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瞬間沒了遊樂的心情，連海平去書房坐下：“阿吉，貴族的規矩都是這樣嚴厲嗎？”
本不忍踩人脊背，畢竟連海平自己幼年就知曉被踐踏的滋味。然而接下來就是一片寂靜，阿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頭。
芸周等級森嚴，皇帝獨尊，世族和皇權幾乎抗衡，接下來纔是單純依靠軍功立身的勳貴，以及通過攀龍附鳳而發達起來的皇親國戚。
身爲貴族，生來即享特權，然而也有必須揹負的東西，特別是家主，必須揹負整個宗族的未來。
要成爲一個可以家族遮風擋雨、謀求福祉的頂樑柱，而不是貪戀享樂，不思愛民守國、目無禮法的紈絝子弟。
那樣終究會毀掉家族，遭受天下人的唾棄。
“本來以爲規矩都是給奴隸定的，是我想得簡單，不在其位，實難體察他人難處。”連海平長嘆一聲，“我不應該因爲任性給無辜者帶來無妄之災。”
雖然是無心的，不過連海平是愧疚的，他明白等級制度可以壓死人，最好的態度就是對那個可憐人不聞不問，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
良久，阿吉正要離開，才聽到連海平的話：“別說我的意思。”
“好。”
已經到了晚上，貢潮生不放心，還是叫廚房燉了養胃粥，站在門外：“海平哥哥，你午膳未用，仔細傷了腸胃。”
書房沒有反鎖，貢潮生自己推門進來，把剛煮好的粥端給連海平，柔聲哄着：“不要和自己過不去，你的心情潮生可以理解。”
“潮生，我一會兒再喫。”連海平倒不是純生自己悶氣，他正在查閱典籍。
除了有齊子幻給他找的書，還有書房裏本來就有的，連海平覺得自己懂的不夠多，他必須多學一些。
看着心愛的人認真做筆錄的模樣，貢潮生不忍心打擾，乾脆幫他研墨，替他整理沉重的竹簡。
“用竹簡或者木牘固然很節省，然而不如紙張或者布帛方便。”連海平看累了，才伸手要去端碗，就已經有人把溫熱的粥，一口一口地喂進他的嘴裏。
“海平哥哥，累了吧？”貢潮生喂連海平喫過東西，細心地給他擦拭嘴角。
不用連海平說話，貢潮生就替他把筆墨收拾好了，正站在他身後給他按揉肩膀：“規矩都是約定俗稱的，儘管暫時無力改變，以後未必無可撼動。”
這話如石子落入池塘，把本來平靜的水面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浪花連海平明白，貢潮生永遠會站在他那邊，以後定然會全力支持他改革。從那日結束，連海平就安排信得過的手下去打探一切能用的消息，貢潮生必須進宮見皇帝，這纔是皇子真正的歸宿。
四天後，司天監連夜陛見，喜形於色：“恭喜吾皇，天降祥瑞！”
帝星紫光護體，大利於芸周，於次日彩雲滿天，麒麟吐玉，白狐獻舞，皇帝龍顏大悅，下令罷朝三日，君臣同樂，大赦天下，同時釋放宮人千人出宮。
世家跟着釋放大批奴隸，連海平趕緊趁機寫信給齊子幻，董灼亭和路紀拿到釋奴文書以及遣散費，成爲富足的自由民。
連府在中、下兩等奴隸中選出八十名，其中包括上次無辜被打的下奴，私下裏，連海平單獨和那人見面，告訴他自己當初只是不想踐踏他人脊背。
“主人仁慈，以後若用得着下僕，下僕拼死以報！”青年眼神堅定，鄭重地磕頭行禮。
“以後你是自由民了，我費盡心機給皇帝制造祥瑞現象，不過處於私心。你不過隨便放出去，最重要的是好好地生活。”連海平輕拍他的肩膀。
目送那人離去，連海平叮囑：“不要辜負我的苦心，要長命百歲、子孫繞膝。”
“是。”
三天後，連府家奴跪在書房門外稟告：“家主，文氏釋奴董灼亭、路紀求見。”
“他們已經是自由民，應該叫董先生和路先生。”連海平正在練字，他手下未停，只是微微皺眉糾正。
“下僕知錯。”那名奴隸趕緊磕頭，“願領責罰。”
“這點小錯無須處罰。”連海平落筆蒼勁有力，“又不是在人前，以後莫要再如此。”
“謝家主開恩。”
聽到那奴隸明顯惶恐而又充滿感激的聲音，連海平改革芸周法度的決心再度堅定。
看着走過來送點心的貢潮生，連海平放下毛筆，輕輕地握住他的手，修長的手指在貢潮生白皙的指尖上劃過，兩指點在那瑩白的手心：“潮生，你我以後同戰。”
不由玉面染霞，貢潮生微微低頭：“海平哥哥，大白天的……”
“你懂我意思的。”連海平一把攬住貢潮生，“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潮生，咱們不進則退，甚至可能會更加兇險。”
“我無所畏懼。”貢潮生伸手輕撫連海平的臉頰，“海平哥哥，我不會再叫你一個人承擔所有。能夠幫你做事，我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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