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天啊，這什麼鬼天氣啊。”
“還讓不讓人休息了,我明天還有實踐課……”
陸陸續續有人被吵醒，開門來到走廊嘟囔了好幾句,隔着幾層樓往樓梯下喊道:“看守人呢？沒人去把窗戶關上嗎！吵死了！”
一樓的小房間從裏面拉開，傭人雙手環胸的攬起衣服跑出來，匆匆忙忙把一樓的窗戶關緊，大門拴上。
風聲減小了一點,但聽着還是很嚇人。
“動作慢死了。”幾個學生嘀咕了一句,感覺這外面的空氣實在很冷,抱緊自己的衣服跑回了房間。
雷雨聲交織的這個夜晚,樹影也顯得像是在經歷一場鬥爭,不停地距離抖動着,在牆面上就像是會活動的黑影。
牀上的紅髮少女側着身，雙腿蜷縮,眉頭緊蹙,她揮動着手臂從一旁拽過被子拉到自己身上。
這場暴雨實在是聲響過大。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眼神漸漸清明,但卻一動不動,然後緩緩轉動眼珠子落到牀腳處。
那個被分走的另一個枕頭還放在那裏，中間有個凹陷處。
林貝就一直這樣沒什麼表情地望着它。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時，衆人都按時起牀，趕去餐廳喫飯。
外面已經有學院僱傭的傭人來清掃落葉,修整櫥窗。
“小姐。”
伯蒂比之前早了半小時推門進來，手裏抱着一打衣服說:“今天的外面特別冷，看來已經開始漸漸降溫了，您得多穿點衣服。您看看要穿哪一套？冬天穿的靴子我也選出來了，不過看樣子可能得過段時間才能用得上。”
“這變冷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林貝挑了幾件內搭穿上，又穿上厚一點的新外衣，最後繫上法袍。
“這些年不都是這樣嗎？”伯蒂習以爲常地說，“臨近冬天前，經常會出現突然有一天特別冷，後面又會正常。不過今年提前了一點，估計冬天也會來得早一些，這個也說不準。”
“畢竟
，自從很多魔獸漸漸死絕滅亡或者消失蹤跡之後，北邊那邊的冬靈魔獸沒有其他魔獸壓制了，它們在靠近冬天時甦醒，就會時不時製造一些怪異的天氣。”
這個在大陸史中，消失的魔獸那一章大致講過。
其實就是從三十年前，雙方陣營大戰，也可以說是全民大陸之間的戰爭之後，很多魔獸在戰鬥中死亡，稍微弱小的但也參與了戰爭的基本滅絕，獨角獸也是在那一戰損傷重大，之後才消失在人們眼中，據說是隱藏在各個森林裏，一般不會出現。
這也只能說是所有人的過錯。那些魔獸也是自願跟隨了某一陣營參與戰爭。
但是在書中，就變成了，是黑暗陣營的狠毒和陰險，才造成了南星大陸現在的冬日。
有點好笑。
說那麼多，教廷自己都沒想過要派人去北方的冬靈之谷解決這種問題。
“小姐，您的寵物呢？”伯蒂說，“現在外面這麼冷，要不要給它做件衣服？”
“它出去了。”林貝漱口完說，“它有自己要做的事。”
“也沒必要弄件衣服。它穿着也不自在。”
林貝洗漱完後，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桌面攤着《魔法元素》。
格倫多昨天結束教學時說，今天要講這本，因爲外面的情況有些緊急，只能提前教他們魔法相關的內容。
她的雙手就這麼搭在腿上，沒去翻書。
空間裏安靜許久之後，響起一聲輕輕地嘆息。
林貝撐在桌上，忍不住揉着眼睛，苦惱地想，晚睡是一回事。
但是她現在怎麼總能感覺到，自己腦海裏彷彿還有另一個人的動靜。
閉上眼時，那種感應更加強烈。
就好像她知道對方在哪裏，離她越來越遠，至少現在是活的。
……這是契約的力量嗎？
過去不曾出現過，就連上一次他外出時也沒有。
這一次難道是因爲離得特別遠？
林貝再次睜開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拿起魔法元素和魔晶石走出門外，去餐廳領了麪包之後徑直來到格倫多的辦公室。
“你今天來的挺早……”格倫多打開門時微微詫異道。
“日安。格倫多老師。”
他看着她手裏拿着還在喫的蜂蜜麪包，讓出一條路，“進來吧。”
屋子裏的壁爐燃燒着焰火，幾個火焰小人在裏面繞着圈跳舞，林貝掃了一眼，剛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時，格倫多又用魔法給她隔空端了杯熱牛奶。
