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大航海（五）
一年後
燕國四百三十五年秋（645年）
珠利耶國/朱羅國
國都
唐玄奘一路蒐集佛法，並且順帶與各路天竺高僧進行辯論，還參加了無遮大會。
在路上，還有高僧因爲辯論不過唐玄奘，於是羞愧自殺。
這是天竺的一種風俗，辯論雙方會立下生死狀，讓世俗的君主作爲裁判，辯論失敗者，將自殺謝罪，辯論成功者，將獲得無上榮耀。
由於唐玄奘名氣太大，所以一路上有很多高僧邀請他參加辯論，辯論結束後，很多高僧都羞愧自殺。
當唐玄奘來到珠利耶國的國都時，卻聽聞，珠利耶國的國王在幾天前接納了一夥來自東方的海商，那些海商送來了精美的玻璃器具，還送來了許多瓷器和絲綢。
唐玄奘抵達珠利耶國的消息，很快就傳進了王宮。
“尊敬的法師，我們的王，邀請您前往宮廷，爲諸位王子公主講述佛法。”
珠利耶國地處天竺東南，隔海與獅子國相望。
幾百年前，這裏曾經被周人統治，後來周朝衰落，本地的土著便驅逐了周人貴族，自己建立了國家，這就是珠利耶王國。
在都城內，偶爾還能看到幾座中原風格的山水園林，那是周人統治時期留下的痕跡。
不過這些對於天竺來說都不是什麼大事，畢竟統治天竺的外族多的是，周人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早在周人之前，波斯人和希臘人就入主過天竺，後來，匈奴人和突厥人也跑到天竺湊熱鬧。
“阿彌陀佛。”
唐玄奘接受邀請，在使者的帶領下，進入王宮。
北方天竺的語言是通用語，而南方天竺也各自有自己的土著語。
唐玄奘已經把北方天竺通用語學得流利，甚至南方各個國家的土著語言，也學會了一些。
進入王宮，唐玄奘看見一羣短頭髮的中原面孔的人正在從王宮出來。
“他們是？”
待那些短頭髮中原面孔的人離開後，唐玄奘纔好奇地詢問王宮使者。
“他們吶，是一夥海商，來自一個什麼燕國的國家，前來向我們國家稱臣納貢，還贈送了我們國王王子公主們許多精美的玻璃、瓷器、絲綢，哦，對了，他們還贈送了一種名爲【瓊漿酒】的美酒。”
使者向唐玄奘緩緩解釋，言語中還頗爲自豪。
在使者看來，這是珠利耶王國萬國來朝的象徵，是珠利耶國的盛世氣象，一個叫作燕的國家，不遠萬里，派遣使者前來贈送禮物，只求能夠和平地進行商業貿易，這不是萬國來朝是什麼？這不是盛世氣象是什麼？
“燕國使者，恭敬地跪在我們國王的腳下，把他們國家最精美的貢品送了上來，卑微地乞求我們偉大的王，能夠允許他們在我們國家做生意。”
王宮使者自豪地訴說着他們國家的盛世氣象，而唐玄奘卻皺皺眉，感覺事情似乎很複雜。
“燕國？東方？海商？玻璃？瓊漿酒？”
“難道是……遼東燕國？！！！”
唐玄奘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決定給珠利耶的王子公主們講完佛法後，就打聽清楚這個“燕國”的更多消息。
這個時代，傳教士/僧侶/商人/使者，往往兼職間諜。
唐玄奘雖然並不想當間諜，但是樸素的民族情懷，讓他想要打聽一下“燕國”的消息，等回到中原後，把這個重要消息告知皇帝李世民。
又一個月後，唐玄奘結束了珠利耶國的旅途，開始返回曲女城，準備在曲女城，當面向戒日王告別。
唐玄奘這一路上，遭遇了優待，也遭遇了驅逐，比如高昌國、西突厥、戒日帝國、周人城邦共和國。
這些國家都對他禮遇有加，給他各種優待。
西突厥可汗甚至親自爲他配備了天竺翻譯，方便他在天竺交流。
當時唐玄奘離開西域諸國時，恰逢西突厥結束內戰，又重新佔領西域，於是，唐玄奘便被信仰佛教的西突厥可汗優待。
然而，讓唐玄奘意想不到的是，等他離開西突厥幾年後，西突厥又又又內戰，大唐皇帝李世民，趁着西突厥內戰，發動西征，奪取了西域諸國，重建西域都護府，順便把不肯向大唐臣服的高昌國給滅國了。
突厥人是這樣的，要麼在對外擴張，要麼在對內內戰，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要麼對外打，要麼對內打，就沒停過。
休養生息這種國策，對於他們來說，可能太過魔幻。
“我必須把燕國人正在天竺開闢新的貿易市場的消息稟告給陛下，讓陛下早點做好應對準備。”
唐玄奘已經打聽清楚了，那些“燕國人”，確實是遼東燕國的使者。
遼東燕國的使者來到珠利耶國後，起初還不想要下跪，希望平等外交。
但是，珠利耶國的國王，給出的答覆很簡單，尊嚴和貿易，只能二選一！
不下跪臣服？可以！但是，你們燕國人，從今以後不準來我們珠利耶國做生意，從哪來的滾回哪去。
爲了市場，爲了貿易，那個叫作鄭和的燕國使者，帶着其他燕國使者，卑微地跪在珠利耶國國王的腳下，代表燕國，向珠利耶國稱臣不納貢。
是的，燕國也有底線，那就是，稱臣可以，納貢不行。
我們燕國可以不要尊嚴，但是不能不要金錢。
一切，都是爲了生存罷了。
強如大唐，在建國初期，也向東突厥稱臣納貢，還給突厥人送錢送女人送地盤，只求突厥人不要南下劫掠，就差直接喊突厥人父親大人了。
但是，李世民一戰擊敗突厥人，重新建立了大唐的尊嚴。
尊嚴，是打出來的！
——
幾百年前，日不落帝國的使者抵達天竺，帶着和平與誠意，卻被天竺一個小國的國王欺辱，面對這樣的欺辱，日不落帝國卻並沒有報復，而是以仁義謙虛的姿態，選擇和平貿易，這充分證明，日不落帝國之所以能夠崛起，都是因爲他們非常仁義，所以，我們大宋，如果想要重新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也必須以仁義治國，重視孔孟聖人之道。——《世界通史·宋·秦檜》
……
日不落帝國有着非常靈活的尊嚴底線，當他們還很弱小時，可以對中原稱臣納貢，當他們有點實力時，只肯對中原稱臣不納貢，當他們實力強大時，要與中原爭奪正統，當他們實力如日中天時，中原不過是他們眼中的窮鄉僻嶺，幾百年前，實力還比較弱小的日不落帝國，選擇對天竺一個小國國王卑躬屈膝，而如今，他們面對任何一個國家都趾高氣昂，日不落的崛起，並不是因爲什麼仁義道德，而是靈活變通。——《世界通史·宋·李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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