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兒童節_第49章 作者:未知 躲在車仔麪攤招牌後面的何初三,被夏大佬老鷹捉小雞一般揪了出來。 “快到家了,啊?”夏六一擰着眉頭冷笑。 何初三鼻樑上架着金絲眼鏡,一本正經地解釋,“我沒喫晚飯,在這裏吃麪,馬上就準備回去。” 夏六一往他後腦勺上扇了一巴掌。他媽的,睜着眼睛說瞎話的狗東西!吃麪吃了一個小時?哄你老母呢?! 何初三被他扇得晃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扶了扶眼鏡,跟他說,“六一哥,我明天週日還要加班,不打擾你了。” 夏六一往他背上又狠狠拍了一下,泄恨似的,“滾吧!” 何初三夾起公文包,老老實實地滾了。因爲升職加薪接待客戶,他身上的西裝也換了一套,嶄新又筆挺,背影看上去人模狗樣的,很有一股子職業精英氣息。 只是因爲個子瘦高,形單影隻,所以又帶了點兒孤獨蕭瑟。一步一頓走得慢吞吞的樣子,就好像被夏六一兩巴掌扇成了殘廢。 他算着步子磨磨唧唧地走過半條街,身後果然傳來“嗶——嗶——”兩下車喇叭。 夏六一叼着煙按下車窗,滿臉不耐煩,“上來!送你回去。” …… 阿彪開車,阿永坐在副駕駛擔當護衛,何初三陪着大佬坐在平治車後座,悶着頭一聲不吭。 夏六一叼着煙蹬他一腳,“偷笑什麼!撲街仔!” 何初三擡起頭,果然嘴角是翹着的,“六一哥,最近身體好嗎?” 夏六一哼了一聲,“還行。” “那就好,”何初三說,“阿爸關心你牙口好不好,前幾天還跟我嘮叨,讓你睡前少喫小食,記得刷牙。” 夏六一嘴角一抽,頓時犯起了牙疼,黑着臉道,“關他屁事!他的雜貨鋪開了沒有?” “開了,生意挺好。他還想賣水果,現在家裏堆了一批貨,都快住不下了。” “住不下就出來住。” “嗯,是有這個打算。我加班晚,他起得早,打擾他休息。而且我下個月調去中環……”【注1】 “中環?精英了啊,何阿三。”夏六一逗他。 何初三十分配合,神情靦腆地低下頭,“哪裏哪裏。” 夏六一又蹬了他一腳,他媽的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跟老子演什麼羞澀少年! 正這個時候鈴聲響了,坐前頭的阿永拿出大佬專用大哥大,卻發現毫無動靜。 何精英從公文包裏翻出了自己的大哥大,“喂?” “小荷?”他語氣溫柔。 夏六一點了根菸,搖下車窗透氣。 “……喫過了……還沒有,回去的路上,六一哥送我……嗯,明天我下班來接你……我都可以,你想喫點什麼?……好,我試試……對了,阿爸給你煲了湯,我明天帶來……好啊,我會跟他說的……” 夏六一衝着窗外翻白眼,腮幫子酸得不行——這他媽的,肉麻到大佬面前來了! 何初三秀了至少五分鐘恩愛,大佬一根菸都快抽到頭,他才磨磨唧唧地合上大哥大,“六一哥,小荷託我問候你。” 夏六一端着大佬架勢,唔了一聲,懶得說話。 車開到何初三家附近,隔着兩條街,將何初三放了下來。他跟夏六一道了別,走出兩步,又倒回來拍了拍車窗。 夏六一按下窗戶。 “六一哥,你保重身體。如果上山的話,注意安全。” 夏六一不耐煩地擺擺手。 轎車漸行漸遠,夏六一不經意回頭看,那撲街仔還直直地站在路邊望着他。 他回過頭,心情煩躁地仰靠在座椅上。 “大佬,要上山?”阿彪問。 “不了,回家。”夏六一有些疲憊地道。 頓了一會兒,“叫人把那個蛋糕給我送過來。” 夏六一於生日當晚,一個人在家對着青龍和小滿的牌位喝啤酒,用打火機燒掉了何初三送來的生日賀卡,喫下大半個水果蛋糕,未曾刷牙就睡覺。第二天早上起來就害起了牙疼——是真牙疼。 一週之後愈演愈烈,他整個腮幫子都腫了起來,不得不戴着墨鏡口罩、掩人耳目地去了醫院,被拔下劣質後槽牙一顆——正是去年何牙醫鑲上去那幾顆之一。 夏六一含着半口棉花半口口水,苦不堪言地躺在手術椅,聽着嘴巴里吱吱的機器轉動聲,恨不得將何阿三和他爹都捆起來浸豬籠……撲街仔!庸醫! “這幾顆牙材質都不好,容易發炎,”醫生跟他說,“夏先生,要不一起換了吧?” 夏六一一聽直搖頭,他媽的拔一顆就要人命了! “大佬,都換了吧,”陪他一起來的小馬說,“鑲金牙,洋氣!” 夏六一掄起旁邊的手術盤將他砸了出去。 小馬屁滾尿流從手術室裏逃出來,跟外頭的下屬發脾氣,“姓何的臭小子死哪兒去了!這麼久沒來哄大佬開心!” 姓何的小子一方面玩着對大佬的欲擒故縱,一方面忙着拼搏事業。他做的是投行,又是近年來漲勢見好的地產投資,壓力大,風險高,收益驚人。彼時香港經濟形勢一片大好,房市節節攀高,青壯年們紛紛投身金融事業,嘔心瀝血、竭盡所能地撈錢。日本正在進行中的經濟危機,以及七月份某外資銀行的清盤事件,並未給業界帶來太大的震盪與警示。 何初三喫在公司,睡在公司,週一到週六,晝夜不停地加班,陀螺一般地四處轉。之所以熬了一年還沒禿頭,應該是跟每天抽空在咖啡間打的那幾套太極拳有些關係。 而到了稍有空閒的週日,他就開始拾撿起金像獎影帝的天賦,穿着他阿爸的舊外套,弄亂頭髮,抹黑皮膚,戴起墨鏡,貼上小鬍子,隨便裝一小車雜貨,推到夏六一“總公司”辦公樓樓下去賣——他不敢輕易出現在夏六一面前,但見不到又想得撓心撓肺渾身發癢,只能出此下策——被收取保護費三次,小馬哥親自買香菸一次,統統沒有穿幫。 夏六一上午進公司一次,中午偶爾出公司約人喫飯一次,下午回公司一次,晚上又出公司一次,他統統看在眼裏。嘴裏吊兒郎當地嚼着檳榔掩人耳目,心裏一陣一陣地少男懷春——也算是發泄工作壓力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