異的狂熱氛圍裏,連神情都愉悅了,天是暗的,白天鵝卻在發光。
三人好不容易隨人羣上到六樓,距離七樓頂層只剩最後一段樓梯,上方突然衝下來一個驚慌失措的男生,逆着人羣在樓梯裏往下擠,邊擠邊用力搖頭,大聲說着:“不,我不要看,我不要看了……”
人羣瞬間騷動。
“哎,擠什麼擠……”
“你沒事兒吧……”
“操,你有病啊……”
不想惹麻煩,也怕不安全,樓梯上的同學儘可能往邊上再擠擠,給“神經病”讓出一點點下樓縫隙。
羅漾趁機上前,想攔住男生問情況,不料方遙比他更快的一把抓住男生手臂。
男生被抓得差點踉蹌,頂着一臉慘白驚恐看方遙:“你、你幹什麼……”
“什麼不看了?”方遙問得直截了當。
男生猛地睜大眼睛,幾乎失控地抓住方遙衣服,一字一句:“不要看畫,不要看那幅《校園印象》,看過畫的都會瘋……”
方遙輕鬆將男生拽到面前:“真的?”
羅漾發誓,天鵝同學的聲音裏沒有擔憂,全是期待。
他們最終還是到了頂層,在水泄不通的展廳裏,在無數臉上洋溢着狂熱的同學包圍中,被推擠着,裹挾着,向那幅展廳放置在展廳最裏面的畫作緩慢靠近。
過程中,羅漾優越的身高讓他得以越過同學們黑壓壓的頭頂,將整個展廳打量個大概。
這場展覽可以視作從市藝術館“平移”過來的,一路上聽見的同學討論說是連畫作的位置都沒變。當初裴正爲了最大限度展示“問心無愧”,幾乎將自己手裏所有巔峯期的畫作都拿到了展覽上,這些作品的知名度雖不及那些已經被拍賣、如今在私人收藏家手中的畫作,但也足以代表裴正的藝術造詣。
視線隔空環顧一圈,雖看不太清每一幅畫作右下角貼的作品信息,但畫作的大體樣子是看得見的,羅漾發現這些集中在裴正25-35歲間的畫作,基本都是人像——單人像,人物羣像,即使是有着漂亮光影、景深構圖的作品,視覺焦點依然是人物。
他記得裴正的身份信息裏,其成名作是《喫蘋果的女人》,後面的作品依稀記得有《小穎》、《採茶女》……這些從名字上看,應該也是畫的人物。
顯然裴正在創作力最勃發的那十年,題材選擇上幾乎都是人物。當然這並不代表畫家不會變化,羅漾在裴正畫室牆上看到的那十三幅畫裏,就什麼題材都有,儘管它們創作得都很失敗。
這間展廳裏唯一不以人物爲題材的作品,便是那幅尺寸略顯方正的《校園印象》。
歷盡千辛萬苦,羅漾、方遙、於天雷終於抵達畫作面前,近得可以毫不費力看清畫幅右下角貼着的作品信息小字:
《校園印象》
2013年作,布面油畫,
羅漾曾在前年舉報事件鬧得最兇時,在羣聊裏見過其他同學發的《校園印象》照片,忘記有沒有點開看大圖,但那張照片本身就是在市藝術館隨手拍的,不算很清楚,他只依稀記得是一幅色彩恬淡、畫面很舒服的作品。
那時的他絕不會想到,竟然有機會看見實物,還是在這種詭異的境遇下。
擡起頭,羅漾第一次看清了這幅作品的完整面貌。
畫布上,是一幅徐徐展開的S大俯瞰景。畫家視角在高處,以流動的色彩與構圖將觀賞者一併帶入他的視野,呈現在畫作中的毓秀樓及其周邊建築,既是畫家看到的風景,也是S大最美的地方。
繪畫者也捕捉到了這種美,以天藍、白、綠、黃色系,勾勒出一幅恬淡愜意的春日校園。
“畫的真好……”
“我都不知道咱們學校有這麼美……”
“難怪裴教授要辦畫展,親眼看完這幅畫,誰會相信那個張雅樂啊……”
“別說張雅樂,裴教授也是十年磨一劍才畫出這麼一幅……”
周圍同學的讚歎聲不絕於耳,一張張仰望着畫作的臉上,神情癡迷,沉醉的目光在畫布油彩上流連忘返。
“不至於吧,有這麼好嗎……”同樣站在畫前的於天雷,困惑地撓撓頭。
雖然以前去歐洲旅遊,逛法國盧浮宮、荷蘭梵高藝術館這些時,天雷同學也曾因內心毫無波瀾而感覺自己與藝術世界格格不入,但至少沒像現在這樣,不止感受不到美,還覺得面前這幅色調明亮的《校園印象》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森。
“不好,”羅漾聽見了於天雷的自言自語,望着眼前的《校園印象》,輕輕搖頭,“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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