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七節 新詩 作者:未知 “好處還遠遠不止如此。我歸元宗本來就是煉器大派,大量鍛造一品玄兵,門下弟子也多了不少實踐機會。尤其是不需要消耗太多高品級材料,鍛造成品也可堪一用。” “若是我歸元宗所有門人都持有這樣的法寶,又何懼於其它門派,何懼於天下?” “這春日大比主持者的位子,說不得也該由我歸元宗來坐坐了。哈哈哈哈!” 看到諸位師兄紛紛喜形於色,楊天鴻卻豎起右手食指擋在脣前,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天鴻此次請出諸位師兄下山,除了大規模打造玄兵鎧甲,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他環視四周,神情變得尤爲凝重:“天鴻覺得,師門選徒之法過於苛刻。其實,很多人都適合修煉。當然,各人資質不同,能夠大乘飛昇之人少之又少。我們爲何不能在基礎人羣方面想想辦法?以這兩千名工匠爲例,其中必定有適於修煉之人。這方面,就需要各位師兄慧眼識珠,從中精細挑選。” 張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這相當於爲我歸元宗招收門人?” 楊天鴻點頭應道:“我需要大量兵甲,歸元宗需要大量低階玄兵打造劍陣。人與多,速度越快,宗門實力就越強。若是順利的話,最多百年時間,歸元宗必定能夠成爲天下間第一大派。到時候,就連太乙宮也要唯我們馬首是瞻。” 一番話,把諸位歸元宗修士說得連連點頭,讚不絕口。 楊天鴻毫不擔心這些人的忠誠。能夠被各殿殿主選派下山,本身就沒有任何問題。當初在山上與宗主密談之時,楊天鴻就提出過泄密之類的問題。鍾元宇讓他不用擔憂,這些事情由各殿殿主自行解決。 歡快的氣氛漸漸變得緩和,車俊又提出另外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鍛造玄兵耗費靈能心力甚大。若是沒有足夠的丹藥及時補充,恐怕楊師弟的這個計劃,也就難以爲繼。” “我對此已經有所準備。” 楊天鴻笑了笑,取出一隻繡着歸元宗門派符號的乾坤袋,順手遞給車俊。 打開袋子的時候,車俊只覺得疑惑。 這是一個空間面積很小的袋子,裏面裝有十個大號玉瓶。 他不由得問:“這是什麼?” 楊天鴻很是隨意地回答:“元氣丹,每瓶一百顆。諸位師兄每人一瓶,若是喫完了,再找我要。” 所有人再次被驚呆。 張焱沉默着伸手拿過袋子,取出一個個裝滿了元氣丹的玉瓶,順序分發給身邊的同門修士。每個人看到玉瓶的同時,都會擡起頭來看着楊天鴻。這一刻,他們真正感覺到這位年輕師弟身上充滿了祕密,令人畏懼,必須仰望。 沒有人開口詢問這些丹藥的具體來源。他們很清楚,隨同自己一起下山的歸元宗弟子,還有另外十名屬於紫爐殿的煉丹學徒。 師傅和宗主不是傻瓜,不會白白把門人弟子放出山來。 楊天鴻本來就屬於紫爐殿,有些事情,說開了反而不好。甚至,可能會牽涉到宗門的祕密。 交代完注意事項,楊天鴻匆匆離開了莊子。這裏現在換了一個新名字————楊家莊。 看着在面前剛剛集合起來的兩千多名工匠,車俊心裏忽然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感慨。他用手肘碰了碰站在旁邊的張焱,低聲道:“楊師弟此人心機深厚,日後必定不可限量啊!” 不等張焱回答,車俊又繼續道:“足足一千顆元氣丹,那可是足足一千顆元氣丹……若是換在別人手裏,說不定根本不會拿出來,而是自己私藏。就算是我,剛剛知道瓶子裏裝有丹藥的時候,都恨不得立刻搶過來。” 按照歸元宗門規,築基弟子每人每月可以分得一顆元氣丹。珍貴程度,不言而喻。 