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請帖
肚子饿了,该去觅食了。
天大地大,吃饱肚子最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思考去哪找媳妇。
李让起身来拍拍屁股,转身顺着水渠上游的村庄走去。
“驾,驾~”
李让才走到半路,远远的便有两骑顺着水渠狂奔而来。
骑士的速度很快,李让便站到了田埂边上,准备等他们過去再說。
毕竟大唐可沒有车让人的规矩。
只是在靠近李让时,那两骑却忽然放缓了脚步。
“李公子,李公子,可是李公子当面?”
来人远远的便骑在马上大喊起来。
“找我的?”
李让一愣,随后慢條斯理的站到了道路中央,等候那两個骑士靠近。
“吁!”
距离李让還有四五十米距离时,两個骑士勒住马缰,随后下马朝李让小跑過来。
還未走到近前,为首那人便惊喜道:“李公子,太好了,可算找到您了。”
李让看了一眼两人。
嗯,不认识!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让還是很有礼貌的朝两人拱手道:“不知二位寻李某何事?”
为首那骑士小跑到李让面前,這才拱手道:“李公子,吾等乃是莒公府下奴仆,奉莒公之命,特来邀您端午时节赴国公府赴宴。”
說完,那人便从怀中掏出一封烫金封面的帖子双手奉上。
李让打开看了一眼,确实是莒国公府的落款,遂点点头:“還請二位回报莒公一声,就說李某一定准时赴约。”
两人得了李让的答复,当即行礼道:“如此,莒国公府便恭候李公子大驾光临。”
說完,两個骑士便不再過多停留,转身打马而去。
目送两個骑士离去,李让便饶有兴趣的翻开請帖边走边看起来。
现在才四月中旬,距离端午节還有半個多月時間,倒是沒想到,国公府竟然這么早便开始筹备起端午节的事情了。
李让只能說,不愧是大户人家。
看完請帖,李让便悠悠回到了村子裡。
只是還沒找到觅食的地方,又是两骑来袭,然后准确无误的来到李让面前停下。
为首那骑士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问道:“可是李让李公子当面?”
這一次来的骑士姿态就要比莒国公府来的姿态高上太多了,就连說话也是用鼻孔对着李让。
李让挑了挑眉:“二位寻李某有何要事?”
为首那骑士淡淡地說道:“吾等乃是赵国公府上奴仆,此来乃是为李公子送請帖而来,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吾家公爷包下了曲江池大宴宾客,還請李公子准时前来赴宴。”
李让一愣,随后摇摇头:“還請回去转告赵公,李某已经接下了莒国公府的請帖,端午节只怕是沒有這個荣幸一游曲江池了。”
闻言,两個骑士眉头一皱,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既然李公子有邀约,那吾等便只能如实回报家主,告辞。”
“有劳二位白跑一趟。”
李让朝两人拱拱手,便不再理会。
两個骑士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让很快就将這事儿抛之脑后,长孙无忌会請他赴宴,无非是两人即将成为合作伙伴的情分上。
不然他堂堂大唐第一宠臣,吃多了撑的請他一個六品小官,還是沒上任的六品小官去游院子。
唐俭愿意对他礼贤下士,那是真的喜爱他,长孙无忌嘛,以后還是少打交道为好。
清空了脑子,李让来到一处小院门口。
這裡算是李让的第二個家,原身小时候就和王三叔家的虎子哥玩得最好。
从遥远的记忆裡,李让得知原身小时候经常跟在虎子哥屁股后面,也经常在他家睡觉。
既然要蹭饭,那肯定哪家亲近去哪家。
李让继承了原身的绝大多数记忆,自然也继承了原身那些微妙的情感,所以来王三叔家蹭饭,他一点压力都沒有。
大摇大摆的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很好!
来得正是时候,人一家正在吃饭。
“王三叔,三婶,虎子哥,嫂子,小虎......”
李让循着记忆中的样子朝院子的主人打了声招呼。
王三叔见李让来了,急忙起身迎上来:“二娃子来了,吃了沒?”
