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經意的改變

作者:靖江往事
盧柏做了一個很長又很壓抑的夢,夢中,他變成了八歲的從纓,被療養院的醫生用束縛帶綁在病牀上,他拼命掙扎,大聲哭喊地自己沒有病,也沒有殺人,但得到的卻僅僅是一隻鎮定劑,他眼睜睜地看着醫生慢慢地將藥劑推進自己的血管,他幾乎能聽到藥液在自己身體裏流動的聲音。

  而在自己漸漸陷入不可控制的昏沉中前,那個醫生只有一個憐憫而冷漠的眼神——

  “真是可憐啊。”

  彷彿慢慢陷入深水,眼前除了昏暗的光斑,便只有自己的心跳,似乎一切掙扎都是無力,除了承受與認命,便再無選擇。

  這種絕望感深深地籠罩在盧柏的心頭,直到他從噩夢中驚醒,也沒有驅散這種黑暗的近乎粘稠的無力與憤怒。

  “小木你還好麼?”見到病牀上的孩子睜開眼睛,盧爸爸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撲了上去。

  “我,怎麼了?”的思緒還沒有從噩夢中緩過來,盧柏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又脹又痛,身體的每一個骨節都在叫囂着疼痛,他下意識就想坐起來,撐在牀上的手卻有一種拉扯感。

  “小心。”從纓溫和的聲音鑽入耳中,盧柏捂着額頭的動作一頓,猛地回過頭去,正好撞進一雙滿是擔憂與愛意的眼眸,就像一片籠罩在陽光下的琥珀色湖泊,靜謐而柔和,全然不似夢中冰冷絕望。

  盧柏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他模糊了眼前,張大着嘴巴,好像在分辨這個人是真還是假,然後,在認出了從纓的下一刻就哭着投入了他的懷抱,“你不要怕···你不要走···”他含着哭音的聲音含糊不清,可從纓卻能分辨,這話語中毫不掩飾的濃烈關懷與自責。

  從纓幾乎下意識就柔和了表情,他將盧柏摟在了懷裏,輕輕地啜吻着他的發頂,聲音柔軟而輕緩,“我怕什麼呢,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抱着盧柏的右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撫着盧柏的後背,輕聲誘哄,“我們躺下好不好,你還打着吊針呢?”

  盧柏卻只是拼命搖頭,又把自己往從纓的胸口埋得更深了些。

  盧爸爸看着眼前的一幕,嫉妒地眼睛發紅,可現在盧柏一副離了從纓就不行的樣子,他又不能不管不顧地把他們拉開。盧爸爸忍耐忍得心都痛了,可偏偏從纓還要火上澆油——

  “盧叔叔,有我在這裏守着就好,你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閉眼了,不如您先休息?”任誰聽着這話都覺得是一片體貼,可從纓投向盧鳴的眼神卻是挑釁而不耐的。

  “啊,爸爸,你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盧柏發泄完了夢中積累的負面情緒,心裏也不像剛醒來那樣壓抑地難以呼吸,一聽到盧爸爸已經一宿沒閤眼了,忙從從纓懷裏脫出,擦了擦眼睛,哭得紅彤彤的眼睛撲閃撲閃,擔憂地催促,“那你趕緊去睡覺吧,千萬不要累壞了。”

  從纓也在一旁補充,“對呀,叔叔也不年輕了,怎麼能像年輕人一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要是您累壞了,小木該有多擔心啊。”

  盧爸爸頓時青筋直跳,看着從纓的眼神能殺人,盧柏一頭霧水,不知道盧爸爸爲什麼會這副表情,順着爸爸的眼神回過頭去,卻只看到了從纓面上的誠懇和眼裏的擔憂。

  “我先回去了!”這句話盧爸爸幾乎是忍着吐血的衝動咬牙說出來的。

  而盧柏只是開心地和爸爸揮了揮手,準備離開的盧爸爸又一次感覺自己的心被扎穿了。

  而在盧柏看不見的背後,從纓看着盧爸爸離去的身影,緩緩地勾起了脣角,他用臉不斷的摩挲着盧柏的臉頰吻着他細軟的頭髮,眼神深邃而瘋狂,卻在下一刻又消失不見。“我的”,看着懷裏乖乖的盧柏,從纓得意的想。他荒蕪空缺了多年的胸腔,在盧柏投入他懷抱的那一刻,瞬間被填的滿溢了出來。