厚土殿修士祖寬插進話來:“我真的很佩服楊師弟。雖然他年紀小,見識卻不凡。我有種感覺,這次下山,絕對是我歸元宗有史以來最爲重要的動作。我等十位門人的名字,必定能夠記錄在門派典籍之中,爲後人傳揚。” 張焱沉默了片刻,認真地說:“我只關心楊師弟所說的那種大型劍陣。若是真的能夠同時釋放出多達五百把飛劍或者戰斧,老子絕對有把握幹掉一位金丹宗師,絕對的!” 車俊冷不防插了一句:“五百把戰斧就讓你高興成這個樣子?若是放出去的斧頭數量再多一些呢?一千、兩千、上萬……那你豈不是可以幹掉一位元嬰老祖?” 張焱眼眸裏釋放出懾人的精光,他無比亢奮地注視着列隊站在面前的那些普通工匠,聲音急促,彷彿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我們還等什麼?趕緊把這些傢伙訓練出來。下山的時候咱們帶了不少玄鐵,現在就點火生爐,熔鍊礦石。最遲後天,我要看到第一把斧頭浸沒在冷水裏。快!快!快!現在!立刻!馬上!” …… 國子監。 崔籍身爲司業,在國子監內擁有一個獨立的院子。四周種滿了青翠碧玉竹,地面鋪着青石板,隱約聽見有鳥兒鳴叫的聲音,清幽而雅緻。 楊天鴻拿着銷假單走進院子的時候,崔籍正坐在正廳撫琴。 旁邊銅爐裏燃點着線香,淡淡的煙霧裊裊上升,空氣中瀰漫着令人舒服的香氣。 崔籍乃是琴道高手,撥弄勾滑技法嫺熟,楊天鴻站在堂下靜靜等候,聽着悠遠空靈的琴聲,神情也微微有所變化。 一曲終,旁邊的老僕送上淨布,崔籍擦了擦手上的汗,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堂下的楊天鴻,目光很是複雜。 “你還知道回來?惹出那樣大的事端,也不想着如何在家中靜思過錯,卻非要跑到黑森山那種荒僻危險之地。你是覺得自己命大?還是自持武力,悍不畏死?” “盧家區區一介商賈,有何懼哉?他能漫天要價,你爲何不能坐地還錢?八百萬兩銀子,真是獅子大開口,爲師本想着助你一臂之力,誰料想你動作飛快,已經動身出城。還好,能活着回來,站在這裏。” “城門口動刀子砍人腦袋很過癮是嗎?爲什麼不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你心機深厚,盧家顯然是落入你的甕中。如今,太子的奏摺已經送到陛下面前,盧家府宅裏搜出了兵器衣甲,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你,滿意了吧?” 雖然與崔籍的拜師過程很是簡單,可對於這位老師,楊天鴻一直非常尊敬。 崔籍對自己很重視。也許是看在之前鍛體丹的份上,也可能是因爲與孟家認識的緣由。但不管怎麼樣,崔籍很關心楊天鴻,也屢次給予幫助。 在崔籍面前,楊天鴻連連低頭認錯:“老師教訓得是,弟子一定認真悔改。” 崔籍很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過了片刻,才緩緩恢復溫和,道:“之前爲師見你聽琴音有感,可是想到了什麼好的詞句?” 這個年輕的弟子在詩詞方面每每有獨到創舉。崔籍一直是這麼認爲。那首《將進酒》,就是最好的證明。 楊天鴻張口結舌,內心裏有些哭笑不得。 沒錯,崔籍的琴聲悠揚,自己聽得有些入迷。可是若要扯上什麼偶發有感,甚至是妙語詞句,就實在是強人所難。 老天在上,我真的沒想過那麼多,僅僅只是聽琴而已。 看着崔籍殷切的目光,楊天鴻搜腸刮肚,額頭上冷汗都冒出不少,這才從那些並非本世界的陌生詩詞當中,挑出一首與崔籍所問勉強有那麼一點點牽扯的詩。雖然他覺得詩的內容與此情此景毫無關聯,卻再也多餘的時間仔細搜索,只能硬着頭皮拱手行禮,苦着臉回答:“弟子愚鈍,心思變化果然逃不出老師的眼睛。” 