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阿宓再也不会唤他师尊了
大魔头神情自若,略一点头:解好了。
也是无字签
大魔头瞥了他一眼,倏忽笑了一下,皮笑而肉不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诡异的阴森。饶是此刻阳光明媚,又是在佛门圣地之中,受菩萨佛光普照。
但牧白和他怀裡的兔子,還是沒由来地双双打了個冷战。他很自觉地抿唇,一边安抚小兔子,一边摇头晃脑起来,嘴裡嘟嚷着:好好,我知道了,不该我问的,我不问便是了。
不,你可以问。”大魔头敛眸,正色道,“只要你问,我便会告诉你,那解出来的签文乃是,千裡姻缘一线牵,有缘之人终相见。
牧白……
当即就抬眸仔细打量着大魔头的神色,见他面色如常,一本正经,還镇定自若的,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大魔头冷了脸,微微眯着眼睛,语气十分危险地道:“你在怀疑我說谎?”“沒有啊,沒有。”牧白连连摇头否认。
大魔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冷笑道:“還敢說沒有?你脸上就写着呢,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多问
他竟還生了气,一耍衣袖就扬长而去,等也不等牧白,任凭牧白在身后喊他,也无济于事。
牧白不如他腿长,也不及他会瞬移,一手抱兔子,一手提溜衣袍,大喊着大魔头等等我,就从高高的台阶上追下来。
還一步跨了三、四個台阶,眼瞅着大魔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牧白灵机一动,突然很大声地“哎呦”一声,假装脚下绊到了衣摆,闭着眼睛,就往台阶底下摔去。
果不其然,一只大手瞬间抓着他的后领,将他提溜小鸡崽儿一样,整個提了起来。
大魔头瞬移而至,单手提着牧白,脸色阴沉沉的,语气也十分恶劣,他道:笨手笨脚,愚钝不堪
牧白不知道他好端端的,为何要发火,但秉承着,做人像弹簧,敌强他就弱,敌弱他就强的行事作风。仰头满脸无辜地望着大魔头,還故作姿态地眨了眨眼睛。
大魔头呵道:
不许装可爱
牧白下意识撇了撇嘴。
大魔头又呵斥他:不许装可怜!更不许哭
牧白……
哭
他不会哭的,根本不会哭的,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因为這点事情就哭?不至于,真不至于。
不许撒娇
大魔头声音更冷,似乎满肚子都是怨气——即便牧白并不清楚,這怨气究竟如何来的,但见大魔头的胸膛剧烈起伏,好像火山即将喷发了。
面容冷峻,气势凌人,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尤其是他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非常夸张且狰狞地往外暴,裡面似乎蕴藏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力量。
牧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实在不敢挑战大魔头的耐心,见他也沒有放下自己的意思,索性就跟個人形娃娃一样,在半空中荡啊荡的,很小声地說:“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该不相信你。
因为我抽的是无字签,心裡有点不痛快,就想着,如果你能和我一样,那就太好了。
片刻后,牧白的双脚总算沾地了,他和怀裡的兔子双双暗松口气,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嗯?什么?”牧白冷不丁听到這么一句,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赶紧侧着耳朵问,你刚刚說什么
大魔头瞬间咬紧牙齿,冷冷道:“我說,我真想狠狠教训你一顿!”
凭什么
牧白大惊失色,抱着兔子猛地往后跳开几步,同大魔头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大魔头宽袖下的五指攥拳,手臂都微微颤抖。
凭什么
就凭他三心二意!凭他爱那個奚华,却不爱自己
凭什么那红幌子要被拦腰斩断
凭什么牧白抽到的是无字签?而他抽到的却是什么“水中捞月终成空,枯木又岂能逢春?”這一桩桩,一件件事,都在预示着,他和牧白之间,永远沒有结果。永远都沒有结果。
大魔头也想问问牧白,這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同样都是“奚华”,那個奚华就
能得到有关牧白的一切,而自己却什么都得不到
明明是他亲手改写了一切
這样并不公平
“我……我想……”大魔头神情阴狠地向牧白缓步逼近,每一個字都几乎是从牙缝裡挤出来的,“我想……和你在此……”
双修
既然那臭和尚断言,他与牧白有缘无分,那么,他就在此佛门重地,与牧白结为连理。
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說
反正就這两天了,两天一過,他们就大婚了。
第一次,他会很温柔的,很温柔。
就在大魔头即将向牧白伸出魔爪时,牧白突然冷静发问:“你說過的,你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
“……”
“慕离,是你亲口說的,你不会伤害我,我是那么地相信你。”牧白又道,神情无比镇定,沒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最起码表面是如此。
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他知道的,若是大魔头当真狠了心,要在此强迫他,他一点反抗之力都沒有。
现在的牧白毫无修为,而大魔头修为莫测高深。师尊因为神魂大過虚弱,已经被统子关进了聚魂珠,若是强行放师尊出来,势必又少不了一场恶
战。
现在的师尊已经无法再承受自燃神魂,所带来的伤害了。就连统子都沒有跟過来。
牧白只能佯装镇定,试图和大魔头讲讲道理。
你……相信我?大魔头微微一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你真的相信我?“我相信你說過的每一句话。”牧白又道,“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的,我相信你。”
大魔头沉默片刻,才喃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喃自语道:“你是第一個愿意相信我的人。”
怎么会呢?”牧白轻声道,“据我所知,师伯還有小师叔,包括大师兄,還有两個江师兄,他们曾经都非常相信你。
“那是在你曾经待過的时空。大魔头惨然一笑,但是在這個时空,就从来沒有任何人相信過我。当然,我也不值得被相信。坏事确实都是我做的,我从来沒有被冤枉,都是我罪有应得。
但他還是希望,有一個人能无條件地相信他,无论他是好是坏,是美是丑,是老是少,哪怕沧海桑田,星河流转,也始终站在他的身边,說一句:“我相信他!”
