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共和國與皇帝（八）
“燕國的政體，真的是先進的嗎？”
“共和國，是否已經落後，帝制之國，纔是未來？”
五年後
燕國四百二十二年夏（642年）
這樣的問題，盤繞在每一個燕國知識分子的心中。
以前，他們可以自豪地說，燕國是正統，燕國的政治體制是最優秀的，甚至鼓吹燕國有糾錯機制，不會像中原那樣被殘暴昏庸的君主禍害。
然而，隨着中原出現李世民這樣的千古明君，燕國人開始變得不自信了。
看看隔壁的中原，在明君李世民的治理下，國家越來越富強，百姓開始安居樂業，再看看我們燕國，每天都是議會扯皮，扯皮沒完沒了，內鬥無休無止。
事實證明，對共和制破壞最大的，不是昏君，而是明君。
昏君的存在，讓百姓對帝制感到失望，甚至是唾棄，於是就會不由自主地擁抱共和制。
可是當明君出現時，百姓又開始對帝制抱有希望，開始對內鬥不休的共和制感到不滿。
“如果我們燕國也是帝制就好了，我們燕國也有一位李世民這樣的明君來統治就好了。”
楊廣的存在，讓燕國人相信，燕國的貴族議會共和制，就是世界上最先進的制度。
而李世民的存在，又讓燕國人相信，中原的開明君主專制，纔是世界上最先進的制度。
一些燕國知識分子開始反思，共和制是否其實是一種倒退，開明君主專制纔是世界的未來？
理論總是因爲實際情況的變化而變化，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
當楊廣百萬大軍被燕國殺得飛灰湮滅時，絕大多數人都相信，共和制就是要比君主專制更好。
可是當李世民統治下的唐帝國，人民安居樂業，對外還能開疆擴土時，絕大多數人又開始相信，君主專制或許比共和制更好。
誰贏了，誰的制度就更加優秀，從古自今，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思維。
當共和制的燕國戰勝君主專制的隋帝國時，共和制就比君主專制更加優秀。
當君主專制的唐帝國，開始繁榮昌盛時，君主專制就比共和制更加優秀。
不過也有一些燕國思想家提出，中原的繁榮昌盛，只是因爲有李世民，一旦李世民死了，新的君主是一個昏君，那麼，燕國就能重新戰勝中原。
“人性總是自私自利的，所以，根據人性，明君總是稀有的，昏君纔是常態，就算李世民的下一代不會出現昏君，他的下下代肯定會出現，就算下下代不出現，下下下代肯定會出現。”
“所以，君主專制是一個上限極高，下限極低的統治，上限可以短時間內繁榮昌盛，比如李世民，下限可以短時間內民不聊生，比如楊廣。”
“而我們燕國的共和制，既不能讓國家繁榮昌盛，也不至於到民不聊生的地步，所以，共和制依舊要比中原的君主專制優秀。”
不過這種聲音，很快就被掩埋了。
畢竟，中原在李世民的帶領下，走向繁榮昌盛，這是事實，再多的理論，也無法扳倒事實。
就好比隋煬帝楊廣時期，說一萬句君主專制更好，也沒人會信，因爲君主專制的隋帝國，百萬大軍被燕國殺得飛灰湮滅。
燕忌燕煦父子用了七十年時間在燕國人心中建立起來的共和制觀念，在燕茗時期，又開始被質疑、反思。
尤其是在三個月前，唐朝大將蘇定方消滅薛延陀，並且在漠北草原建立燕然都護府，甚至在北海（貝加爾湖）南岸，建造城池，派遣唐軍駐守。
雖然霍去病以及王家先祖都曾經打到過北海，但是打到過和納入統治，那是兩回事。
霍去病和王家先祖，都只是在北海轉了一圈，在石碑上留下了自己的豐功偉績，然後就回去了，至於北海，則依舊是草原人的地盤。
漢軍攻打到北海，就如同匈奴劫掠到長安一樣，只是單純地打到那裏去了，而沒有建立統治。
但是，唐帝國，休養生息五年，然後一戰就把薛延陀等草原部落打趴下，並且在北海建造城池，派遣武將長期駐守，這是中原王朝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燕然都護府，每年都向草原各個部落收稅，收稅的方式也很簡單，就是每個部落每年要繳納多少頭牲畜，用牲畜交稅。
與此同時，燕然都護府還斷絕了與燕國的牲畜貿易，唐帝國這是想要困死燕國。
“雖然朕拿你們燕國的山海關和海軍沒辦法，但是朕可以把你們燕國的盟友通通消滅，把你們燕國的所有貿易通道全部堵死，讓你們燕國經濟衰退，最終引發內亂，到那個時候，就是我們大唐收復遼東故土的時機！”
這是天可汗李世民的戰略，很明顯，比楊廣聰明多了。
李世民不會去死磕山海關，暫時也不會以卵擊石地去對決燕國海軍。
山海關，這座天下第一關，哪怕李世民這樣的千古一帝，也不敢從正面攻破，只能是把燕國的盟友通通消滅，讓燕國成爲孤家寡人。
失去貿易通道的燕國，很快就出現了經濟衰退，依靠工商業繁榮的燕國，如今，商業被唐帝國打壓。
香料羣島的一些行會，則是開始另尋出路，開始與天竺/身毒進行貿易，但是由於一路上沒有建立貿易中轉站，導致貿易風險很大，很容易遭遇海難。
而燕國遼東三韓鵲島的商業城池，可就難了。
香料羣島好歹距離天竺近一點，可以開闢新的海外市場。
遼東這裏距離天竺十萬八千里，路上還要途經香料羣島，根本競爭不過香料羣島的商業城市。
失去中原草原貿易的遼東和三韓，逐漸衰敗，尤其是遼東，幾乎完全依賴中原草原貿易。
燕國的龍興之地遼東，居然成爲了第一個衰敗地區，而香料羣島，卻異軍突起，在燕國經濟中，佔據越來越重要的位置。
這也導致了燕國的另一個矛盾，“南北矛盾”，亦或是“本土殖民地矛盾”。
本土逐漸衰敗，殖民地越來越發展，因此，殖民地對本土中央的離心力越來越大，不願意繼續做本土（遼東半島、朝鮮半島）的附庸，不願意繼續乖乖給本土當一個純粹的原材料供應地，而是想要更大的自治權，擁有自己的司法行政，擁有自己的工商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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