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孟大小姐會捐出一個腎嗎
這是京城最好的醫院,大門口是綠意盎然的法國梧桐樹,大片的綠葉遮住了驕陽。
江瑾和孟清然先後從車上下來。
梁沉恭敬的領着二人往裏走:“孟大小姐,孟二小姐,請隨我來。”
江瑾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只見過薛家大少爺兩次,一次在飛機上,一次是昨夜。
他送了她星空圖,美好的皓然星空,卻讓她讀到了他內心的苦悶和孤獨……
當聽到薛子墨又昏迷了,她的心情莫名壓抑。
明明跟她沒什麼關係,她也不需要走這一趟,可她還是跟着孟清然一起來了。
從電梯出來,消毒水的味道越來越重。
這條走廊很安靜,死寂一般。
梁沉疾步走到最盡頭的病房門口,輕輕將門推開。
江瑾和孟清然走進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牀上的薛子墨。
他的面色蒼白到彷彿透明,若不是胸前被子有微弱的起伏,她差點以爲這個人已經死了……
孟清然迅速走到牀邊,搭在薛子墨的脈搏上。
邊上的主治醫生沉重的道:“大少爺昨晚突然吐血昏迷,我用了很多辦法都沒能讓他醒過來,孟二小姐,你能用鍼灸療法試一試嗎?”
孟清然點頭,從醫藥箱裏拿出一包銀針,開始施針。
江瑾轉開了視線。
她看向窗外綠意盎然的梧桐樹,心口有些難受。
“大少爺能活到二十八歲,已經是賺了。”梁沉聲音低啞道,“曾有大師給大少爺算命,說大少爺活不到成年,這多活的十年,都是賺來的……”
江瑾抿緊了脣:“真的治不好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情心氾濫,竟然會同情這個才見過數面的薛大少爺……
“如果能找到合適的腎,就可以治好。”梁沉看向她,聲音低沉,“如果孟大小姐和我們大少爺的腎匹配,孟大小姐會捐出一個腎嗎?”
江瑾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梁沉爲什麼突然會這麼問。
一個人有兩個腎,理論上是能捐一個腎給別人的。
但聽說,捐腎之後,會對身體造成巨大的影響……
一般情況下,只有父母給子女捐腎,或者子女爲父母捐腎……
“梁沉……咳咳……”
一個虛弱的聲音突然響起。
梁沉渾身一震,連忙迎上去:“大少爺,你沒事吧?”
薛子墨的太陽穴還扎着銀針。
他剛醒來,就聽到了梁沉的問話——
“……孟大小姐會捐出一個腎嗎?”
梁沉和他的親生母親,簡直是一丘之貉!
他爆發出驚人的力氣,拿起牀頭櫃上的一個玻璃杯,狠狠砸過去。
梁沉不避不讓,腦門被砸出了個血窟窿。
“滾!”
薛子墨怒吼。
“咳咳咳!”
他的脣邊有血溢出來。
孟清然冷冷道:“薛大少爺,你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否則扁鵲再生也救不了你。”
梁沉低頭恭敬的道:“大少爺您別動怒,我這就去領罰。”
他轉身,邁步就走出病房。
薛子墨無力的躺在病牀上,大口的喘氣。
孟清然將他頭上的銀針一根一根拔出來,放在醫藥箱裏收好。
主治醫生滿臉驚奇的看着她:“孟二小姐,能單獨聊一會嗎……”
孟清然淡淡的點頭。
越往後,病越重,薛子墨暈厥的次數會越來越多。
總不能每次都找她來。
她很忙,沒時間天天往醫院跑。
孟清然跟着主治醫生去了辦公室。
病房裏再度安靜下來。
江瑾的目光落在薛子墨的臉上。
他剛醒來,臉色依舊蒼白如紙,脣角還有一絲血溢出來。
她無數次的聽人說起過這位薛大少爺的病情,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腎源,活不過兩年……
她緩聲道:“你剛剛爲什麼會發怒?”
薛子墨強撐着起身。
他很虛弱,這個動作都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一坐起來,就開始咳嗽。
江瑾走過去,拿了一個方枕放在他的後背,又給他遞了一杯溫水。
薛子墨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像是在喝什麼美味的飲料……
他真的很瘦,顴骨突出,眼窩深陷,顯得睫毛又黑又長……
一杯水終於喝完。
他擡眸,輕聲道:“我的血型很特殊,這世上沒有人的腎能跟我匹配,梁沉的問題毫無意義。”
江瑾抿了抿脣。
梁沉的問題沒有意義,那他生氣更沒意義。
她轉開視線,正準備提出離開。
突然看到病牀底下放着好幾張畫紙,她有些感興趣的問:“這些畫都是你的作品嗎,爲什麼藏在牀底下?”
薛子墨有些侷促:“是,是廢掉的作品……”
江瑾問他:“我能看一眼嗎?”
她的請求,薛子墨根本就無法拒絕。
他太想跟她多呆一會了,無論做什麼都行。
他緩緩地點頭。
江瑾彎腰將牀底下的畫拿出來。
確實是廢掉的作品。
有幾張畫一半就終止了,有些已經完成了,卻因爲一點小瑕疵被廢棄。
而這五六張圖,全都是星空圖。
“畫了七張,才終於畫了一張完美的星空圖。”薛子墨赧然的道,“其實送給你的那一張也不是最好的,星星有些黯淡,我或許應該重新再畫一張……”
“我覺得很美,很漂亮,我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江瑾將手裏的畫放下,目光看向他的手。
骨節分明的手指,一片青色的手背。
這是常年打針留下來的痕跡。
這樣一隻手,是怎麼堅持畫這麼多畫的?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
她緩緩道:“薛大少爺,能冒昧問一句,你爲什麼會送我禮物嗎?”
“因爲……”薛子墨有些不自在,“我想跟你當朋友。”
江瑾一愣:“朋友?”
“我從小到大身體不好,沒有人願意跟我做朋友,孟大小姐,你願意跟我交朋友嗎?”
薛子墨擡眸看着她。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抓着被子,明顯有些緊張。
他很認真。
聲音雖然虛弱,但每個字都有力量。
江瑾彎脣笑起來:“既然是朋友,那你以後就別叫我孟大小姐了,喊我瑾瑾吧,我呢,應該怎麼稱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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