李让笑笑:“沒吃呢,這不,闻着味道就来啦。”
王三叔大笑道:“孩他娘,给二娃子盛碗粥来,小虎,快去给你二蛋叔搬個马扎。”
李让就是来蹭饭吃的,当然不会和他们客气。
接過三婶递過来的稀粥,道了声谢,便夹了几筷子野菜拌进粥裡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庄户人家讲究的是一個闲时吃稀忙时吃干。
所以說是粥,但实际上也就是一碗微微有些泛黑的水,底下用筷子勉强能捞出几粒糜子。
野菜也是田埂上挖来的荠菜,用清水煮一下,吃起来稍微有些泛苦。
但李让吃得很香甜。
来到這個时代,李让已经逐渐习惯了村裡的饮食习惯。
见他吃得香甜,被李让称作虎子哥的那個青年抬着大碗靠近了李让,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碗底那几粒干粮食倒进了李让的碗裡。
李让一愣,抬起头看了一眼肤色黝黑的青年,青年脸上浮现出憨厚的笑容,低声道:“现在新粮還沒下来,再過一個月麦子收了,俺让娘给你扯面皮吃。”
李让看着碗裡那点干粮食有些愣神,随后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好。”
青年放下碗,随后继续在李让耳边低声道:“俺在后山支了几個扣子,待会儿一起去看看,如果勒到野鸡,晚上就给恁熬汤喝。”
虎子哥一句话,顿时勾起了李让那些遥远的记忆。
原身小时候为什么喜歡跟着虎子哥玩,似乎就是因为他总能在山上弄到山鸡野兔之类的野味,村裡和李让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几乎都吃過虎子哥勒回来的野鸡。
李让将那点干粮食吞进肚子,随后笑道:“要不要叫上钱兴和赵大牛?”
李让口中的钱兴和赵大牛,一個是瘸腿的钱三叔家的孩子,一個是赵大伯家的孩子。
他们和虎子哥一样,也是原身在村子裡关系最好的小伙伴。
只是三人都已经成家立业。
再加上李让一回村就成了村子裡的大红人,现在又当了官,所以两人這些日子几乎沒在李让面前露過面。
也就是现在,李让才突然想起了這两個人的存在。
而虎子哥听见李让的话,也是忍不住顿了顿,随后才憨笑道:“那就叫上他们一起吧,反正现在地裡也沒什么活计。”
蹭完了饭,李让又抱着才两岁的小虎儿逗弄了一会儿,小虎儿是虎子哥的儿子,父子俩的长相几乎如出一辙,都是憨头憨脑的大块头。
三岁的孩子长得比别人家四五岁的還大,就是說话有点口齿不清的。
二蛋叔叔老是被他叫成鹅蛋呼呼。
等虎子哥收拾好家裡,李让放下小虎儿,目送他迈着小胖腿跑向那個他应该叫做大嫂但年纪比他還小上好几岁的农夫打扮女子,便和虎子哥一起出了门。
二人结伴来到村东头叫上钱兴,又来到李让家对门叫上赵大牛,四人便从村子后山走去。
钱兴和赵大牛都是典型的关中汉子,身形魁梧,国字脸,性格老实憨厚。
岁月早早的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让他们看起来足有三十岁左右。
再加上一個虎子哥,三人围绕在李让身前,不像是四兄弟,倒像是一個富家公子哥儿领着三個随从。
還有,不知道是不是李让的错觉,他总觉得這两位儿时玩伴在他面前有些拘谨。
尤其是他从原身的记忆裡得知,钱兴明明和他耶耶一样是個话痨,但现在面对着李让,竟然罕见的一言不发。
四人沉默着走到骊山脚下,李让一時間也說不上自己是個什么心情。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几人想要回到小时候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只怕是很难了。
倒不是因为他的灵魂取代了原来的李让。
事实上继承了原身记忆的他与原身李让并沒有任何区别,只是脑子裡多出来一些不合时宜的知识罢了。
真正盘桓在他们中间的天堑是身份上的变化,李让是官,他们是民。
就好比鲁迅先生与闰土之间的那声老爷。
李让成了官,就连二叔公都放弃了对他婚事的指引,更别說這些昔日的小伙伴。
可能,這才是两人這些日子不愿出现在李让面前的原因。
沉默了一瞬,李让并未开口,而是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骊山。
骊山并不算一座特别大的山,但山势险峻,山上多飞瀑流泉。
据村子裡的人說,骊山上還出现過大虫和豹子,所以小孩子们一律不准上山玩耍。
李让看了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山势,随后转头看向虎子问道:“虎子哥,你支的扣子在哪呢,快带我們去看看啊,今晚能不能吃上肉可就靠你的扣子了。”
李让一句话,仿佛将四人拉回了幼时亲密无间的状态。
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几人似乎都說過同样的话。
虎子哥憨笑一声,率先走进小路。
“跟俺来,俺支的扣子,還从来沒有失過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