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裝柔弱
林豔紅雙拳緊握，充滿怒氣眸子瞪着周婉，一字一句道：“你這種人怎麼配當老師？”
一旁的趙小茹見事情鬧大，急忙拉住林豔紅的手臂，惴惴不安的勸着：“林同志，千萬別因爲我的事情衝動，我沒關係的。”
她緊咬下脣，面上滿是隱忍和委屈，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林豔紅看見趙小茹柔弱的神情，恨鐵不成鋼的揮開她的手，擲地有聲道：“既然你不敢說，那我來幫你說。我這人眼力見不得沙子，有冤屈自然不能藏着掖着。周知青，你說是不？”
不等周婉回答，村支書不解問道：“林知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支書，我這意思很簡單，就是周知青不配當人民教師，切不可任由她誤人子弟。”
周婉面上閃過慌張，她沒想到林豔紅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把這事攤開來講，面對她咄咄逼人的話語，半天想不出迴應。
村支書疑惑的神情在周婉和林豔紅身上掃視，心中有幾分無語。
他料想到從天南海北各種地方來這下鄉的知青，在生活中會有些摩擦，但萬萬沒想到能嚴重到在知青的歡迎大會上直接撕開臉皮。
臺下滿是驚奇的目光，村民們紛紛伸着脖子往上面看，生怕錯過精彩畫面。
臺上氛圍凝重，周婉心中再有火氣，也萬萬不想在這個場合公開，於是她轉頭對上村支書，放軟語氣道：“支書，工作分配的事情，若不然稍後再協調吧，可別耽誤你接下來的講話。”
這話一出，衆人皆明白了周婉的意思。
林豔紅冷哼一聲，沉着臉道：“有什麼好私下說的，就該當着廣大村民們的面，堂堂正正的安排工作。”
見衆人秉着呼吸，一言不發，她望向周婉繼續道：“你主動下鄉的精神值得鼓勵，這點我不否認。但你若是說憑着這一點就想直接內定到學校，我是萬萬不可能認同的。”
周婉凝視着林豔紅，慌亂之後心神暫定，緩緩道：“我是有街道辦給的下鄉文書的，這點由不得你。”
想到這個，她無比慶幸，當時是主動要求下鄉的，街道辦的工作人員爲了讚揚她的奉獻精神，除了內定下鄉內容外，還給她頒發了榮譽證書呢。
話畢，周婉求助的目光落在村支書身上，“支書，您可得幫我說句話，街道辦那邊應該有通知的。”
在場人的目光又落在村支書身上，他擦了擦沿着鬢角滴落的汗珠，點了點頭，“沒錯，我收到了街道辦對你的特殊安排。”
周婉暗暗鬆了口氣，隨後得意的瞥了林豔紅一眼，沒好氣道：“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可以直接去學校。”
“你這種人怎麼可能去學校？以後教學生的時候，你也誣賴學生偷你東西，然後打砸一通之後，拒不悔改嗎？”
林豔紅氣急，直接怒吼道。
“你在鬼扯什麼東西？我何時這樣了？”
林豔紅見周婉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直接將知青點內發生的事情大聲袒露人前。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這種行爲也太過分了，這年頭大家都正直，還從不曾聽說過這種暴行。
村支書嚴肅的看着周婉，確認道：“周知青，林知青說的可是實情？”
周婉看着衆人沆瀣一氣的瞪着自己，心中委屈至極，她也沒做成什麼啊。
她分明看到了趙小茹眸中的躲閃，這饅頭肯定是趙小茹吃了，她不過是爲自己討公道，倒成了惡人。
此時趙小茹躲在林豔紅身後，委屈至極的模樣，周圍人看着周婉怒氣更甚。
“周知青，你的沉默是不是表示她們說的是真實的？那這樣的話，再安排你去學校就不太服衆了。”
周婉聽到村支書話裏的涵義，身體微微發怔，心中閃過一絲恐慌。
再不說就要給她定罪了，但依照中午的情勢，她繼續強硬說話，很可能落不着一個好結果。
村支書皺眉看着垂下頭的周婉，正準備開口催促迴應，就聽到周婉壓低着嗓音，嘆息一聲。
“我中午不過有點事，回來晚了，桌上留給我的午飯就剩了半個饅頭。”
瞬息之間，周婉穩了穩心神，將上輩子的苦難想了一遍，頓時淚意上涌，開口自己辯解着。
臺下的村民疑惑不已，不是還剩下半個饅頭嘛？多少家庭甚至一餐都喫不起半個饅頭，在他們看來，這已經算好了。
紛紛覺得周婉不知好歹。
周婉看着臺下村民難言的神情，立即補充道：“我記得下鄉知青，給的公示是一頓有兩個饅頭，但桌上就剩半個了。所以我就問她們是誰喫的。”
什麼？知青一頓兩個饅頭！他們也只有農忙時，村裏纔給這個標準，不由得都羨慕起知青的生活了。
聽到這，村民們又同情起周婉了。
糧食大於天！
“都是我不好，當時肚子太餓了，怒氣衝昏了頭腦，沒收住脾氣”，說着，她透過人羣朝趙小茹望了一眼，道歉着，“趙同志，對不住啊，當時我問誰吃了我午飯的時候，就你朝我看了一眼，我還以爲是你偷喫的呢。”
趙小茹聽到這話，震驚中閃過一絲慌亂的眸子陡然對上週婉。
周婉的語氣依舊輕柔，轉頭看向林豔紅：“林同志，當時是我態度不好，現在我鄭重道歉。關於不小心弄壞趙同志的雞蛋的事情，我當即就賠償了。這樣你還是反對我去紅旗小學嗎？”
她低垂下頭，適時帶了絲哭腔，道：“我已經不計較饅頭被偷吃了，你就不要糾着我的錯處了好嗎？”
“我不是……”
林豔紅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周婉的反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還以爲就中午在知青點發生的那些事，下意識的認爲周婉是個行事魯莽，說話不經大腦的貨色。
沒想到當即就給她上了一課，愣生生的用幾句話，從施暴者變成了受害者。
再說反對的話倒顯得是她咄咄逼人了。
隨即林豔紅把目光轉向趙小茹，重提上午發生的事情，當事人畢竟是趙小茹，她老頂在前面挺容易得罪人的……
周婉順着林豔紅的目光，一同往趙小茹看去。
“趙同志，你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嗎？”
聲音帶上一絲鼻音，周婉鼻間通紅，眸子隱隱閃着淚光，顯得無比無辜。
衆人不禁對周婉生出了一抹憐惜……這周同志好像也沒做過什麼，感覺怪可憐的。
她又重重的嘆了口氣，“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誰中午餓急吃了饅頭，晚上歸還於我就成了。偏偏我性子直，把事情搞大了不說，還冒犯了你。”
這下知青們心底頓時給周婉打上了耿直的標籤，相對於她上午表現的盛氣凌人，知青們更願意偏向於這是周婉的直率坦誠。
畢竟誰都不願意接受自己有個不好相處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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