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男人的宠爱哪裡靠得住
京郊皇家围场裡,圣人被朝臣簇拥着,骑在御马之上,目光在层层人群中找寻了一番,遂开口问道:“守直呢?怎沒见他人?”
守直是陆戟的字。
内侍忙回道:“陆将军方才捉了猎物,正在后头呢。”
“让他過来。”圣人吩咐。
陆戟虽年轻,但此次立下大功,眼下,正是风头无量,见圣人宣见,众臣纷纷让路。
一会功夫,陆戟驭马而来,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身墨色的劲装,外罩金丝软甲,春阳明艳,那甲衣在阳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寒光,乌压压的人群中,他最是耀眼。
圣人坐在马上,眯眼瞧着那威风凛凛的男儿,待他近前,不等陆戟翻身下马,圣人便拦着道:“罢了罢了,无需多礼。”
陆戟虽未虚礼,但還是以军人的礼节,对着圣人恭敬的双手抱拳:“臣参见陛下。”
“都說了,不必拘礼。”圣人笑了,坐在马上,抱着两臂,整暇的看着陆戟,道:“陆将军威风凛凛,瞧得朕都有些热血彭拜了。”
陆戟道:“当年陛下征战四方,陛下威名,天下皆知。”
圣人并非嫡子,還是皇子的时候,亦是個能征善战的武将。
圣人闻言笑着摆手道:“那都是从前的事了。”
這几年,大周连年天灾,外有强敌,内又空虚,很不太平。半年前,圣人的结发皇后又不幸病故,圣人虽刚刚年過四十,但因为外忧内患,鬓边已经隐隐生了华发。
圣人笑着:“走,陪着朕一起,朕好久沒骑马了。”
陆戟驭马上前,跟圣人错着一個马头的距离,陪在身边,圣人侧头瞧见他马鞍的袋子裡装着個小东西,信口问道:“捉了什么?”
陆戟信手拍了拍袋子裡乱动着的小兽,回道:“方才随陛下去追麋鹿,半路瞧见只小兔子,顺手套住了。”
“這是姑娘家喜歡的玩意。”說着,圣人调侃道:“难不成守直心裡有人了?”
陆戟忙道:“陛下休要打趣微臣,不過是捉回去送给家裡的姊妹们玩耍的。”
“原来如此,朕還真的怕你心裡有了人,若是如此,朕的七皇妹,可要伤心了。”
圣人玩笑了一句,见陆戟微微蹙了眉,便不再揪着這個,說起正经事。
“守直,說实话,朕沒想到這河西十六洲還能收得回来。”
二十年前,皇权更迭,朝堂不稳,河西节度使趁乱谋反,西齐伺机夺了河西十六洲,這么些年,大周一直想夺回故土,但几次出兵,均未成功。
五年前,圣人再次蓄势,命兵马大元帅韩克当为帅,倾全国兵力,直捣河西,意图夺回十六洲。這次,战事原本一片大好,可战事第三年,主帅韩可当一個不慎,居然被齐人断了粮道,几十万大军被困河西,韩老将军悔恨交加,急火攻心下,不幸亡故。
主帅亡故,粮道被占,军心登时大乱,就连坐守朝中的圣人和朝臣也沒了主意。
不曾想,陆戟兵行诡谲,带着麾下一万兵马,居然成功劫了齐军大营,出其不意的夺回了粮道。
那时,他才二十刚出头,虽也多次上過战场,但到底年轻,還只是個三等将军,竟能在這样十分不利的情况下扭转乾坤。
圣人立刻召回陆戟,当面考问一番,慧眼如炬,断定此年轻人天赋异禀,于是力排众议,命陆戟为主帅,重夺河西十六洲。
果真,陆戟不负圣望,不到两年的光景,便顺利夺回故土。
二十年来,不知有多少名将在河西败北,最让圣人头疼的硬骨头,却让這個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到两年時間就给解决了。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圣人感叹了一句,遂转头看向陆戟,目光裡透着试探,问道:“守直,收复河西,你居功至伟,說吧,你想朕如何封你。”顿了顿,又道:“你這样的功绩,便是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也不为過。”
兵马大元帅,执掌天下兵马,那可是武将的最巅峰了。
陆戟骑在马上,对着圣人一抱拳,道:“陛下也說了,臣還年轻,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如此封赏,臣实不敢当。”
圣人不动声色的看了陆戟一眼,暗暗点了点头,走了一段,圣人复又转過头,朝着跟在后头的宫嫔銮车看了眼,对着陆戟笑着道:“淑妃這次也跟着出来了,昨日還跟朕抱怨呢,怪你归来多日,却不来看她。”
陆戟回道:“娘娘金尊玉贵,怎是微臣想见就见的。”
圣人哈哈的笑出了声来,道:“她虽是朕的妃子,但也是你长姐,难得出来一趟,见一面,倒也无妨。”
陆戟道:“承蒙陛下抬爱,但规矩,不能乱。”
圣人闻言,又笑了,只是這回,笑意进了眼底。
世子爷出去后,一连数日未归,青松苑的一干人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秦晓柠更是庆幸,自从陆戟归来,便一直在找她茬儿,這次出去几日,再回来他总该顺過气儿来了。
他不是個小气的人,从前,她也惹到過他,他再是生气,最多有個三五日,也就過去了。
這日,晌午刚過,琥珀来了青松苑。
给大家送月钱。
主子不在,小丫鬟们少了拘束,拿着月钱,各個兴高采烈,尤其是新到屋子裡那几個,才来了沒几日,府中就按照大丫鬟的标准给了工钱,几個小丫鬟笑得合不拢嘴,一口一個秦姐姐的感激秦晓柠。
秦晓柠自然也高兴,又多了二两月银,放在外头,能够小半年的米钱呢。
琥珀看着秦晓柠高兴的模样,跟她打趣:“秦姑娘可是世子爷的心尖上的人,什么好东西沒见過,不過是二两银子,瞧把你高兴成這样。”
她在陆戟身边,一直是锦衣玉食,外人都认定她指不定得了陆戟的多少赏赐呢,殊不知,陆戟只在吃穿上从不亏待她,却沒给過她什么钱财。
明明是府中公认出手最大方的主子,打赏下人,砸银子跟扔馒头一样,偏生就是从不给她。
气不气人。
秦晓柠苦笑:“說出去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手裡沒多少银子。”
琥珀自然是不信,但也不深问,只笑着打趣她道:“跟世子爷的宠爱相比,那些黄白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秦晓柠下意识的反驳道:“男人的宠爱哪裡靠得住,关键时刻,還不得是银子来得更实在。”
“世子爷——”
几人正在這裡說话,哪裡想到陆戟会突然回来,直到有小丫鬟惊呼出声,众人這才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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