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神賜神臺作爲一直以來的傳統，處的這一片地方几乎可以容納城內三成的人,剩下的那七成，則是各自在附近的建築上找位置,努力擠到前面，又或者是在遠處樓房的頂樓上觀看。
距離神賜儀式開始前，僅僅只放出消息宣傳了半天，八成的人都從城內各個地方趕來。
林貝站在這個被稱作神臺的上方,往下看去時,只看到黑壓壓的人羣。
這座神臺大約有二十米的高度,下到地面的臺階坡度比較平緩,從高處往下全都鋪上了的紅色地毯,石階的兩邊刻畫着類似於聖殿壁畫的圖案,以象徵着光明的圖案爲主，塗上了金色的閃粉。
趕來的人們聚集在第一層臺階兩邊,石階旁擺放着兩張長長的桌子,他們送上鮮花和自己做的精緻的美食放在上面,還有人架着馬車運來好幾桶美酒。
有人都喜氣洋洋的。
“看，那是天使！”有小孩高高舉起手,指着臺上的西里爾。
“是的啊,那是光明迴應我們降臨的神明。”
他旁邊的父母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這還是頭一次，同時出現聖女和神使呢。孩子，你要記住這一天，這絕對是會被記載在大陸史上的一天。是我們的榮幸。”
“那上面還有隻烏鴉呢！”
衆人被孩子的聲音吸引了過去,擡頭往上看時，表情有點困惑，但接着就變得敬佩道:“那可是神賜的烏鴉！”
“那我也要去養只烏鴉，就跟神使一樣的！”
林貝擡頭，視線落向正對面的前方，那是另一處的石臺，沒有設立臺階，高於人羣幾米之上，完全沒有讓人上去的道路。
兩個石臺之間相隔了一個廣場的距離，對面那頭，上面立着銀白的十字架，在陽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線。
她們幾人站在這裏，在太陽光的照射下，身上又穿着繁瑣的服飾，額頭上漸漸冒出一層薄汗。
一旁的克蘿西還在和西里爾反覆練習什麼咒語，似乎等會兒要做什麼展示
。布侖登一臉欣慰地看着他們。
林貝索性後退兩步，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烏鴉落在她的椅背上，林貝見怪不怪，沒覺得有什麼，直到她臉頰邊傳來了一縷微風，吹起了她的髮絲，她才感覺到腦袋邊上像是有人給她扇了扇子。
但是伯蒂也不在這——
林貝眉毛一挑，她抱着一種怪異的心情，扭頭看到了某隻給她扇風的烏鴉。
‘你心情很好？’
從剛纔開始就怪怪的。
‘給你的獎勵。’
他的語氣還是那麼惡劣，明明像是在做一件好事，也讓人心情落了下來。
‘……給你換了個稱呼就那麼高興。’
林貝不是很理解他，她看了眼烏鴉，然後決定，嗯……還是坦然的享受。
畢竟太熱了。
戴維爾冷哼一聲。
人羣裏傳來一陣騷動，那是一座非常華麗的馬車，不論從雕刻還是裝飾上都透露出車內主人的不同尋常，馬車上似乎還有着魔法陣的印記，鑲嵌着在法師中都認爲價值連城的寶石。
“是城主，城主！”
人羣爲馬車讓出一條路來。
克蘿西和西里爾停止了交流，兩人往下方看去，布侖登適時地掛上笑容，非常給面子的從石臺上快步走下去，馬車內的城主笑容滿面的走下車和人羣揮手打招呼。
人羣裏爆發一陣歡呼。
兩個老人像是有着默契一樣，在布侖登走下這長長的階梯時，城主和每個方向的人示意結束，收起了手，向前幾步與布侖登相擁，然後大笑着一起走上神臺。
克蘿西整理好自己，臉蛋上不知是激動還是被曬的紅撲撲的，和西里爾一同走向前方迎接。
林貝見狀也跟着站起來。
“城主大人。教皇大人。”兩個女孩微微行禮。
相反，西里爾站在原地，還要接受城主和教皇的行禮。
與此同時，底下的衆人跟着向西里爾獻出最真誠的跪拜。
西里爾輕嘆一聲。
“請起。”
衆人感受到一股舒服的暖意，這對他們簡直是巨大的驚喜襲來，人羣立馬變得喧囂，都在激動的感謝神明。
西里爾的表情看上去似乎不
太享受這樣的跪拜。
布侖登笑了下說:“那都是人們對您的敬仰啊，西里爾閣下。”
說話間，西里爾背後收攏起的翅膀，有許多細小的白瑩光點在他周圍環繞，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匯聚到他身上，他有些不適的微微皺眉，不得不張開翅膀舒展。
