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大金龍小心翼翼提着爪子,似是怕爪子上的人脫爪,巨大纖長的龍鬚在空中蕩啊蕩,這一刻,被灰白的密雲遮擋的小太陽也毫不吝嗇將自身燦陽灑在這頭巨龍身上。
這是被上天眷顧的寵兒。
是活在神話中的存在。
衆人的刀劍在手中握緊了,但雙方都沒有輕舉妄動,而此時眼尖的匈奴人或者是與匈奴打過上百場交道的士兵已經認出掛在巨龍爪子上的正是滿臉驚恐與痛苦的匈奴二皇子。
但誰都沒有開口說,只是低低壓抑着疑惑了一句。
怎麼可能,象徵着尊貴的巨龍怎麼會來抓一個小小的匈奴人?
是的,在這種情況下,匈奴二皇子對他們來說也已經成了普通人,即使匈奴二皇子的後背被龍爪狠狠來了一道口子,鮮血順着落了下來也無人關心。
更過分的是他們甚至想着千萬別讓這位匈奴人的鮮血沾染了龍爪,畢竟,神麼,高貴不可侵犯。
即使是匈奴二皇子,掌握着整個匈奴大營,新單于的親弟弟也不行。
本來戰意滿滿的匈奴士兵突然就驚懼了,開始陷入自我懷疑,他們,是不是觸犯了神罰?
可要不然,爲什麼獨獨要抓他們的主將,而非其他人,或者漢人。他們驚疑不定,連在這個趁漢人毫無防備下陰刀的好時候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痛苦,想不明白。
而與匈奴士兵灰敗的臉色不同的是,一部分漢人士兵竟然小小出聲歡呼了起來,仔細聽,還能聽到他們說什麼“比之前的要大,但肯定是同一頭!”“這熟悉的威壓,可惜聖上不在。”“是來拉偏架的,是吧是吧,畢竟算得上熟人了!”
神獨獨對他們眷戀,以至於他們情不自禁生出了自豪。
畢竟陛下上次馴龍的經歷還歷歷在目,讓他們現在想起都澎湃激昂,高傲的金龍都爲他們的天子低頭了哎!
他們興奮的滿臉脹紅,像個孩子一樣,努力仰頭,渴望金龍注意到他們。
而此時,宋燕低下了腦袋,看到了這麼多小小,小小的人,密密麻麻分佈在熟悉的建築物旁。
金龍靈性撓了撓頭,他是不是把事情鬧大了?
但是。
打啊!看他做什麼,他難道沒有教要抓住一切機會制服敵人麼,現在敵人就在自己手旁,拿着刀上啊,看他幹什麼,他能感化匈奴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宋燕怒其不爭,多好的機會,一羣人就這樣傻樂!
可是,就在宋燕不忍直視想要遁走時,突然,兵器掉落的聲音從戰場上的一角傳來,接着像是一股魔力作用一樣,兵器掉落髮出的碰撞聲音漸漸開始擴散着響徹整個戰場。
他們丟了兵器,似是想要止戈。
宋燕疑惑看去,發現地上穿着草皮破衣的匈奴人丟了手裏的兵器,掩面哭泣起來,他們軟了膝蓋,朝着他的方向跪去,小山似的大漢蜷縮成一團,發出嗚嗚的哀哭聲,似是在懺悔,似是在自我厭棄。
整個匈奴大營的哭泣聲連在了一起,變得鬼哭狼嚎起來。
他們嗓子粗啞,哭的並不好聽,卻沉浸在其中,甚至帶上了滿滿的情緒。
宋燕愣住了,漢人士兵也愣住了。
這,這是凶神惡煞的匈奴人啊。
可是,他們在哭泣,但他們這些漢人士兵心中爲何卻爆發着興奮與喜意。
帶着一種終於來了的激動。
喜氣洋洋,配着匈奴人的鬼哭狼嚎更應該放鞭炮!
他們永遠記得有匈奴人出沒的一樁樁慘案,永遠知道他們是喝着漢人的血來生存,永遠都知道匈奴人骨子裏的惡劣與血腥。
他們同情不起來,甚至覺得還不夠,如果哭一哭,懺悔懺悔就能取得他們的原諒,那那些遭受欺辱的人,那些無辜被殺的人,那些血灑戰場的人該怎麼回來?