崔籍被這番馬屁拍的很是舒服,面帶微笑,手撫長鬚,連連點頭道:“無妨,說來聽聽。” 楊天鴻小心翼翼的把銷假單擺在文案上,遲疑着問:“此詩只是偶然所感,尚須修改。不如等弟子回去再好好思考之後,再回復老師?” 崔籍皺起眉頭,連連擺手:“若有所思,便是所得。無妨!無妨!” 楊天鴻無法繼續堅持下去,只能張口將詩句讀出。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瀚海月明珠有淚,藍田玉暖日升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崔籍顯然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一首詩。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隨即,慢慢鬆開。等到楊天鴻念出第二句,崔籍臉上的表情已經鬆動,變得無比感慨。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連區區一個孩子都明白這個道理,爲何當時我卻不明就裏。” 楊天鴻站在堂下滿頭大汗,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這首詩乃是思婦的內容,說穿了就是男人想女人,越想越頭疼。下面硬了心裏狂跳,民間俗話管這叫做“貓思春”。 楊天鴻發誓,他真的只是隨便搜出一首詩來敷衍崔籍。真的沒有任何多餘的念頭。只是沒想到,此詩對崔籍的觸動竟然如此強烈。偷眼望去,崔籍眼角隱隱晃動着淚花。 顯而易見,崔籍老頭年輕的時候風流之事肯定做了不少。年少輕狂很是平常。那時候我們都覺得天空很藍,風兒涼爽。即便是三九寒天裏,仍然喜歡光着膀子在外面奔跑,顯露肌肉。當然,若是身邊沒有女人,男人們也許只會縮在被窩裏睡大覺。 這首詩,顯然是觸動了崔籍心底某些一直想要忘記,卻無法從腦海裏抹掉的東西。絕對是女人,要不就是老頭年輕時候的相好。楊天鴻見過師母,也就是崔籍的老婆。那是一個很是健壯的婦人。腰身很粗,肥胖壯碩,與崔籍這種乾瘦枯槁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尤其是腰圍尺寸無比驚人,目測下來,絕對不會少於一米五。 沉默許久,崔籍感慨地說:“你果然在詩詞之道頗有天賦。遺憾啊!若你不是武者出身,日後必定成爲名揚天下的大儒。也罷!路是你自己選的,此詩意境深遠,傳揚出去,你楊天鴻的名字,少不得還要被更多人知曉。” 說罷,崔籍隨手遞給楊天鴻一塊號牌:“廣平候爲你在國子監定了三月之期的課程。該上課就上課,該學習就學習。若是考試未能通過,爲師也幫不了你。” 楊天鴻恭敬地回答:“稟告師尊,弟子仍然想要在藏書閣閱覽羣書,還請師尊行個方便。” 崔籍注視着他幾秒鐘,慢慢地笑了。 “你在詩詞之道頗有建樹,也許正是因爲博覽羣書之故。也罷,此事就如你所願。只是記得,課業不得拉下,必須完成。” 等到楊天鴻鞠躬稱是的時候,崔籍又壓低聲音,然有興趣地說:“年輕人愛色,此話非虛。聽聽琴聲就能聯想到女子方面,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你自由父母雙亡,若是看中了哪家女子,不好出面,爲師倒是可以幫你提點一二。你這個年紀,也該是到了娶親的時候。” 崔籍的目光意味深長。 楊天鴻神情尷尬,隨口敷衍了幾句,轉身便抱頭鼠竄。 …… 國子監的晨鐘依然悠遠,書院最高處的山峯頂端,矗立着一尊笑容可掬,溫和慈祥的文聖孔丘塑像。這個時代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工程機械,十丈多高的巨型石像,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雕刻而成?