在神臺上展開的翅膀有幾米之寬，日光下似乎有金色光點在閃爍，顯得無比的神聖。
衆人高呼:“光明神在上！！”
‘嘖。’
戴維爾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厭惡，‘就會搞這些無聊的東西。’
林貝:“……”
其實你們都挺無聊的。
接着就是各地統一的，每個大型儀式或慶典開始前的城主講話發言，還有和教廷的互相恭維，有人都聽得很認真，林貝自動屏蔽。
半個小時過去後，又有一行人從下面走上來，再次引起了萬人歡呼。
“第一個上來的是奧格斯學院的現任管理者。”
“在他後面的，是學院中研究最全面最厲害的魔法師，格倫多。你們可以稱呼他爲老師。”布侖登居高臨下地看着下方說:“他就是以後負責教導你們的人。”
再往後，就是什麼紅衣大主教，什麼大祭司，力加爾商會會長，傭兵協會的會長，其他各個學院的管理者，還有在奧格斯學院任教的現階段最厲害的的藥劑師和鍊金術師等等。
他們先後上來，給克蘿西和林貝送上教廷早已準備好的項鍊、手鍊、戒指、抹額、權杖和銀枝頭飾等。
在看到後面的那些東西后，林貝的手往後背過去，悄悄取下空間戒指，烏鴉低下頭一口吞下。
一場繁瑣的、充滿儀式感的神賜儀式，克蘿西的臉上本來還有些興奮和忐忑，越到後面，她的神情越發嚴肅而認真，隨着每一個人爲她戴上飾品後，她肩上的負擔彷彿也越重了。
整整兩個小時過去後，在克蘿西微微蹲下，脖子前傾帶上教皇爲她準備的精緻頭冠之後，衆人緊跟着高喊道:“聖女大人，請帶領我們破除黑暗！”
在布侖登的示意下，克蘿西點點頭，上前一步，手握那把送給她的短杖舉在胸前，聲音不
輕不重卻很堅定地念出咒語。
她權杖頂端的晶石漸漸亮起耀眼的光芒，帶着能打破一切的氣勢，佈滿了衆人頭頂見之處的天空。
有人震撼到失語。
過了一會兒，克蘿西面色發白地收回手，面對衆人的歡呼聲只能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儀式似乎結束了，神臺上的人開始往下走去。
人們上前分享着桌面上滿滿的食物和飲品，附近的某個商鋪門口也給吟遊詩人們讓出了空間，彈撥着躍起，歌聲悠揚的響起，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中，還有人跳起了舞步。
‘就這樣？’
戴維爾神情有一絲不悅，沉聲道:‘你作爲神使的展示呢？’
林貝毫不在意，已經邁開步子走了下去。
‘教廷本就沒有準備神使的戲份。’林貝隨意地說，‘聖女纔是他們最重要的。’
從稱號上來說，聖女一詞就奠定了她與教廷千絲萬縷分不開的關係，而作爲神使，與他們始終會有一層隔閡。
走到地面上時，人們朝她露出親切又恭敬的行禮，與聖女相比少了那麼一份狂熱。
林貝離開的步伐一頓，似乎有什麼東西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垂頭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不論從哪個視角上看，都是正常的。
但那股阻擋依然存在，像是有一面無形的牆擋在她面前。
‘戴維爾？’她皺起眉頭。
林貝擡起腳，正要往邊上繞過去，腰間驀地感受到被什麼東西纏繞住。
她低頭去摸索了一下，觸感有些冰涼和光滑，就像是……
忽然，不遠處的人們聽到什麼聲響，擡起頭來看到空中的那一幕驚叫道:“快看！！好多聖鴿！”
林貝被打斷思緒，順着聲音望過去，就看到一羣潔白的鴿子整齊地飛出一條隊伍，周圍還有不少花瓣像是被氣流捲起一樣，彷彿靈動地跳着舞蹈，朝着同樣的方向飛到了她的身邊，圍着她轉圈。
克蘿西等人愣住，齊齊回過身。
“哇——！”這樣好看又稀奇的一幕，讓衆人眼裏冒起了亮光，美妙的場景點燃了他們壓抑不住的喜悅，但更
多的是對神使的仰慕:“不愧是神使大人，這就是被神明祝福的人吧！”
他們朝她恭敬的屈膝行禮。
林貝怔了一下，擡起手指時，包圍她的聖鴿和花瓣也會挪動。
在一衆人震驚和讚美聲中，她帶着聖鴿離開了廣場。
