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兒童節_第87章 作者:未知 “餓了?”何初三笑着,然後敏銳地察覺到夏六一的情緒,“有事不順心?在擔心大疤頭?” 夏六一“唔”了一聲,推開他走到沙發旁,坐下來開始看電視。 這一餐飯喫得有鹽無味,何初三絮絮叨叨地說笑,夏六一卻只是低頭面色冷然地夾菜。 “發生什麼事了?”何初三第三次問他,手撐着臉頰,仍是那派坦然與關切。 夏六一突然有些反胃——何影帝這面上的表情比珍珠還真,純良得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就在一個小時前,他剛與夏大佬的死對頭通過電話,約定下午見面。 他從何初三叫出謝Sir的名字之後就心亂如麻,然而心底仍是不信,總覺得何初三與謝家華見面可能有別的理由,也許只是受謝家華脅迫。他等着何初三中午回來向他坦白,然而看何初三這個樣子,顯然不打算提及半句。 夏六一覺得自己養在枕側的不是一隻小狐狸,而是黃鼠狼,狠狠地撕裂他的心肺、飲他的血,然後笑出一排血淋淋的白牙。 “沒什麼,心情不好,”夏六一停下筷子,點了一支菸,“你下午陪我去海邊走走散散心。” 何初三筷子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道,“下午公司有事,晚上陪你好不好?” 夏六一陰沉着臉看着他。何初三鎮定自然,仍是笑,湊上來取走那支菸,在夏六一臉頰上親了一口,“我儘快回來,晚上請你喫西餐?” 夏六一牽了牽嘴角,“好啊。” 喫完飯,何初三簡單收拾,匆匆離去。夏六一靠在大門口看着他背影,眉目森冷,身形蕭瑟,有如看着丈夫出門偷歡的原配夫人。他皺着眉頭快速轉身上樓,將耳機掛上腦袋。 何初三與謝家華約在離警署不遠的檀島咖啡——人來人往的公衆場所,半點不避諱。謝家華一身一絲不苟的筆挺西裝,仍是那張萬千年不變的撲克臉,沉默地喝着一杯白水。 何初三拉開椅子就座,點了一杯普通咖啡,禮貌道,“謝Sir。” “你跟夏六一又在一起了。”謝家華道。 “謝Sir人民公僕,關心這些市民私事,實在是有心。”何初三笑道。 謝家華不與他客套,開門見山道,“警方昨天早上逮捕了徐錦河,外號‘大疤頭’,是夏六一手下‘紅棍’之一,想必你認識。大疤頭供認了夏六一許多罪狀,只是他一個人的供詞尚且不夠,我需要其他知情人提供情報,輔助警方作證。” “謝Sir,很抱歉,”何初三神色鎮定,“我一無所知,幫不了你。” 謝家華打開文件夾,將一疊拍得模糊不清的照片推向他,“昨天凌晨五點十五,東九龍分區警署接到一個匿名報警電話,一個男人聲稱紅磡有人‘聚衆鬥毆’,警方趕到之後,發現大疤頭聚衆非法賭博與攜帶大量毒品。我調查了這個報警電話,打自一處公共電話機,離你的公司只有十五分鐘路程。而你公司樓下的監控錄像顯示,你凌晨五點離開公司,直到七點纔回來。你跟夏六一交往甚密,有這個知情條件,也有這個報案時間,這個報警電話是你打的。” 何初三對放下咖啡的服務員點頭表示謝意,然後端起來品了一口,平靜道,“動機呢?我打這個電話的動機是什麼?” “你出身蛟龍城寨,生父生母都因幫派鬥爭而死,被牙醫何秉先收養。何秉先是一個老實人,教導你禮義廉恥,你從小成績優秀,無不良記錄,考入龍港理工大學後每年都領取一等獎學金,是一個優秀正直的人。你最初跟夏六一來往,是因爲他強迫你幫他的電影公司寫劇本。在我看來,你打這個電話是對夏六一的行爲忍無可忍,又或者你不斷接近夏六一就是爲了搗毀他的販毒團伙。” 何初三喫喫苦笑,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仍是苦笑,“謝Sir,我沒你想的那麼高尚。而且,我剛剛纔知道阿爸不是我親阿爸,你這個消息真是夠勁爆。” 