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一無所有
“4907。”
“到。”
獄警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這是你的手續材料,拿着。”
凌熙緊張地雙手接過,然後小聲地說了聲謝謝。
“你戶口所在的社區會繼續跟進你的情況,你也需要定期向矯正機構報告你的社會適應問題,記得要按時配合。”
“是,一定配合。”
獄警交代完之後,回身把門關上了。
凌熙獨自站在監獄大門外的空地上,本該迅速離開的他,此時的雙腳卻被釘在了原地。
帶着暖意的風擦過他的褲腳,明明是初夏的天氣,他的心裏卻像是下了一場白茫茫的雪。
凌熙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又有何處可以讓他容身。想着想着,眼淚便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他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腿,就在哭得渾身發抖時,一輛車停在了面前。
黑色皮鞋步入凌熙的模糊的視線,他迷茫地擡起頭,隱約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凌先生您好,我是方傑。”
凌熙狠狠愣了下,抓起袖子在臉上胡亂擦了兩下,緊接着就站了起來:“我記得你,你是季硯執的祕書。”
方傑臉上揚着禮貌的笑容,“您記性不錯,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凌熙冷硬地打斷了:“我跟季硯執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你也不用跟我傳達什麼,我不想聽。”
要不是季硯執和季聽挑撥,在野怎麼會對他誤會那麼深,又怎麼可能那麼狠絕。
凌熙越想越恨,心頭像被一團火灼燒着,連身側的手指都攥成了拳頭。
“凌先生你誤會了。”方傑索性也不廢話了,直接將胳膊夾着的文件遞給了他:“我這次來是專門給你送起訴書的。”
凌熙先是怔了下,接着便用力地擰起了眉心:“起……什麼起訴書?”
方傑請了下嗓子,翻開第一頁開始給他讀:“原告季硯執請求法院判令撤銷與被告凌熙之間的《贈與協議》,判令被告返還原告贈與的奢侈品,括號內容,如無法返還,按市場價值折價賠償人民幣共計二百一十三萬七千元……”
方傑的嘴還張合着,聲音卻在凌熙腦中扭曲成斷續的嗡鳴,他身上一陣涼過一陣,連胃也跟着翻攪起來。
“那些東西都是季硯執自願送給我的,他憑什麼讓我還——?!”
方傑擡手示意他稍等,直到把律師費和評估費合計一共52萬的數字報完,這才又拿出一張紙:“凌先生,這是當初季董贈與你房產時,你親自簽下的協議。協議中有條款,你無權將他贈與你的東西轉送或者變現,否則季董有撤銷贈與的權利。”
要說這個條款還都拜凌熙那個賭鬼舅舅所賜,季硯執就是防着自己的錢拿去填賭債,所以才特意加上了這一條。
凌熙聽完這些心裏慌得要命,卻還要嘴硬:“我沒有把他送給我的東西轉送給別人,他有什麼證據起訴我?”
“季董的原話是,既然沒有,那就都拿出來讓他看一眼。”
凌熙的瞳孔顫了兩下,別過臉道:“他送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了,他憑什麼想看就看?”
方傑合起手上的文件,道:“季董又說,拿不出來就當你已經賣了,法院見。”
話音落下,他便乾脆地朝車子走去。
“你站住!”凌熙攔在他身前,胸口劇烈起伏地道:“季硯執這分明就是想報復我,他就是個心胸狹隘的小人,是個恃強凌弱的強盜!”
“不好意思凌先生。”方傑指了下自己胸口的位置,微笑着道:“季董擔心我見一個前科犯會有危險,於是讓我隨身佩戴了一個攝像頭。你剛纔的話或將構成侮辱罪或誹謗罪,季董說他會保留後續追責的權利。”
“你……”一口氣硬生生堵在凌熙胸口,你了半天也沒吐出一個字來。
方傑再次禮貌地衝他笑了下,然後就上車揚長而去。
他離開後不久,凌熙也攔了一輛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市裏。
等他來到季硯執送他的那個公寓,發現防盜門的樣式已經變了,心裏愈發惴惴不安。
凌熙擡起發顫的手敲門,“舅舅,我是凌熙,你快開門。”
他一連喊了好幾聲也沒有迴應,心裏越來越慌,手上的動作也從敲變成了捶。
動靜太大吵到了同層的鄰居,鄰居打了個電話,沒過一會兒物業就上來了。
“你是誰啊?”
凌熙喘着氣,臉色已經完全發白了:“我,我是這棟房子的房主!”
物業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只覺得眼生得很:“你有什麼證件可以證明嗎?”
凌熙連忙掏出身份證,結果物業拿過來一看:“你走錯門了吧,這個房子的房主姓劉。”
“不可能!這就是我的房子,房主就是我!”
“先生,如果你沒有其他證明,請你離開。”
凌熙從來都沒有這麼窘迫過,他一遍一遍地向對方申明,但物業卻拿出對講機呼叫保安。
凌熙失魂落魄地從小區大門出來,汗溼的頭髮貼在臉頰,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他渾身發抖地坐在馬路邊,不知道想了什麼,臉色竟越來越森冷。
季硯執怎麼能無恥到這種地步,明知道他什麼也沒有了,竟然連他最後的棲身之所也要剝奪。
凌熙放在膝蓋上的手越攥越緊,他不能就這麼忍下去了,否則就是向欺凌他的卑劣者低頭!
今天是從小樓轉移設備的日子,季聽正在調整建築外部的全息投影矩陣,一道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
“二少爺,二少爺——”
季聽轉過頭,就見管家氣喘吁吁地向他跑來:“楊叔,什麼事?”
“那,那個凌少……”楊叔嚥了咽,“凌熙過來了,現在就在大門前,說要見你。”
季聽連想都沒想,“不見,讓他走。”
“二少爺,要不,要不你還是出去見見他吧。”楊叔朝周圍看了一眼,然後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道:“他原本是找大少爺的,我說不在,他又說找你。”
“我剛想讓保鏢趕人,他卻說如果你想知道大少爺母親當年去世的真相,就立刻出去見他。”
季聽沉默了片刻,態度沒有任何變化:“不聽,不見,讓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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