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可憐
現在是晚上下班時間，紅綠燈路口堵車嚴重，司機不得不慢慢地開。
後座,付真和沈少爺涇渭分明地坐着,他靠着車窗坐在最裏面，沈少爺則臉色冷淡地坐在車門旁。
兩個人不說話,司機看了後視鏡好幾眼，心裏嘀咕，又是一對吵架的小情侶。
到了付真小區家樓下，付真打開車門下車，轉過身，沈少爺也跟着下了車。
出租車調轉車頭離開，沈逐光走過來,站到付真面前。
路燈昏暗，小區漆黑,隱隱約約聽見外面汽車路過的聲音。
付真垂下頭,沈逐光:“上去吧。”
付真轉身往樓梯間走,每走兩步，就要回頭看一眼沈少爺。
他不想讓沈少爺爲難,可是他控制不住，沈少爺要回香江了，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跟沈少爺見面了。
沈逐光看着他,付真的眼眶微紅,他長睫輕輕顫着,眼裏的水汽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濃，幾乎成了蒙上一層水霧的黑珍珠。
察覺到沈少爺在看他,付真猛地轉過頭，攥緊帆布包的帶子往樓上走。
樓梯間安靜得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這棟樓的住戶不多，現在這個時候，除了還沒有下班的，都在家裏看起了電視。
付真打開客廳的燈，溫暖的燈光灑下來，有一種家的溫馨。
他小聲地道:“您先到沙發上坐，我去給您做飯。”
很客氣的話，沈逐光看了付真一眼，走到沙發上坐下。
付真走進廚房，端出來一杯水，放到沈少爺面前:“您請喝水。”
沈逐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
然後淡淡地道:“涼的？”
付真有些無措，他垂下頭:“對不起，我馬上去燒水。”
昨天晚上他沒有回家，今天一天他滿腦子都在想沈少爺，心裏很亂，午飯沒喫，也沒想到要燒開水。
“不用。”
付真沉默了一會兒，低低地道:“好。”
他重新回到廚房，打開冰箱，把食材拿出來，開始做飯。
沈逐光又拿起了他放在架子上的書，翻開一看，後面又多了很多批註。
他把書放回去，起身，向廚房走去。
小小的廚房只能容納兩個人，伸個手拿東西，都有可能碰到對方。
付真像是被火燙到一樣，他猛地收回手，心慌意亂地道:“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您過來。”
沈逐光站在他身後，低聲地問:“要拿什麼？”
“黨蔘，在最上面那個櫃子裏。”
沈逐光打開最上面的櫃子，把裝在真空包裝袋裏的黨蔘拿出來，遞給付真。
付真接過來，輕輕地道:“謝謝。”
沈逐光看了眼鍋裏的湯，付真小聲開口:“是黨蔘玉米排骨湯。”
沈逐光:“需要我幫忙嗎？”
“我馬上做好了，您先去沙發上看一會兒電視。”
付真把真空包裝袋裏切成片的黨蔘放進湯裏，拿起旁邊放着的碗和勺子，似乎是想嚐嚐味道怎麼樣。
沈逐光退後一步，靠在牆上看他。
付真做飯的時候很認真，也很熟練，看得出是從小學習的做飯，也許是知道有人在看他，他動作有些慌亂，切菜的時候差點切到手。
沈逐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切菜的時候不要胡思亂想。”
“對不起。”
付真悶聲道歉，把切好的菜放進蒸鍋裏，擰開大火。
晚飯很快做好，付真把湯和菜端出來，放到餐桌上，給沈少爺盛了一碗湯。
沈逐光半低頭，喝了口碗裏的湯。
付真默默地喫飯，喫完飯，他起身收拾碗筷，去廚房洗碗。
臨近九點，沈逐光的手機亮起藍光，他走到陽臺，接聽電話。
“什麼事？我知道了，明天我會處理。”
沈逐光掛斷電話，轉過身，付真站在客廳看他，因爲客廳很小，兩個人離得其實不遠。
付真笑了笑:“您要回去了嗎？”
沈逐光走到他面前，微微彎腰，拇指輕撫他有些泛紅的眼睛:“真像小兔子。”
付真眼底又蒙上了一層水霧，他想說話，可是他又不敢說話。
沈逐光低低地道:“現在更像了。”
付真聲音很輕地問:“您喜歡小兔子嗎？”
“喜歡。”
付真眼底的水霧凝成淚珠，掉了下來，落到沈逐光的手背上。
眼淚是滾燙的，沒有人能不動容，沈逐光輕嘆道:“哭什麼？”
付真又說了一句對不起，沈逐光:“爲什麼要道歉？”
“我不知道。”
沈逐光拿開手:“去洗澡。”
付真搖頭，他紅着眼眶道:“我要送您下樓。”
“不急，”沈逐光看着他:“現在還早。”
付真家只有一個洗手間，就在臥室旁邊。
他洗完澡，帶着一身水汽出來，走到客廳，就看到沈少爺坐在沙發上，手搭着扶手，抵着下頜，似乎正在淺眠。
付真後知後覺，他每次洗澡都要二十分鐘，沈少爺一個人在客廳，沒有人跟他說話，睡着了也不知道。
還有昨晚，也不知道雨是什麼時候停的，他看電影沒一會兒就睡着了，醒來就在沈少爺住的地方。
沈少爺……昨晚一定很晚才睡。
付真走過去，猶豫要不要把沈少爺喊醒，他還記得沈少爺不喜歡在外面過夜。
“沈少爺？沈少爺？”
付真聲音小小的，想把沈少爺喊醒，又怕吵到他睡覺，非常矛盾的心理。
沈逐光臉色冷淡，淺眠的他，比睜開眼的時候還要讓人不敢靠近。
彷彿下一秒，那雙琉璃一樣沒有溫度的眼睛就會睜開，然後冷冷地看着敢打擾他休息的人。
付真喊了幾聲，沈少爺都沒有醒，他坐到旁邊，拿起書架上的書看，過了十多分鐘，他枕着沙發上的抱枕，呼吸淺淺地進入了夢鄉。
外面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噼裏啪啦起來。
沈逐光睜開眼，眼裏一片清明，看不出剛纔淺眠的痕跡。
他擡起頭，先是看了身邊捲縮成一團睡覺的付真，目光落在窗外的瓢潑大雨上。
雨勢很急，伴隨着溫度下降，天氣也開始轉冷。
沈逐光起身，把窗戶關好，走到沙發前，抱起冷得瑟瑟發抖的付真，往他的房間走去。
付真的房間就在付媽媽房間的隔壁，很普通的男生房間，裏面只有一張牀，一個衣櫃、一張書桌，牀頭櫃的地方，放了一個小小的書架，裏面放滿了書。
沈逐光把付真放到牀上，給他蓋上被子，沒有離開，而是坐到牀邊看他。
付真不知道夢見了什麼，輕聲囈語:“……沈少爺……”
好一會兒，沈逐光冷淡地開口:“可憐的小兔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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