“小姐，這邊！”伯蒂匆忙擠出人羣，在人少的地方朝她揮手，身旁是架着馬車的莫爾。聖鴿和花瓣散開飛向遠方，而他們駛出人羣擁擠的地方，朝着教廷的方向回去。
馬車上，林貝面無表情地盯着站在腿上的烏鴉，後者也同樣冷淡地回望她。
然後她擡起手，一掌按在烏鴉頭上，又挪動了點位置，在它下巴處撓了撓羽毛。
“下不爲例。”她略帶嚴肅地說。
烏鴉像是聽到什麼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聲說:‘人類。你這是在命令一個惡魔？’
他的語氣實在是在挑動人的神經，林貝看了烏鴉一眼，手指的動作不停，在看到烏鴉眯起眼睛擡起下顎時，別開目光，淡淡地說:‘說吧。你要我幫你找到什麼東西？’
在她還沒決定後面要做的事時，她不介意留在教廷一段時間。
戴維爾沉默兩秒，聲音低沉道。
‘骨架。’
‘找回我的骨架。’
林貝驚愕地擡起眼。
‘在教廷？你知道具體在哪？’
‘……我之前。’他頓了頓說，‘短暫的感應到，骨架在教廷。’
林貝:懂了。你不知道。
·
而在南星大陸的某個偏遠村莊附近。
白骨人帶領着他的部下隱藏在暗處，觀察着進出的人羣。
這是一座近兩天被傳出有異教徒的村莊，他們趕到這裏等待時機，靜等夜晚的降臨。
他們能幸運被召喚降臨在南星大陸的數目不多，更多的人遠在北厄，被魔法攔截在南星大陸之外，這是一段必定要隱藏和小心的行動。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北厄。”一個白骨人低聲說，“這裏行動起來太不方便了。”
“很快。”
“等大人拿回東西時，北厄和南星也要交戰了。”白骨人首領聲線沒有起伏地說。
“北厄也沒什麼好呆的。而且我們本來也在南星上
生活，都是各自生存的方式，那些魔獸都在這過得挺好。憑什麼我們就要被趕出去？”
邊上的白骨人頂着空洞的眼窩，聲音嘶啞道:“再說，跟北厄比起來，深淵還好受點，那邊又小又冷得我骨頭都能凍僵。”
“那你回去。”白骨人首領冷酷地說，他舉起重劍，似乎下一秒就能把這羣骨頭砍碎讓他死回深淵。
對方不吭聲了。
那還是不要的。
“大人這次的速度好慢。”白骨人士兵說，“我聽說，只要那個人類獻祭靈魂，大人就能扭轉契約的力量，奪得那具身體的掌控權，那進教廷找到東西不是很簡單？”
“……”
白骨人首領默默看向遠方:“大人有他自己的打算。”
“不然就乾脆讓那個人成爲惡魔種算了。”
白骨人士兵說:“天使和惡魔都很稀少了，西里爾和大人這樣能承受信仰之力，被稱作一方神明的也只有他們兩個。多弄個惡魔種我們也多個力量嘛，他們天使不是也發展了很多天使種嗎。”
白骨人首領的一顆眼珠子翻出全部的眼白:“變成惡魔種，就進不去教廷。”
白骨人士兵這纔想起來:“是哦！”
“首領，是教廷的人。”前方探查的白骨人傳來消息。
衆白骨人噤聲，小心藏好自己。
似乎是祭司模樣的人，帶領着一些騎士進入村莊。
片刻後，他們抓出幾名異教徒示衆，村莊的有人泣不成聲地朝他們感謝。
祭司揮了揮手。
衆騎士忽然抽出大劍，在那幾百名村民不可置信地目光中，將他們一劍斬殺！
祭司揚了揚下巴。
幾名騎士推出瑟瑟發抖的異教徒，往他們手裏遞出卷軸，喝道:“念！”
“不、不會啊大人……”
騎士又一個個教他們糾正字音。
十幾分鍾後，每個異教徒都念出咒語，被要求不停地用自己的黑暗魔法，村莊裏的建築漸漸被他們聚在一起的力量坍塌。
“首領，不去搶人嗎？”白骨人士兵手握重劍，跟平常一樣出聲問道。
北厄的人進不來，南星的人卻能出去。他們的任務就是把這些
異教徒轉移到北厄，訓練成一支隊伍。這個時候，只要上去殺了那些教廷的人，帶回異教徒就行了。
教廷既然組織起隊伍對抗他們，那他們也可以聚集起另一批隊伍。
“等等。”
白骨人首領按住他，獨眼的骷髏頭看起來氣勢有些深沉。
“有些，不對。”
半個多小時後，村莊裏處處存在着黑暗魔法的痕跡。
祭祀擡起手。
“刷”的一下，騎士們動作整齊地朝着異教徒揮下劍。
他們把死去的異教徒拖上馬車，車輪碾動着塵土離開。
白骨人凝視着對面那一片廢墟。
他們看着黑暗元素在空氣中飄蕩，感到了深深地詭異。