他們面前有金龍,卻未必能有將枯骨化爲有血有肉活人的神仙法術。
他們清楚的知道什麼是死,什麼是陰陽兩隔。
宋燕不知所措,他是不喜歡匈奴人,但卻沒有徹骨的恨,因爲迄今爲之能挑動他的大情緒的唯有許懷清一人,而匈奴人遠遠不在此列,因爲不夠格,也因爲連看都看不上,一羣小蟲子罷了。
可陛下恨這羣人,宋燕也必定不喜,也必定厭惡。
況且宋燕從京城到北境早已將匈奴人的惡行知道的七七八八,更別說他們膽敢覬覦陛下的江山,敢毒殺陛下。
陛下的天下是他們能覬覦的嗎,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宋燕隱隱覺得自己沒有處置這羣人的權力,他茫然向下看,看到了屬於他的士兵身上浮動着比剛剛還激烈的恨意與浮躁。
是一種想把對方生吞活剝的情緒,是不死不休死磕到底的怨氣。
宋燕有一絲明悟,這一絲明悟像光一樣砸進了他的腦袋裏,並且越闊越大,生生照亮了宋燕的整個識海。
誰能審判這羣匈奴人?當然是受迫害的人,是這羣不畏死生的漢人士兵以及他的領導者,他的陛下。
即使不想承認,宋燕也意識到他與陛下似乎割裂開來,陛下與整個世界成爲一體,而他則遊離於整個世界,靠着和陛下之間的聯繫來聯繫整個世界。
所以陛下所愛即他所愛,陛下所恨即他所恨。
但不要緊,他會大踏步去靠近許懷清。畢竟身爲黃金龍,一種名爲責任實則愛意的東西告訴他,他應該遷就他的雌龍。
宋燕的金黃色帶着透明的獸瞳漾起了一抹溫意,而緊接着,下面站着的人驚訝發現黃金龍身上的鱗片似像洗過一般,金燦燦比剛纔更盛,以至於天都在爲他讓色,而金龍的身軀也似乎大了許多,天上的小太陽更像一個小玩具,能被金龍拿在手中肆意把玩。
驚!
好明顯的變化,果然這次不能論大小辨龍,下次也更不能用成色辨龍,畢竟誰知道龍也會有這樣翻天覆地更帥氣的變化呢。
而宋燕的感受則更爲直觀,停滯了幾千年不得寸進的修爲呈井噴式飛速增長,似是要把這幾千年對黃金龍的虧待全部補回來一樣,開始了明晃晃的偏愛。
而靈力雖沒有漲滿,但卻充溢了一半有餘。
宋燕狂喜,恨不得飛動龍身轉圈圈。
!!!他無聲吶喊,畢竟他幾千年就沒漲過修爲,從剛開始的希冀到最後的沉默,從剛開始的溝通天地到不得志在東海上洗澡。也正因爲如此,他到這個靈氣貧瘠的地方也只覺得麻煩,再多就沒有了。
他現在好想好想他的陛下,想與陛下分享這滔天的喜悅。
畢竟宋燕驕傲表示他還是年輕小將,控制不住情緒也情有可原,誰讓他年輕且意氣風發呢。
那麼接下來,就是解決這些匈奴人了。
宋燕獸瞳漸變得深邃,他龍尾一擺,甩向戰場,龍尾產生的氣流頃刻間就將跪着懺悔的匈奴人重重向後掃去,完美避開了他的軍隊,而將匈奴人衝擊的臉朝上躺在了地上,弱點盡數被暴露。
而此時,戰場上的自己人也像是想起什麼來了一樣,立刻就將刀劍架在了倒下的匈奴人的脖子上,其中有想反抗的直接就被就地料理,戰局一下子變得明朗起來。
但同時,小區域的混亂還是不可避免。
畢竟,他們是在向神靈懺悔而非這些漢人,他們自認爲不屈且不受掌控的靈魂讓他們做最後的反抗。
宋燕神不知鬼不覺又落落大方回到了戰場上,在任何人沒有發現的情況下撿起了自己的刀,一下子拍在了匈奴二皇子的腦瓜子上,讓本來就被下了禁言術的匈奴二皇子更加安靜起來。
宋燕足尖一點,飛身上了匈奴大帳上,然後出刀將匈奴大旗攔杆砍斷。
大旗在空中晃了晃做出最後的掙扎然後墜落在地,宋燕架着手中人質目視前方,將聲音擴散到了整個匈奴大營:“你們的匈奴二皇子已死,速速投降,則饒爾性命,若不然,就地格殺勿論!”
宋燕提着刀,滿身的威儀讓人不容小瞧,俊美的臉龐在匈奴的至高點享受着獨一無二的光影,將他的劍眉星目與棱角分明的臉型完美映照了出來。
沒人盯着宋燕,卻知道宋燕就在這裏。
可匈奴二皇子怎麼到宋燕手中,他們沒深想,也許金龍不想要了?畢竟變得帥氣了,玩具也該好點。
宋燕先用一遍漢話揚聲說,然後又用匈奴語言通知了三遍。畢竟語言這東西,對天生靈物來說一眼就可以看破。
他在下最後的通令,爲他們的勝利做最後的鋪墊。
不知從何而來的金龍在拉偏架,主帥已經死去,身旁虎視眈眈拿着武器的漢人正緊盯着他們,仍舊負隅頑抗的匈奴人頭一次覺得輸了,敗得徹徹底底,敗給了他們看不起的漢人。
有的匈奴人撂了武器,有的不怕死的仍然要拼殺,結局毫無疑問,刀下的亡魂多了一個又一個,漢人取得最終的勝利!!
他們將盤踞在北境周圍時時刻刻想要進犯的匈奴大營連根拔起了!!!
風吹起了宋燕額前掉落的一縷碎髮,他身上沾染着灰塵與不知名濺上去的點點血跡,但卻笑了。
陛下,他贏了。
此時,像是過年一樣的喜意席捲着疲憊的士兵,今晚,他們要大口喝酒大口喫肉。
今晚,他們要大酒碗裏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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