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急忙換了得體的衣裳,帶着陸尚元去尋許氏。
“才入職半個月,便瘦的厲害。可用飯了?”許氏見長子身形瘦削,心疼的問道。
“用完纔回來的。這哪裏是瘦?以前兒子動彈不得,喫喝拉撒都要丫鬟伺候,那是虛胖。現在走動的多,肉都緊實了。”陸硯書笑着安慰母親。
“對對對,緊實的肉更好喫。”陸眠趴在母親懷中,迷迷糊糊擡起腦袋回話。
衆人一愣,隨即笑出聲。
“你可真是個喫貨,滿腦子都是喫。”
陸眠嘟囔着:“能喫是福,眠眠有福氣咧。”
“對對對,咱家眠眠有福氣。”陸硯書看了眼母親,今日南國使臣帶着兇獸進京,只怕來者不善。
母親與南國皇室有瓜葛,只盼莫要波及母親。
陸信承早已等在門前。
“眠眠,來爹爹抱……”陸信承聲音沙啞,鬍子拉碴的伸出手。
嚇得陸眠猛地抱住母親脖子:“娘,哪裏來的流浪漢!真嚇人!”
陸信承渾身一僵,低頭看了看。
狼狽不堪,甚至還有老太太身上的怪味兒。
陸信承尷尬的退下去。
陸硯書親自下馬車,扶着母親和三弟下車。陸信承眼巴巴的跟在後面,芷娘養了兩年,肌膚雪白,眉宇沒有一絲皺紋,比和離時至少年輕十歲。
反觀陸信承,和離後,至少蒼老二十歲。
“你好像個老頭子喲……”陸眠毫不留情的嘲笑。
陸信承心頭酸澀,前頭是他嗤之以鼻的髮妻,如今,卻是他肖想不來的幸福。
“夫人!奴婢見過夫人!大公子,大公子快請進,奴婢去泡您最喜歡的茶……”
沒有裴氏,小丫鬟們絲毫不掩喜悅。
紛紛前來見禮。
衆人紛紛迎着許氏等人前往德善堂。
還未走進德善堂,陸眠便嫌棄的捏住鼻子:“好臭呀,什麼味道這麼臭。”
“祖母拉身上了嗎?”
陸信承慌忙解釋:“眠眠,是祖母身上長了褥瘡。祖母身上也難受。”說完,他哀哀的看向許氏。
“若是你伺候母親,母親定不會如此。你伺候母親,向來盡心。”
許氏淡淡的瞥了一眼:“大概是她不配吧,裴氏可是她親自選的兒媳婦。”
陸信承抿着脣沒說話。
“你去看看母親吧。”
“硯書尚元,眠眠,你們去看看祖母吧。”陸信承紅着眼眶。
陸眠捏着鼻子上前,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太。
“芸……芷娘,芷娘……”她每日咒罵裴氏,倒將口齒不清,鍛鍊的能說幾個字。
“泥……纔是我,最好的……”
“兒,媳婦啊。”老太太緊緊攥住芷孃的手,渾濁的眼裏滿是淚水。
她不捨得看向陸硯書和陸尚元,這纔是她真正的血脈至親,真正的孫子啊!
“硯硯書……”
“元,尚元……”老太太一邊流口水,一邊看着他們。
曾經她看不上的孫子,如今卻成了最後的指望。
陸家最後的血脈。
信承不能絕戶啊。
她死了都沒法安心,都沒法面對老侯爺,沒法面對陸家列祖列宗啊。
最主要,她不能輸給巧娘一個賤婢!
“好,好。三,三元及第……”
“小,小秀才……”她看着兩個孫子。
還有個二孫子在戰場上建功立業,許氏生的孩子,怎麼如此優秀呢?
“芷娘,回回家吧。娘,道歉……”她歪着嘴巴,大着舌頭說話。
“娘求求,你了。”她緊緊攥着許氏的手。
“認祖,歸宗,陸家,子孫!回……”她一字一頓,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強撐着一口氣不願嚥下去。
陸信承拉不下臉。
但她彌留之際,卻可以哄騙許氏。
許氏最喫這一套。
“陸家,不能斷嗣,芷娘……”老太太流着淚祈求。
陸眠趴在老太太跟前,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太。
“朝,朝,你想,祖母嗎?”
“血緣,永永遠斷,斷不開。”老太太見陸眠眼神直溜溜的看着自己,心頭歡喜。
“眠眠,你有什麼跟祖母說嗎?”陸信承鼓勵她,讓她說出來。
或許,能讓芷娘回心轉意呢?
陸眠猶豫一瞬,才道:“祖母,等你死了,我可以請假奔喪嗎?我不想去書院。”
“我同窗的祖母死了,可以休三天奔喪哦。”
老太太瞪大眸子,眼珠子上佈滿血絲,眼珠子幾乎鼓出來,嘴裏艱難的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
“啊!啊!!”老太太死死瞪着眼睛,緊緊攥着芷娘手腕,攥的芷娘生疼。
“回,回!”
“死,死,不,瞑目!”
“回!”老太太聲聲泣血,一副許氏不帶孩子回府,便死不瞑目的模樣。
陸信承噗通一聲跪在芷娘面前。
“芷娘,是我此生負你。欠你的,這一生我都還不完。芷娘,給我一個補償你們母女的機會好嗎?”
“夫妻還是原配的好,外人哪裏比得上我們自家人。”
“我們回到從前,像從前那般幸福好嗎?”
“裴氏已經被我沉塘,我再也不敢養外室了。府中離不得你……是我被豬油蒙心,竟拋下你們。都是我的錯……”陸信承跪在地上磕頭。
“將你們逐出家門,劃去族譜,是我的錯。但老侯爺從不曾得罪你,求芷娘給府中留條後,留條血脈吧。”
“陸家不能絕戶,不能斷子絕孫啊!!以後,府中你說一,我絕不敢說二,一切都聽芷孃的!芷娘,回家吧!”陸信承不敢想,陸家基業葬送在自己手中。
光是想想,他都能血氣翻涌的程度。
斷子絕孫,絕戶頭,他狠狠打了個寒顫。
許氏神色微動,看得青鳶頭皮發麻。
夫人不會心軟了吧?
許氏溫柔道。
“老侯爺怎麼算是絕戶呢?他不是還有陸遠溪這個庶子嗎?終究是他的血脈,老侯爺不會嫌棄的。”
“陸景淮是你親自養大,侄兒也算半個兒,親上加親啊。怎麼會絕戶……”
“陸信承,老侯爺沒有斷子絕孫。”
“斷子絕孫,血脈斷絕的,是你!”
“你的血脈斷絕,與我何干呢?我今兒來……”
“是給你送請柬的。記得,來喝一杯喜酒,沾沾喜氣。”許氏從懷中摸出燙金的喜帖。
許氏看向牀上苟延殘喘,大口喘粗氣的老太太。
“老太太,您安心走吧。我會去您墳前倒杯喜酒的。也喝一口兒媳婦的喜酒,見證芷孃的幸福。”
“斷子絕孫就斷吧,橫豎也不是什麼好血脈。”
“硯書他們,換個爹便是。”
說完,許氏便大手一揮,帶着兒女離開。
陸眠急的小臉冒汗:“記得來書院報喪,我好請假,一定要來啊!”
“你最好後天死,後天考試,我就不用考了。”
“一定要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