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交接
“我到了。”见对方并沒有打算說话,依森唯有主动开口道,手掌微微沁出汗珠。“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调任会议安排在一小时后举行。”听出他语中的一丝犹豫,维恩挑挑眉,抬手摸了摸下巴,对着话筒轻笑道。“我們有足够的時間,依森少将。”
“是否還要再考虑一下?”這话听起来像是個顽皮的孩子,在坏笑着挪瑜自己。依森咬咬牙,仰头看看眼前高耸的建筑,黑白的配色仿佛一座庄严的教堂,似是沒有一点生机。
“毕竟,现在還只是待定。”
“要是真的拍了案,便是军令了。”依森握着拳,只觉得话筒那边少年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沉,甚至带有几分警告的味道,凌厉而决绝。“您若真心不愿,就别過于勉强。”
說得好像有人愿意似的。依森皱皱眉,长叹一声抬步向前走去,微微摇摇头。
昨晚凌晨时,为了让坦丁真的放下心来,他在病床前請医务人员取来纸笔,写下了主动交接的請命书,在署名处盖下军章,扫描交接到维恩的手上。却不想一小时后,维恩再次联系自己,并和他约定商量任命的時間。整個過程,流利得几乎是顺理成章。
看来是自己被算计了。依森沉默着,挂断手上的通话,握紧拳头走进宫中。
待他乘坐电梯来到六楼时,一开门便看见维恩坐在厅裡的沙发上,面前的水晶台摆放着一瓶已经醒好的红酒和一樽空杯。见他往這边走来,维恩抬起头,微笑着伸手邀請道。“請坐,依森少将。”
“静候多时了。”看着依森在他面前坐下,维恩站起身,将红酒倒满在空杯中,举到他面前轻笑着抬眸看向他,语中尽是尊敬。“昨晚收到您的文件时,我還有些不敢相信。”
“沒办法。”回想昨晚面对坦丁信誓旦旦的自己,依森长叹着,接過酒杯仰头就向嘴裡灌去,使得正准备向他碰杯的维恩猛然一惊,听他說道。“這是我主动要揽的责任。”“既然說了就要做到。”依森抬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将空杯在手上摇晃着,声音几乎提高了一倍,看着维恩郑重道。“這就是我向你請命的原因。”
“這便是英雄本色。”想不到一個身价如此高昂的人竟有這样的义气,维恩点点头,微笑着将盛满酒的杯沿碰上他的空杯,学着他高高抬头将酒搁在空中倒入嘴裡,几乎淋到他的脸上。见维恩這生疏的动作,依森笑了笑,放下酒杯,掏出一张手帕递到他面前,示意他擦擦嘴。
“只是您這般胆气,是否真的值得?”见依森看向自己温和的表情,维恩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对孩子的宠溺,接過手帕在脸上擦拭着。“听闻您的一双儿女,也才不過十岁。”
“不算全对。”依森点点头,随即哈哈地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那大儿子已经十岁零八個月了,但小的還沒满。”
“怎么?”依森的语气尽是轻松,一手将维恩圈在怀裡,看着他身形微微一抖。“想和我攀亲嗎?”
“只怕是我高攀不起。”维恩不答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藏青的眼眸顿时失去了方才的笑意。依森挑挑眉,松手在他身后绕過,搭在他沙发的靠背上,唇角微微上扬。“你說对嗎?维恩少爷。”
“你可是贵族,占据着两個阵营的身份。”依森紧盯着维恩的眼眸,脸上的笑容瞬即消失,渐渐压低了声音。
昨晚当从坦丁口中得知维恩在调查塔文父子的事情时,听到他提起自己合作方的名字,依森即刻向坦丁询问维恩今日的作为,却见他什么也不肯說,只是告诉自己。其实,他是和他一样的。
都是作为交易的棋子。
“你的中将头衔,是因您身后的子爵身份而来。”依森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对他說悄悄话,维恩眯着眼,静静地听他沉声道。“而我的少将军衔,是源于我是瓦裡斯齐的第一管理人。”
“我們身上的佩章,不過是工具人的标志。”不知是否是因对彼此相同命运的怜悯,依森再次圈住维恩的肩膀,苦笑着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军徽。“对别人来說是荣誉,而在我看来,甚至连笑话都不算。”
“是不堪,是羞耻。”依森咬着牙,将军徽在手中随意的把玩着,差点就要将其拽下。维恩一皱眉,即刻抬手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声音低沉而锐利。“但也是责任。”“沒错。”依森淡淡道,将手缓缓放了下来。宫裡到处都是监控,要是這一幕被人发现,指不定做些什么文章。
“所以,你刚刚问我值不值得。”见维恩看向自己那了然的目光,依森坐直身子,从桌上重新举起酒杯,转手递到他面前。“我觉得值。”
“话說回来,要是你不来找上我,我也未必有這样发展自己的机会。”這动作分明是在让他斟酒,维恩沉着眸,伸手抓起酒瓶,倾斜着倒入他的杯中,眸中越发阴沉。
“所以。”当鲜红的酒色浸满整個水晶杯时,维恩微微启唇,声音顿时添了几分冷意。“您是知道我的用意的。”
“要不然怎么說你還是個孩子呢。”依森轻笑着,将酒杯放在嘴中,抬手掩上杯沿轻酌了一口。“有些巧合,或许是真的巧合。”
“但巧合一旦多了,就是有意为之。”见维恩越发低沉的脸色,依森转過身,主动向他請饮,坐得直挺端正起来。“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的。”
“另外,我還懂得。”见维恩不肯与他共饮,依森微微挑眉,从腕上掀起手表,竖起放在二人的中间,坏笑着盯着他警惕的目光。“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知你是否知道。”依森竖着手,突然一掌向他劈了過去,在维恩正要躲闪时,反手擒住他的脖子将他往前一推,低下头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你所要找的那对父子。”
“正好也是在下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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