“天氣冷的時候，餐廳會給你們準備熱牛奶。”
他感到一陣久違的頭疼，一臉嚴肅地說道:“貝伊絲，你該多逛逛學院。”
“好的老師。”
少女平靜地應了一聲。
格倫多一看她這幅樣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在敷衍！
他彷彿在對方身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他上一個學生就是她這幅模樣！！
格倫多頭疼地說道:“你跟克蘿西明明是姐妹，爲什麼卻一點也不像。”
教廷任她們成爲聖女和神使，自然也是調查清楚了背景，而他也從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林貝眼皮也不擡一下，喝着牛奶喫着麪包，慢吞吞地說:“那可不一定。”
“……好吧。”格倫多承認道，“確實，不是每個兄弟姐妹都會像。”
他坐下來，捲起袖袍說道:“今天我們提前講如何使用魔法，這應該是你們最感興趣的話題了，是不是很高興？”
林貝攤開魔法元素，裏面的內容主要是介紹了火、水、土、木、金、風、冰、雷、黑暗和光明幾大元素的區別和對應的剋制關係，以及不同元素之間的殺傷力。
比如水和木就是常見的治癒系元素，它們也有攻擊型魔法，但是通常沒有其他元素來的威力大。
再比如，風冰雷都是稀有元素，黑暗和光明那就是超稀有，很少出現。
那異教徒還能抓那麼多。
林貝冷不丁呵了一聲。
這一呵給格倫多嚇得一激靈，他擡起眼看去，額頭上的皺紋都堆成了好幾層。
“你是覺得有什麼問題？”
“沒有實質性的東西。”林貝合上書，笑了下說道，“不是說外面情況很緊急不太能讓我們再拖下去嗎？不如直接從實踐開始。關於魔法元素，我覺得老師您應該不用擔心。”
“畢竟，您應該聽說過，我在來教廷的路上就已經使用過光明魔法抵禦了黑
暗物種，至於克蘿西，神賜儀式上她借用牧師的法杖都能使出那樣的效果，我們倆應該都不需要從最基礎的開始學。”
“……”
格倫多那雙略長的白色眉毛抖了抖，他摸着鬍鬚默默思考，嘆了口氣，然後說:“你說的，也不錯。”
他一直把她們當成了普通人，想要她們能一步一步慢慢學上去，避免中途出現錯誤。
但現在看來，她們也有能力。
更何況，布倫登確實有些着急了。
格倫多眼眸一沉，他轉過身翻出樂一本書送到林貝的桌上，另一本放到了克蘿西桌上。
“那你先看看這個吧。”他鬍鬚顫了顫說道，“今天我們就講這個。”
林貝低下頭，看到第一頁，講了最簡單的一條魔法。大意是，激發你的魔力。
第一行是通用的基礎咒，然後一個括弧，裏面是對應着各元素在咒語中的念法。
大致是，要激發什麼元素的魔力，就用基礎咒加上元素，念出來，指尖能感應到對應的元素魔力。
她迅速掃了幾眼，着重看了黑暗與光明元素，一隻年邁的手掌突然壓下來，把她的書抽走，合上前她只來得及多看一眼火元素。
“我忘記了。”
格倫多嗓音沙啞地說:“稍微要修改一下。”
他不知從什麼時候來到了她身邊，把兩本書抱了回去，埋頭開始用羽毛筆修改，然後用魔法把紙張上的文字轉移到另一本空書上。
“對了，你的那隻烏鴉呢？今天怎麼沒見到它。我記得你們一直形影不離。”爲了不讓氣氛變得太尷尬，格倫多一邊操作一邊說。
“它出去了。”
“是嗎。”格倫多笑聲沙沙地說，“那它可能是知道要去外面屯食物了吧。你這個主人都不幫忙的嗎？”
林貝愣了一下。
半晌，她虛心請教道:“您有什麼推薦嗎？”
“那要看它平時喜歡喫什麼。我這裏有最頂尖的穀物、漿果、蟲子等等，這些都是它們愛喫的東西。”格倫多抽出抽屜，裝了小碗漿果遞給她，“你可以嚐嚐這個，還有這種穀物人們也可以喫。”
林貝嚼了嚼
，眼神剋制不住地亮起。
“這個漿果好！”
“哈哈哈哈是吧！”格倫多滿足地大笑起來，“那讓你裝幾碗帶回去！就是上次你那隻烏鴉好像對這些不感興趣，你還是少裝一點，帶兩碗回去看看。”
“好的，謝謝老師！”
兩人的氣氛頓時和諧起來，這個屋子都彷彿溫暖了許多。
格倫多繼續低頭操作，就聽到一道好奇地女聲問道:“格倫多老師，我想問下，每個人都只能感應到一種魔法元素嗎？有沒有可能就跟魔晶石一樣能有雙元素的或者三元素等等等等呢？”
羽毛筆在紙面上直直地劃出了邊界。
“您覺得呢？”
——老師，每個人只能感應到一種魔法元素嗎？
黑髮少女捧着書擡起頭說。
有沒有可能，有另外一種可能性。比如，每個人都能感應到所有元素，只是個人的天賦不同，所能驅使的元素強度也不一樣，火元素天賦高的，對於使用火系魔法就會更強些。
