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死心了
就安靜坐在審訊室裏，等着時間到，自動釋放。
審訊室裏真的很冷。
從心底裏往外的冷。
她知道自己早該放棄楊青亦。
可她沒辦法，對於一個無依無靠，沒有家的人，她比誰都眷戀這份溫暖。
但現在……唯一的溫暖，終於沒了。
她依靠了三年的唯一一棵樹，倒了。
孟一筱心痛，但，又覺得解脫。
房門突然被打開，陳警官出現在門口，“孟一筱，你可以走了。”
孟一筱一愣，“時間還沒到……”
“不用了，有人保釋你了。”
孟一筱頓住，滿心疑問的跟着陳警官出了門。
冷冰冰的大廳站着一個男孩。
一條腿一隻手打着石膏，勉強用另一條腿和另一胳膊撐着柺杖。
見她出來，腫脹的臉笑嘻嘻，格外開心：“姐，我來接你了。”
“咱們回家。”
家……
孟一筱看見那顆連根拔起的樹，被人扶起栽種救活。
樹枝迅猛生長，枝頭長出一顆果實。
那因爲楊青亦發芽的樹，結出了孟訓的果實。
……
凌晨一點從警察局出來，診所都沒有開門。
索性皮外傷不嚴重，孟一筱借了點水拿衛生紙擦乾淨臉上的血，扶着孟訓回家。
醫院離這裏太遠，先回家住一宿，明天再送孟訓回醫院。
進門的那一刻，孟一筱心裏說道：爸，我回來了。
“姐？”孟訓見她發呆，心裏忐忑不安。
“我一聽你出事就急忙從醫院跑出來了，對不起啊，我還是來晚了。”
孟一筱搖頭，看着孟訓的腿。
他好着的那一條腿上沾滿泥土，不用問都知道，他是靠着柺杖一下一下跳到警察局的。
“你清洗一下吧。”
孟一筱抿了抿脣，轉過身想給他騰出點私人空間，讓他清理一下腿上的髒污。
“姐，你別走。”
孟訓見她要出去，連忙坐起來，又不小心碰到傷口，跌回牀上。
“你別走……爸媽走了，你也走了，我一個人留在這裏，每天閉上眼家裏都是你們的影子，我想跟你們一起去，可夢裏爸說你沒走，讓我也不要走。”
這三年，他時時刻刻都在煎熬，知道孟一筱不喜歡他，也不敢去找孟一筱。
只能一個人待在這間房子裏，畫地爲牢，等着她回來看他一眼。
一米九的男孩，沒出息的看着她哭。
“姐，我以後聽你的話，我會好好讀書不惹事生非，你別走，我會乖，別不要我。”
他誰都沒有了，小時候照顧他的姐姐再不要他，他真的沒有活着的勇氣。
“我不走。”孟一筱輕嘆。
孟訓開心，臉上掛着鼻涕。
“姐，你不要擔心我舅舅的事，我考完試就去打工還錢，我不會讓他以後再找你麻煩。”
從陳警官那裏聽說了孟一筱今天的遭遇，孟訓只覺得自己沒用，一直在拖累她。
“你舅舅答應額外給你五十萬，你還留着房子做什麼？”
孟一筱疑問，這房子前後等於賣七十萬，在小縣城也不算虧多少，他明明可也賣了它，讓自己過得輕鬆些。
現在餓的皮包骨，甚至弄的斷手斷腿。
孟訓搖頭，想起現在是黑夜，孟一筱看不見，才帶着哭腔出聲說道：“父母都沒有了，這房子再賣了，咱們就沒有家了。”
“姐，不管你去哪裏，這裏都是你的家，我在家裏面等你。”
孟一筱頓住了。
手指在黑暗中蜷起。
心中莫名顫動，“嗯，不走了。”
……
孟一筱第二天處理好了孟訓的事情之後，當天晚上就回了學校。
她大學學的是美術，很燒錢的科目。
宿舍四個人，家境最好的，是葉思雨。
雖然是外地人，在他們那裏也是一線城市，有頭有臉的家庭。
發現楊青亦不對勁的，就是她。
其次是周瑤，父母是國企退休，算上退休金家境也還不錯。
李冉是本地人，普通的工薪家庭。
只有她，等同於孤兒，也是她們宿舍裏面最窮的。
不，她應該是全校最窮的，學費全靠獎學金，生活費全靠自己打工掙。
家裏面沒人，喫喝全靠自己。
孟一筱拎着袋子，走到宿舍樓下，一擡頭，看見楊青亦站在宿舍樓下。
他本就是長相出色的人，一身高定西裝隨意的挽起袖子，幾分漫不經心的表情，掩飾不住他的矜貴，加上身形高挑氣質優秀，引來許多進出的同學紛紛低聲討論。
有女生大膽過去說話，楊青亦搖頭，拒絕。
他面對着宿舍樓，背對着她，天快要黑，周圍的事物變得模糊起來，路燈還沒亮，孟一筱卻一眼認出了楊青亦。
他在等她？
昨天借錢的事後，他沒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微信也沒有。
孟一筱向楊青亦走去，以前他煩宿管阿姨詢問，只有孟一筱手裏提重物的時候，纔會到宿舍樓下接她。
他實習工作之後，就沒有來過宿舍樓等她。
想來，其實是嫌棄她丟人吧。
孟一筱想，看在他今天等她的份上，或許她應該把事情和楊青亦說清楚。
可誰知道，沒走幾步，宿舍樓裏面跑出來一個女孩，穿着粉色淑女裙，同色系高跟鞋。
手裏提着名牌小行李袋，看見楊青亦的位置，對他招手微笑，踩着小碎步跑過來。
然後，在他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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