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朕護着她就好
蔣峻源正要扇出去的巴掌就這麼停滯在半空中,看着近在咫尺、對自己滿是防備與冰冷的兒子,他訕訕一笑,將手收了回來。
“安兒啊,你何時來的,爹都沒有注意到。”
蔣安措不搭理他,將他晾在一邊,扶着蔣安苒起身坐下,這纔看向他:“爹平日裏能注意到什麼?”
一而再再而三的熱臉貼冷屁股,蔣峻源也來了脾氣,他一甩袖子冷哼一聲:“一段時間不見,你這小子越發不講規矩了!怎麼,你爺爺就是這麼教你的?”
蔣安措正拿着帕子遞給一旁的蔣安苒,聽他這話,諷刺的扯了扯嘴角:“爺爺如何教育子孫,沒有誰比你更清楚的吧?至於是否長歪,全在個人,而不在爺爺。”
見他如此不給自己面子,蔣峻源一梗,目光落在正拿着帕子擦淚的蔣安苒身上,眼睛一亮來了話題。
“安兒,你桃桃姨娘有了身孕,不若你尋個時間跟爹去別院看看,也好給你找個未謀面的弟弟祈福?”他說着,惡狠狠的瞪了蔣安苒一眼:“苒兒這小丫頭片子不識好歹的很,非要跟爹爭辯,這才捱了打...”
蔣安措拿起茶杯的手一頓,一瞬間恢復了自然。
“不去。”
“不去就對了,咱們可不能像苒兒一樣不識好...”蔣峻源說着說着覺得不對勁,停下來看着他,眉毛中間好像烙着一個馬蹄印:“不去?”
“不去。”蔣安措輕抿一口茶水,將茶杯放下,擡眸看他。
“所謂姨娘,是正經從小門擡進來的,而非身份不明、從前從事於勾欄之人。”他說這話已經沒有什麼波瀾,好像已經無法對他再產生一絲一毫的觸動一樣。
他話音落下,蔣峻源的臉上已經沒有一點笑意,臉色陰沉的不像話。
“安兒,你可知你現在在說些什麼嗎?”
蔣安措波瀾不驚的擡眸看他:“你早就知道我們兄妹倆說的話你不願意聽,又何必回來自討沒趣?”
見他張嘴就要反駁,蔣安措直接了當的搶了他的話頭:“你此次回府,是掐準了爺爺不在府上對吧?可你身爲人子,又可知爺爺此次出門是爲求醫?”
蔣峻源愣住,不說話。
見他這樣,蔣安措就有了答案,他嗤笑一聲,搖了搖頭:“爺爺擔任國公一位已久,我又年少,唯一一個適齡接任的男子還整日流連花樓、酗酒頑劣,爺爺成日裏替你擔了多少職責你知道嗎?”
“既然非抱着個青樓女子說是找到了真愛,自打你被爺爺逐出家門的那日起,她就註定沒名沒分的跟你一輩子。”
“一個外室女懷孕,讓我和苒兒這明媒正娶的妻子誕下來的嫡子嫡女上趕着去看一個私生子,您也未免太糊塗了吧?”
“就不怕——我使什麼手段,讓你這老來得的子,就此夭折?”
蔣峻源的喘氣聲越來越粗重,強壓着怒火直到聽完最後一句,終於不再忍耐,擡手就要打。
耳畔的風呼嘯而來,可想而知這一巴掌用了多少力氣。
就連蔣安苒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後知後覺的發出一聲尖叫:“哥!”
可他卻是不躲不避,由着他一巴掌重重的打了上來。
一時間,兩頰紅腫,鮮血順着嘴角流出來。
蔣峻源和蔣安苒都愣在原地,蔣安措卻是眸中詭異的漾起了淡淡的笑,用舌頭頂了頂腮幫子,似是在回味鮮血和疼痛的滋味。
“安...安兒...”蔣峻源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一時間心下慌亂得很:“我...我沒想真打你...你怎麼不...不躲啊...”
“蔣老爺!”蔣安措卻是直接高聲喚他,在他怔愣的目光之中微微一笑。
“既然蔣老爺已經被逐出了國公府,那就算不得是國公府的人。既然家中有美嬌娘在等候,不若早些離開我們國公府,早些回去吧!”
