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何爲正義？
在那長長的紅毯兩側，分別站着一列天使戰士，她們手持槍矛，全身着甲，即便是面部也有盔甲遮擋，令人無從窺見甲冑之後的嬌顏。
兩列天使戰士，猶如兩列標槍般，靜靜地插在大殿的兩側。
而蘇瑪利則緩步行於其中。
現場的氣氛壓抑、肅穆，又有些令人難以察覺的厭惡。
前方的王座巍峨而高聳，諸神之王居於其上，正翹着二郎腿，斜睨着下方的天渣。
走到大殿的正中央，走到紅毯和白玉地磚的正中央，蘇瑪利停下了腳步。
以手撫胸，向御座上的神聖凱莎行鞠躬禮：“罪人蘇瑪利，見過凱莎女王。”
正如原生宇宙中莫甘娜親口所述的那樣……神聖凱莎是真正的神，令人敬仰。
不論是在企鵝視頻裏的凱莎，還是眼前的這位女王，都是值得蘇瑪利敬重的，同時也是被張三所敬重的神。
這不是舔，也非敵強我弱時的諂媚，而是對這樣一位王，發自內心的尊重。
御座上的凱莎動了動，從右手拄着臉的姿勢，換成了左手拄着臉，小嘴微微張開，用似嘲諷、又似欣賞的語調說道：“你倒是個懂事兒的。”
就在這短短的數秒之間，凱莎已經用洞察之眼把蘇瑪利讀了好幾遍。
此時的蘇瑪利，沒有強大的超級基因引擎，沒有超級計算機系統，也沒有能夠幫助他屏蔽他人感知和探測的外掛系統，被身上凱莎一眼看透，乃是確鑿的事實。
正因看透了蘇瑪利，凱莎才能保持現在的平靜。
因爲她發現蘇瑪利的確是對自己心懷敬意，那種發自內心的情感，不會看錯。
……只不過，有點奇怪的是，蘇瑪利望向自己的眼神，竟然也帶着一絲絲的憐憫。
你一個天渣，去憐憫諸神之王，憑什麼？
不待神聖凱莎主動找茬，蘇瑪利已經在下方問道：“凱莎女王，我已經如約前來梅洛天庭，並且經過了你們設置的四道試煉，能不能讓我見鶴熙？”
凱莎輕輕笑了笑：“才過了四道關，還沒完呢。”
蘇瑪利心裏一沉，簡直就想罵人，表面上則是不露聲色：“願聞其詳。”
“你的鶴熙老婆給你安排的第五道關，就在這兒。”
凱莎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蘇瑪利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有完全明白。
……難道鶴熙老婆要讓自己跟神聖凱莎過招？
這不是找死嗎？
就怕凱莎把銀翼掏出來，一個萬劍歸宗，蘇瑪利就只能開以太之門逃回地球了。
彷彿洞悉了蘇瑪利的不安，凱莎微微一笑，放下了疊在一起的大腿，身體前傾，穿着秋褲的一對大長腿也向前張開，雙臂手肘則拄在腿上。
整個人的坐姿，瞬間變得十分霸氣。
蘇瑪利眼神一凝，不可抑制地開始緊張。
孰料凱莎只是皺眉說道：“蘇瑪利，我且問你……何爲神？！”
……何爲神？
蘇瑪利想了一會兒，朗聲答曰：“有大能力、能人所不能者爲神，有廣視界、超脫凡俗者爲神，有遠志、領航文明者爲神。”
“神，不分善惡、正邪、對錯，只要有大能力、大神通，超世之傑即可稱爲神。除此以外，神與凡人之間，並無必然的界限。神本脫胎於人，自然也可以墮入凡塵。因此也可以說，神，作爲強大的個體，是凡人的羣體中的一份子。”
“我在地球時，曾研究其哲學。有一個派別認爲，歷史是由人民羣衆所創造的。”
“英雄來自於人民、來自於實踐，而神亦脫胎於凡俗之中，自俗世生活中孕育。”
“如果沒有天宮王華燁，可能會有天宮王華臻，或者天宮王鯤鵬，天宮秩序作爲天使文明的一個特殊時期，必然會出現。”
“如果沒有神聖凱莎，可能會有神聖鶴熙、神聖艾蘭，天宮秩序一定會被推翻，天使文明亦一定會發展壯大。”
“地球文明有個叫恩格斯的人，他認爲，最終的結果總是從許多單個的意志的相互衝突中產生出來的，而其中每一個意志，又是由於許多特殊的生活條件，才成爲它所成爲的那樣。這樣就有無數互相交錯的力量，有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由此就產生出一個合力，即歷史結果，而這個結果又可以看作一個作爲整體的、不自覺地和不自主地起着作用的力量的產物。”
“基於以上，我的觀點是……不是隻有超級基因生命，纔可以稱爲神”
“凡人中孕育神明，而神則領航文明。”
說罷，大殿中恢復了安靜。
神聖凱莎收起了先前的輕視，開始重新打量着這個在地球苟且偷生兩萬年的天渣。
……怎麼說呢，這天渣在某些方面的理解，的確超脫凡俗。
甚至超脫了絕大部分的超級戰士。
凱莎默默回味着蘇瑪利剛纔的話，不知爲何，竟然頗有些認同。
半晌之後，神聖凱莎重新盯着蘇瑪利，問道：“何爲王？”
……何爲王？
蘇瑪利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王者，一貫天、地、人，參通世界，合於道，而萬民自然歸服。”
“王者，是統御萬方、高高在上，亦能俯首低眉、善待下民；王者，是征服四海、天下至強，亦能守護家園、心存柔軟。”
“宇宙之中，有光明、有黑暗，然而不論這宇宙中包含何等惡意，不論它是無辜、是良善、是邪犽、是魔祟……”
“王者認同、王者允許、王者亦擔負此大千世界！”
蘇瑪利話說完，大殿中再一次恢復安靜。
神聖凱莎面無表情地盯着蘇瑪利，似乎在看，又似乎在瞭望未知的遠方。
這一次，凱莎花了更長的時間來思考，來回味蘇瑪利關於“何爲王”的回答。
此刻的神聖凱莎，不得不承認，蘇瑪利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有的人兩萬年了，只會天天罵荸薺，而有的人，早已廖望星海，走到了常人所不見的領域。
安靜了很久之後，神聖凱莎再問曰：“何爲正義？”
蘇瑪利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個問題，好難啊。
這一次，蘇瑪利花了很久去整理想法和組織語言。
“正義，是對力量的剋制。”
“在這個世界，人與人之間，天然就不平等。總有人更強大，或許是更強壯、或許是更聰明，或許是一生下來就含着金湯匙，躺着就贏麻了。”
“社會達爾文主義絕不是應該的，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更應該被擯棄。”
“只有那些擁有更強力量的人，特別是……神們，選擇剋制自己的力量，放下孤高、去尊重凡人，而不是隨意地攫取、掠奪、爲人張目。”
“這個宇宙，纔會實現真正的正義！”
此言一出，如黃呂大鐘，振聾發聵！
神聖凱莎猛地從御座上站了起來。
今天只有這一更了。
討論哲學問題，太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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