“我回去稟告大人。”
白骨人首領冷靜道，“你們四處散開藏好。實在找不到位置，就回曾經的老巢。那裏現在應該也沒什麼人敢住。”
與此同時。
波羅蒂亞主城教廷聖殿。
林貝和克蘿西等人再次被布侖登喊到了殿內，靜靜地等候。
“孩子們！”
布侖登看到她們過來，給她們一人一個熱情的擁抱:“我相信你們今天過得還算愉快。”
克蘿西有些不好意思道:“是的大人，不過之後我們會抓緊時間努力的。”
“不用擔心。我已經通知了奧格斯學院，你們明天就可以去學習很多知識！”
布侖登說完，擡頭朝着進來的西里爾行禮:“西里爾閣下。”
衆人的聲音隨他一同響起。
“布侖登。你要說什麼事？”西里爾問道。
“閣下，請稍等。”布侖登欠了一身，朝門外靜候的聖騎士擡手示意。
很快，聖騎士們壓着一些人上來，那些人看起來年紀都不是很大，神情中帶着絕望和迷茫，彷彿不知道自己活在這世上有什麼意義。
“西里爾閣下，這些都是最近找到的異教徒們。”布侖登嘆了一口氣，有些不忍地說，“你看他們都這麼年輕，就要遭受到黑暗的折磨，這實在是……令人心痛。您看，您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解除這種痛苦嗎？”
林貝眼皮一跳，她看向肩膀上的烏鴉，後者直直地看
向前方，紅瞳裏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布侖登頓了頓說:“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可能無意識傷害到了親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異教徒們渾身一顫，蜷縮起身子，口中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我傷害了家人……”
“原來姐姐她們都是被我……嗚嗚嗚嗚嗚……”
“我該死，我真該死啊！”
西里爾眉頭微蹙。
他擡起手，掌心聚集出令人震撼的力量，光球將幾名異教徒包裹住，一陣痛苦地尖叫聲過後，他收回手。
光球散盡，異教徒嗓子叫得有些無力，氣喘吁吁地趴在地上。
“安撫好他們。”
“擁有那種力量並不是他們的錯。他們現在只是個普通人。”
異教徒們聽到這話震驚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太好了！”布侖登叫道，“感謝閣下，感謝西里爾閣下願意給他們機會！”
聖騎士們上前拉起異教徒，拍拍他們身上的灰塵，一個個帶出聖殿，送出了教廷。
西里爾微微搖搖頭。
“他們……本不該如此。”
他目光投向遠處，神色不明地低聲說了一句。
布侖登嘆了一聲，拍拍克蘿西肩膀說:“孩子，你的道路還很長，你要是能學到西里爾大人的一半就很好了！貝伊絲，你也是啊，你們要保護好南星大陸。”
克蘿西從剛纔那神蹟般的一幕回過神來，堅定道:“我會的。”
林貝點點頭。
他們被送出聖殿，教皇不允許的情況下，聖殿不會開啓。
回去的路上，林貝問道:‘你知道教廷在西里爾面前會這樣嗎？’
‘……’
戴維爾說:‘我從不來教廷。’
更別說接觸教廷。如果不是要找回骨架，他甚至對他們不屑一顧。
林貝悟到了他的潛臺詞。
她問:‘天使跟教廷這樣的關係存在多久了？’
戴維爾有些嫌棄地思索片刻。
‘很久。’
‘天使天生就跟人類親近。’
‘……那就有點麻煩了。’
林貝意有指地說:‘你沒覺得，我們現在看到的教廷，跟之前見到的有些不一樣嗎。
’
她推開房門，關上門後，忍不住說道:‘說真的，你是不是真的長胖了。我感覺你變大了！’
戴維爾語氣不悅道:‘人類，這代表我的力量在恢復。你該感到慶幸。’
林貝把它甩開:‘慶幸你變重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修文修的遲了點。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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