他伸手將椅子上已經呆愣住的蔣安苒拽了起來,兄妹倆並肩站在一起,臉上有着如出一轍的巴掌印。
“這巴掌,就當償還你對我們兄妹的生恩,至於養恩...你不造孽都算積德了。”蔣安措嗤笑一聲,笑容極冷、不達眼底。
“管家!送蔣老爺出府!”他一邊拽着蔣安苒往外走,一邊高聲送客。
看着兄妹倆人踉踉蹌蹌卻格外堅定的步伐,蔣峻源久久的站在原地失神,總覺得有什麼極爲重要的東西正在逐漸遠離自己。
御乾宮。
胤臨坐在上首位,眉眼含笑的看着手裏的一張潦草的宣紙,令一旁站着的王進寶嘖嘖稱奇。
“皇上,這陸侍衛從合慶宮送過來的信...您已經閱讀良久了,可曾看出來什麼名堂?”他忍不住好奇,輕聲開口問道。
“咳咳!”胤臨一驚,下意識的將手裏的書信倒扣在桌面上,像極了被班主任抓早戀的學生。
等他反應過來,連忙欲蓋彌彰的瞪了一眼王進寶,可眼角眉梢,卻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朕倒是沒想到,朕的計謀,被她看穿了六七成。”
“從前怎麼沒發現她竟是個如此聰慧機敏、七竅玲瓏之人?”
不同於他的欣慰,王進寶卻是瞪大了眼睛,憂心忡忡的連瓜都不想吃了:“什麼?貴妃娘娘看穿了您的計謀?”
“你鬼叫換什麼!”胤臨握着拳頭瞪他一眼,等看向書信時,愈發的歡喜了。
“她只是覺得柒柒所言所行,必有人暗中安排。而在冊封禮上的這麼一出,所爲的也不過是她身後的趙家、和宜嬪腹中的子嗣。”
胤臨用手撐起下巴,看着空無一人的前方:“也就是她從主觀意識方面出發點錯了,只猜到別人會害朕,沒想到朕會給別人提供機會害朕,否則,朕的一切計謀,恐怕早在她面前藏無所藏。”
王進寶低下頭沒眼看,毫無靈魂的連連應和。
“貴妃娘娘機敏過人!機敏過人!”
胤臨卻突然想起了什麼,笑容淡了幾分,扭頭看着他:“朕不是說合慶宮不許任何人進出,否則殺頭嗎?她的信,如何傳出來的?”
“是陸侍衛送過來的。”王進寶擡眸偷瞄他一眼,有些想笑:“據陸侍衛所言,娘娘生怕有人被砍了腦袋,便撿了根樹枝,頂端粘上信封,從門縫伸出來捅到了陸侍衛面前...”
胤臨啞然失笑。
“就她鬼點子多!”
話雖如此說着,可他的眸光卻是柔和下來,捧着信紙細細端詳一番,嘴角的弧度忍都忍不住:“她在信中讓朕小心李思,她關心朕?”
王進寶打了個寒顫,閉着眼睛咬咬牙點頭:“是!貴妃娘娘關懷皇上的心,日月可鑑!”
胤臨扭頭看他:“所以...她並非像表現出來的那般不在意朕?對不對?或者...她有一點點心悅朕?”
王進寶沉默以對。
依他看來,若是貴妃真心許皇上,此番禁足只會傷心欲絕,而不是條理清晰、鎮定自若的將其中因果一一分析給他看。
胤臨讀懂了他的沉默,也跟着沉寂下來。
眼中的光亮頓時熄滅了不少。
王進寶看着心疼,伸手去接他手裏的信紙:“奴才給您收起來。”
眼不見心不煩。
胤臨剛要遞給他,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收了回來:“不必,慢慢來。”
是信也是人。
王進寶頓時瞭然,欲言又止的問道:“既如此,可否要將計劃說予娘娘聽,免得她憂心忡忡...”
胤臨斂眉,沉默了片刻。
“不必了,世事複雜,朕護着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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