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送飯
起初，她暗罵了幾句歐陽長浩，就感覺這湯池的水似乎聽到了她的話似的，開始折磨起她來。
渾身血液慢慢滾燙起來，連帶五臟六腑也開始難受。
這可比一開始關節的痠痛要疼上百倍千倍。
她漸漸疼得有些受不了，開始說服自己平心靜氣，閉目養神，怎奈歐陽長浩那張勾人心魄的臉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於是，她又開始頭疼了……
這不剛好就跟他說的“內心不純，入湯池猶入人間煉獄”一樣了嗎？
虞夢欣開始念清心訣，唸了一陣，果然發現五臟六腑的痛感減輕了一點。
於是，剩下的大半個時辰裏，她一直忍着疼痛念清心訣，但效果不是很明顯，她甚至懷疑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還好歐陽長浩說話算數，一個時辰之後，將她從湯池中拎了出去。
虞夢欣跪坐在岸上，大汗淋漓，喘着粗氣。
歐陽長浩靠近她，似乎是想拉她起身，但虞夢欣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害怕了？”歐陽長浩問。
虞夢欣抿着脣，沒有回他。
太可怕了。
伴君如伴虎，伴魔尊如伴魔鬼。
虞夢欣很少後悔自己做過的決定，但這一次她後悔了。
讓這樣的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那自己一定已經變成了一堆白骨。
這恩，她不想報了。
是他自己說的，他們之間已經扯平了。
“給，這是玄飛讓侍女送過來的衣服，你換上吧。”
歐陽長浩忽然壓低了聲音，語氣也變得柔和了幾分。
虞夢欣身上的疼痛感依舊沒有消失，她不想說話。
歐陽長浩放下衣服，悄悄離開。
幸好，他再沒有說什麼刺激她的話，否則，虞夢欣覺得她在心底藏了那麼多年的恩人會在一夕之間轉變爲仇人。
然而……
她還是太單純了。
好不容易忍着渾身疼痛換上，她才發現歐陽長浩給她的衣服沒有領子，將將能把胸前該遮的地方遮住。
虞夢欣帶着滿腔怒意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屋內。
她倒要看看，歐陽長浩還能無恥到什麼程度。
或許是她不太理智的緣故，進門的時候，右腿不小心磕到了門邊上，她渾身疼的沒勁，一個沒站穩，向前倒了下去。
倒地的一瞬間，一個黑影閃過來，將她攬入了懷中。
蒼白的臉，微微帶着幾分怒意，卻依舊美得動人心魄。
歐陽長浩移開眼，虞夢欣卻直接推開他，徑直向門外走去。
這地方，她再也不想待了。
這個人，她也不想見了。
“等一下”，歐陽長浩在身後喊道。
虞夢欣腳下一頓，半晌，她轉過臉怒道：“魔尊還想怎樣？今日看我的笑話，看得還不夠嗎？”
歐陽長浩垂着眸子，走到她身前，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件紫色的披風。
虞夢欣就這樣看着他把那件披風披到自己身上，溫柔地繫上帶子。
彷彿方纔拉她進人間煉獄的人不是他一樣。
虞夢欣心中冷笑一聲，轉身便走。
出了主殿門口，她喚出長劍，御劍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這地方，她再也不想來了。
這疼痛太過錐心刺骨，一次就夠了。
夜晚，她躺在牀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並不是因爲想着歐陽長浩，而是因爲那湯池着實傷到了她。
渾身上下，從裏到外，她覺得身上沒有一塊骨頭是自己的，又疼又酸。
若不是作爲修士的修養不允許，她早已疼得叫出了聲。
“虞姑娘，睡了嗎？”
玄飛的聲音從窗外傳來，虞夢欣苦着臉，沒有出聲。
她想跟歐陽長浩劃清界限，當然也包括他身邊的人。
“虞姑娘，我知道你在裏面，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玄飛又道。
虞夢欣忍了半晌，終究還是忍不住出了聲：“你沒錯，用不着道歉。”
“這事兒其實都怪我，不對，也不全怪我，還是怪長浩這傢伙沒有說清楚。”
虞夢欣一聽到長浩，心裏就沒來由地憋上一股子氣。
“不怪你們，是我自己太自不量力了。”
玄飛似乎有點着急，“虞姑娘，我先給你說重點，長浩那湯池是用來療傷的，他故意把你困在裏面，都是爲了你好。”
“療傷？”虞夢欣冷笑一聲，“那爲何我反而覺得傷更重了？”
玄飛：“你有所不知，那湯池是魔界一絕，名曰離淵湯池，有通筋塑脈、助養靈氣之能，但因你內中大傷、靈力大損，承受不了它的霸道，纔會覺得渾身痛苦不堪。等熬過今晚，你自會明白長浩真的是爲了你好。”
“真的？”
“千真萬確！虞姑娘，打從你帶長浩回來的那一天起，他就在離淵湯池裏天天泡着，他受的傷不比你重。不過這小子確實該打，你身子骨弱，哪裏能像他那樣破罐子破摔，我原是想着等你靈力恢復了七八成，再讓你去的，誰曾想這傢伙按捺不住……”
虞夢欣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意，身體的痛感也因此而減輕了不少。
原來是爲了她好，爲何偏偏要用那種方式？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嘴硬，一樣傲嬌。
一想到他每天都要忍受這樣的苦痛，她忽然覺得自己現在這樣疼也挺幸福的。
“長浩他，傷的很重吧？”虞夢欣問道。
聽聞虞夢欣消了氣，玄飛和躲在暗處的某魔尊均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死不了，不用管他”，玄飛瞪了一眼遠處的某人，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多好的機會呀，他可是下了大功夫給他創造的，沒想到被他搞成這樣。
還好這姑娘心善，都這會了，還在擔心他。
虞夢欣緊握雙拳，忍耐着錐心刺骨的疼痛，又問道：“玄飛，我想問你一件事。”
“說吧，但凡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九年前，長浩在玄青宗遇到了什麼事？”
玄飛沉默了一陣，道：“這個，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相信他。”
虞夢欣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也有件事想問你。”
虞夢欣：“何事？”
“明知長浩是個魔頭，你爲什麼還要拼盡全力救他？”
虞夢欣笑了笑：“因爲我也相信他。”
隱在暗處的身影微微動了動，似是受到了某種觸動。
玄飛也笑了：“不說了，再說下去，我怕我會喜歡上你。”
虞夢欣：“……”
玄飛走了幾步，又跑回來道：“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那件衣服，其實是我自作主張讓侍女送過去的，長浩並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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