您覺得呢？
格倫多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羽毛筆“啪”的一下落到地上，他捂住心口，在紅髮少女無助的目光中倒下來，顫顫巍巍地攤到在椅子上。
她的面容，終於和記憶中那張他想要遺忘的臉重疊。
“你——”
他聲線發顫，有些喘不上來氣似的:“你——”
林貝立馬放下碗，跑到格倫多邊上準備扶起他坐上來:“老師，你沒事吧？你等等，我馬上喊亨利上來！”
就在她要轉頭離開時，那雙蒼老的長着斑點，凸起青筋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等等！”
在少女回過頭時，格倫多喘着氣說:“……不用去。”
“我很好。”
林貝還是有點擔心:“老師？您真沒事了？”
格倫多無聲地搖搖頭，他苦笑了一聲，嘆道:“人老了，就會這樣，就算是魔法師也沒用。但是你……”
他盯着林貝，目光又很快撇開:“你不要思考那些沒有意義的問題。人只能感應到一種元素。就像你是光明，那你就是光明。”
·
而在另一邊。
某個隱蔽的山谷河流邊上，白骨人一行人終於等來了他們的王，正一路朝着另
外一處方向趕去。
“那羣精靈現在已經盯上我們的老巢了。”
白骨人低聲道:“我們這一族運氣比較好，破開他們的防線衝出來。蠍尾獅、翼虎和雙頭蛇倒是被精靈們殺得沒剩幾隻隊伍了，沒有蠍尾獅和翼虎他們，我們接下來再想轉移所謂的異教徒，就會非常困難。在森林裏，精靈的力量超出我們預料。抱歉，屬下本不想打擾大人您。”
“嗯。”
惡魔冷淡地應了聲。
他的外表雖然是隻烏鴉，但是在他們的眼中，依然看到的是那位令人內心震撼而恐懼的魔王。
就像他的惡魔犄角和惡魔尾，輕輕動一下，就能掃平一片土地，只要他一個念頭，他們這些人就沒有活下去的可能——只要他想。
白骨人對惡魔的這種反應，鬆了口氣。
這種漠視，真是讓人安心。
大概是想到那羣精靈的結局不會很好，他心思一活躍說道:“您離開了那位人類，她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他本意是想說，那個人類在惡魔離開後，會不會悄悄聯繫教廷或者光明一方，然後偷偷聯手，準備伏擊他們的王。
結果，白骨人就聽到惡魔忽地笑了一聲。
這一笑，讓衆多白骨人打了個寒顫，回過頭看向他。
爲什麼會笑？這笑得好詭異啊！
“不會。”
“我已經連接了我和她之間的感應。”
“她知道我在哪，我也能知道她在哪。她很安全。”
低沉的聲音從惡魔口中發出，這熟悉的聲音，在聽到這陌生的話語時，讓衆白骨人見鬼似的擡起眼。
不會？安全？
他們聽到了什麼？爲什麼會從一個大惡魔一個魔王級別的惡魔口中聽到對一個人類的關心？！噢不！！
白骨人首領:“……哦哦。”
“那您看起來，似乎挺信任她哈……”
“就是離開前，出了點事情。”戴維爾皺起眉頭來。
白骨人首領立刻直起脊背，拔出重劍:“什麼事情？您儘管說，我馬上去處理——”
“她想要認識的一個朋友，已經死了很久。看上去很難過。”
惡魔嗓音低啞地喃喃道，“我走之前還看到她在發呆。”
“……
哦哦。”白骨人首領寂寞地收起了重劍，“沒事的大人，教廷安排給神使的任務會很繁瑣又很重，在忙碌中她會忘記這件傷心的事情。”
他終於忍不住說道:“倒是教廷那邊，會不會發現她跟您有關係，萬一他們聯手計劃會……”
“呵。教廷。”
白骨人首領提起的一顆心放下來。
這個態度果然是他們的——
“之前送給她的耳墜不是能保護她？”
惡魔一個眼神無情地掃下來:“難道你們沒有按照我說的去做？”
“……哦哦。”
白骨人首領的心麻木了:“沒有，一切按照您的吩咐。只要她戴上耳墜，她絕對安全。”
“嗯。”
忽然。
惡魔停了下來。
“大人？”
戴維爾眉頭深深地擰起。
她戴了嗎？
——沒有。
該死！
他的神情迅速冷下來，眼眸裏流露出一絲暴戾:“加快速度！是該讓那羣精靈找回屬於黑暗的記憶了。”
“噢——！！”白骨人們興奮地嚎叫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
越來越陰間作息，不行，我要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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