他將桌上的照片拿起來挨個看了一遍,道,“這些照片只能顯示我五點鐘離開公司,我當時通宵工作,第二天又要請客戶喫早茶,是回九龍塘阿爸家洗澡更衣去了。你可以找找看五點十五分左右天星碼頭附近的監控錄像,我當時從那裏過海回尖沙咀,同一時間不可能再出現在銅鑼灣。你說的那個報警電話不是我打的。” “還有,”他嘆道,“六一哥手下的人都很講他們所謂的‘江湖道義’,大疤頭不會輕易開口。你剛纔說他‘供認罪狀’,只是想套我的話罷了。” 謝家華面色沉了下去,看了他一會兒,道,“你真的能夠容忍夏六一骯髒的所做作爲?大疤頭已經落網,打開了一扇大門,只要你的一點點配合,就可以完全搗毀這個犯罪團伙,你真的不願意幫我?” 何初三嘆了口氣,“謝Sir,你從大疤頭身上得到的並不多,否則你用不着找我幫忙。至於我,的確跟他在是非觀念上有一些分歧,否則上次也不會被他丟在路邊。但是我告訴過你,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知道他忌諱什麼,我不想他恨我。” 他放下咖啡杯,苦笑着對謝Sir道,“謝Sir,我一直都很敬佩你,我也惟願香港成爲一個清明安平的文明社會。說我虛僞也好,自私也好,懦弱也好,我只能這麼退縮,很抱歉。以後也請你不要聯繫我了,我怕六一哥誤會。” 竊聽耳機裏一陣嘩嘩的雜音,聽起來是他退開椅子站了起來,離開了咖啡屋。夏六一面色複雜地摘下耳機,對着牆角發了好一會兒呆,然後低頭點燃了一支菸。 他沉默了抽了幾口煙,突然給了自己一個大巴掌! …… 臨近六點,何初三開了一輛白色的商務車到村屋去接夏六一喫晚餐。守在門口的阿南招呼道,“何先生,開新車啊?” “經理的車,這幾天他去歐洲出差,借給我用用。”何初三笑道。他路過髮廊還專門去做了個時下流行的俊俏小分頭,車子後座上鬼鬼祟祟地蓋着一大塊紗巾。 夏六一姍姍來遲,一邊走一邊匆忙打着領帶,擡頭看見何初三的“新車”,他愣了一愣。 “何精英,買車了?”他疑惑道。 “借我經理的,”何初三笑道,“快上車吧,我在露臺餐廳訂了位,得趕時間去。” 夏大佬咕咕噥噥地上了車,不舒服地拉扯着領帶,“媽的又不是沒喫過西餐,搞這麼正式做什麼?” 何初三光看着他笑,突然蹙起眉頭,在他左臉頰上摸了一摸,“這裏紅紅的什麼印子?誰打你了?” 夏六一尷尬地咳了一聲,甩開他的手,“睡覺睡的,開車!” 何初三還要捧着他的臉仔細端詳。守門口的阿南阿森見這明目張膽的秀恩愛,唯恐被街對面屋子裏監視的差佬看到,咔咔咳咳一陣亂咳提醒。夏大佬惱羞成怒,啪嘰往何精英腦門上扇了一熊掌,“走不走?你不開我開!” 何初三一邊開車一邊左顧右盼,眼見着警方追蹤的車被甩了一段距離——至少是看不清車內情形了——於是讓夏大佬幫忙掌着方向盤,自己轉身掀開後座上的大紗巾,濃郁的花香味兒頓時充斥了整個車廂。 “操!”夏六一手一抖,差點沒掌穩方向盤,“姓何的,你搞什麼?” 何初三悉悉索索地退回來,將一大捧鮮紅玫瑰花塞進他懷裏,“給你的。” 夏大佬平生第一次遭人送花,抱着這玩意兒跟捧炸藥包似的,老臉霎時發熱,“你這是幹什麼?你惡不噁心?” “哪兒噁心了?”何初三挺委屈,“玫瑰代表我的心嘛。” “肉麻,閉嘴。”夏六一語氣暴躁地說,何初三眼角一瞄——夏大佬臉紅得像個蘋果。 “噗……” “……” “痛痛痛!我錯了我錯了我不笑了!別踹我了要撞車了……” 兩人在露臺餐廳面海而坐,夏六一把那丟人現眼的玫瑰花連同大紅臉一起留在了車上,一邊漫不經心地切牛排一邊擡眼瞥何初三——何精英兩手託着腮,滿眼笑意,一動不動盯着他看。 夏六一終於沒忍住將刀叉一拍,往椅子上一靠,盤着手道,“說吧,你今天到底要幹什麼?鬼鬼祟祟!” “六一哥,你忘了?今天是四月十六。”何初三笑眯眯地。 夏六一想了一整圈也沒想起來這是什麼節日,“那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