又是用什麼方法將其豎立起來?雕像周圍種植着整齊的松柏,這些植物修建整齊,林間修建着一座座書舍。清晨的微風從樹葉枝梢之間不斷穿行,帶走一片朗朗的讀書聲。 楊天鴻左手拎着一個油膩膩的紙袋子,右手拿着一個牛肉餡餅,很是滿足地大口嚼着餅子,走進了國子監藏書閣。 小荷仍然坐在管理員的椅子上。看見楊天鴻出現在門口,顯然出乎小荷的意料之外。她不由自主“啊”了一聲,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一時間顯得手足無措,眼睛裏充滿了驚喜,還有隱隱的慌張。 避水金睛獸和玄天駿鬧出來的動靜實在太大了額。長樂王項光與小荷都是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楊天鴻回京的消息。原本以爲,這些荒獸需要處理,楊天鴻怎麼也得過個十天半月才能來國子監上課,沒想到他今天就跑了回來。小荷的驚喜和慌亂,也在情理之中。 也許是過於高興的緣故,小荷臉上大塊的胎記變得越發烏黑,看上去也更加駭人:“你,你回來了?” 這句問話顯得多餘。因爲,被問的人就站在面前。 楊天鴻把手裏的牛肉餅塞進嘴裏,把拿在另一隻手上的油紙袋子遞了過去,含含糊糊地說:“喫,喫……聚味軒的牛肉餡餅,味道很不錯。” 小荷不禁有些氣結,卻也覺得很是歡喜。楊天鴻仍然記得帶一份早餐給自己,這就說明,他心裏一直記得自己的名字,留有自己的位置。 這種關係與****無關,僅僅只停留在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友誼層次。 很多人都說,男女之間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朋友。即便是關係再鐵的哥們兒,總有一天也會發展成爲牀頭脫衣服牀尾脫褲子的情人。“朋友”兩個字,不過是男人爲了掩蓋自己追求女人的僞裝,也是女人想要親近自己喜歡的男人,刻意表現出來的虛假外表。 當然,也許真的有這種極其神祕的異性關係存在過。但不可否認,真正能夠維持下去,制止終老的男女好友,其實比大熊貓還少。 空氣中很快瀰漫開一股令人舒服的食物濃香。聚味軒的牛肉餅非常有名,酥脆的餅皮輕輕一咬就破,裹在裏面鮮美的牛肉湯汁頓時流溢出來,在舌尖上形成及其美妙的溫熱迴旋。雖是肉餡,卻不會讓人感覺油膩。喫這種餅子要搭配新鮮大蔥,不需要蘸料,一口嫩蔥,一口肉餅,感受着口腔裏那股熱氣騰騰的溫度,在辛辣調料與新鮮蔥葉之間不斷調和的特殊口感,絕對是任何山珍海味都無法比擬,另有一種異乎尋常的獨到之處。 很多女人不喜歡喫牛肉餅,小荷也是。 兩百多年前,有個名氣很大的文人曾經著書立傳,品評天下美食。聚味軒的牛肉餅差不多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在書中,就有過關於牛肉餅的記載。 按照作者的見解,女人不適合喫牛肉餅。因爲牛肉油膩,不易消化,在腹中會積存轉化爲腐氣。這種氣體污穢不堪,會污染女人家冰清玉潔的身子。所以,在那本美食集子裏,大文豪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的斷言:若是女人常年食用牛肉餅,渾身上下必定污臭不堪,嘴裏隨時散發着蔥蒜的刺鼻之氣。這種女人,不要說是與之親近,就連走到面前與其說話,都會被那股強烈的口臭所薰倒。所以,若是女人一定要食用肉餅,要麼是鄉下粗鄙不堪的農婦,要麼就是自身不潔,品性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