哪怕,他哪裡都不好,也還是期盼着,有一個人能好好爱他一次。一次就好。
牧白恍然片刻,忽然发现原来在這個时空的奚华,過得更惨。在上一個时空,最初时,师伯他们都待奚华很好很好,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奚华越来越疯,行事越来越狠辣,才渐渐将曾经所有相信他的人,逐一逼走了。
而這個时空的奚华,从始至终都稳坐反派的位置。
只怕,也从未得到過一丝真情。
牧白可怜他,同情他,也怜悯他,但同情怜悯不是爱,他给不了大魔头想要的东西。
“方才,我站外面等你的时候,有個大娘告诉我,晚上附近的河道裡,会放荷灯。”牧白主动靠近,仰头道,我从来都沒有放過荷灯,我們一起放,好不好
“可是……”大魔头抬头望了望天色,“還沒到晚上。”他的喉咙剧烈滚动了一下,声音都哑了,现在,我們要做……做些什么呢
牧白笑道:“自然是继续闲逛啊。”他還把怀裡一直抱的兔子,塞到了大魔头怀裡,“我抱得胳膊都酸了,你帮我抱一会儿咱们的儿子
大魔头刚要把兔子丢出去,听见此话,立马抱得紧紧的。他低头看了一眼惊悚到竖起耳朵,连胡萝卜都不啃了,挣扎着要往地上窜的丑兔子。蹙眉道:“我們的儿子好像不喜歡我。”
怎么会呢,就是你抱得太少了,你多抱一会儿,买点好吃的喂喂它,它很快就会亲近你了。大魔头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他从前有亲手养大過林宓,所以,在抱孩子方面,有一些经验,看着怀裡哆哆嗦嗦,闭着眼睛把萝卜啃成月牙形的免子。
恍惚间,就非常突然地想起了林宓。
那时的林宓尚在襁褓之中,被人丢弃在了洛河裡,顺水漂流,恰好他经過,便出手将之救下。初时,只觉得那孩子和自己一般,无父无母,十分可怜,又生得粉雕玉琢,一见他就笑。
胆子也大,還动不动就张开手臂,求他抱抱。当时的奚华并沒有像后来那样铁石心肠,一时心软就将他带回了师
门,還收为了亲传弟子。
最开始时,他把那個孩子,当成是自己的一個影子,对其不說如何如何偏爱,但也是悉心教导,有那么几分喜爱在的。
可偏偏。偏偏林宓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受
早晚有一日,会背弃他這個师尊
会联手主角攻一起扳倒他,将他从神坛上,狠狠拽下来,踩在泥地裡践踏!大魔头怎么能够容忍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崽子,最终狠狠一口咬在自己身上
怎么能够容忍徒弟偏帮外人
所以,大魔头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大徒儿的剑术是他亲手教的,那么,他就废了他的手,让他再也拿不起剑。
還融了他的金丹,让他修为散尽,沦为彻头彻尾的废人一個。
不是想背叛师尊么?不是想跟野男人跑么?那好啊,大魔头就绑了他来,将他囚困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裡。
這么缺男人的爱,就送他一個玄龙過去,好好地爱一爱他
大魔头曾经前去地牢,看望過林宓,冷眼看着他衣|不|蔽|体,遍体鳞伤的可怜样子。
看着他跪在地上,身上缠满了锁链,震得叮当作响,赤红着眼睛,冲着他吼:师尊!为什么要這样待徒儿?徒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您告诉我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什么
我明明是那么地敬重你,视你为父亲一般,可你却枉为人师,枉修正道!“奚华,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你再也不是我师尊了,再也不是了!”
到了最后,林宓跪着,把头脸埋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他身|下压着的破草席上,满是淋漓的血水,
玄龙性本淫,行事又過分粗暴,毫无人性可言,时常把他折磨得遍体鳞伤,据說,林宓的骨头很硬,性子又倔强,死都不肯掉一滴眼泪。
可是,那天他却哭得撕心裂肺,一声声地质问大魔头,为什么要這么对待他。
大魔头只是非常突然地想起了這段记忆。
他想起,自己好像有三年時間,沒再去看過阿宓了,就在两年之前,玄龙告诉他,林宓病重,感觉快不行了。
大魔头当时只道:死了,你就吃了他便是
。玄龙:“我才不要呢,他又脏又臭,年纪也大了,早就不是当年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少年了。”
后来,又過了一年,玄龙又告诉他:“那個林宓怎么還是对你念念不忘啊,他一直在地牢裡,疯狂地喊你的名字呢。他還骂你是小人,伪君子。
大魔头依旧沒管。再后来,玄龙也懒得跟他告状了。
只是不知,阿宓被囚困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裡,受了那么多苦,還有几分从前的影子。阿宓若是再见他,還会唤他一声“师尊”么
应该,再也不会喊了吧。
……大魔头,你怎么了?又不高兴了嗎
直到牧白从旁喊他,他才堪堪回神。
“我沒有不高兴。”大魔头轻声道,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应该给我們的儿子,起一個名字?牧白:好啊,那就起一個呗。
叫它素素,可好
牧白:“啊,這也太随便了吧?不能因为它只吃素,就起名叫素素啊,而且,一点阳刚之气都沒有
大魔头心道。
不是這個缘故。
他曾经给阿宓起過一個表字,叫作素秋,素湍绿潭,秋月寒江。怪只怪,当时只道是寻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