  而盧柏依舊對夢中“從纓”遭受的折磨心有餘悸,他將自己的手臂大大的舒展着,希望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從纓那一段冰冷的過去,他緊緊地抱住的從纓的腰,死死地埋進他的懷裏,感受着不同於夢中冰冷的溫熱,幾乎被從纓火熱的氣息薰騰地眼睛發酸。

  “不要怕。”盧柏的目光既惴惴又堅定,就像只明明受了驚嚇卻要努力保護同伴的小兔子。

  從纓的心頓時軟地一塌糊塗,他忍不住低下頭去,將自己溫軟的嘴脣貼合在盧柏乾燥的脣上,目光柔如春水,“我不怕。”

  沒有人可以再讓他害怕,整個世界除了懷裏的這個人,沒有誰,可以再讓他害怕。

  病房外

  沈毓看着面無表情的王立之,眼中閃過一抹擔憂的神色,“立之···”

  王立之毫不猶豫地轉身,好像身後的病房是一隻擇人慾噬的猛獸,他平靜的眼睛下是近乎癲狂的厭憎與恐懼,他不敢靠近從纓,就算在一個空間裏呼吸也會顫抖,哪怕看着這個人將自己最好的朋友一步步拖入情愛的陷阱,可他卻只能像是個懦夫一樣,轉身就走,“毓···毓,”王立之停在了醫院門口,看着女友的眼睛裏一片惶恐,嘴脣蒼白而顫抖,“我是不是···很沒用?”這一刻他幾乎無力到憎恨自己,可是從纓就如同他心魔,靠近就會被恐懼吞噬,除了遠離,根本別無他法。

  沈毓看着王立之的眼睛裏是滿滿的心疼,可她知道,除非遠遠離開了從纓的生活範圍,否則王立之早晚會有一天被這種與日俱增的恐懼折磨到瘋掉。他恐懼從纓已經不僅僅是因爲看到了當年的場景,而是隨着時間的增長,將“從纓”變成了他所有恐懼的集合體,就算現在告訴他當年的從纓沒有殺人,恐怕王立之也依舊不會減少半分對他的懼怕。

  這種深入靈魂的恐懼已經根深蒂固無藥可解,從前王立之遠離從纓自然不會有問題,可如今從纓明顯就要和盧柏在一起,他們的生活圈早晚要重疊,而這一天一旦到來,那麼,王立之就真的要瘋了。

  沈毓看着街邊來來往往的汽車,忽然間覺得心裏萬分疲累,她已經守護了王立之多年,但王立之卻從來沒有辦法從陰影中走出。

  她開始累了,也…隱約有些厭煩。

  沈毓其實是個很強勢的人,只是因爲她所在的家族太過守舊,所以她只要是個女孩,就永遠不可能接觸到沈家的權力核心。

  女孩兒,對沈家來說,永遠只有聯姻這一樣用處。

  正因爲這樣,從前家裏對她和王立之是樂見其成的。

  可隨着半年前那一場變故,二十多年來她不斷催眠才能接受的現實突然有了改變――

  一夜之間,她成了A,而唯一的弟弟卻成了O。

  父親不可能讓身爲O的弟弟再繼承家族了,而自己卻一直有野心也有能力。

  從那天起,父親就開始暗示他會將沈家交給自己,而唯一讓他還在猶豫對就是她和王立之的關係――

  兩個A擁有孩子的可能性幾乎沒有,王家又是絕對不接受科技手段繁衍子嗣的家族。即便沈毓放棄繼承家族而選擇和王立之在一起,王家也絕對不會接受現在的她。

  這一切,沈父幾乎是攤開在女兒的面前了,他很明白的就說,“小毓,你和立之已經是不可能了。”

  上回她去王家時就隱隱感受到了王家態度的改變。

  一語成讖。

  “立之,要不,我們出國去吧?”沈毓真的覺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了了,她的對家族的野心和對王立之的愛每時每刻都在心底拉鋸着,而王立之又漸漸變得不像從前她愛的那樣,他開始敏感、易怒,罵盧柏弄不清狀況,他卻又弄不明白自己和女友的處境,沈毓有時候都想拽着王立之的衣服大吼,“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的處境變了?!”

  幾次三番的暗示都被王立之一語帶過,他關心的重點永遠都是盧柏和從纓到底會不會在一起。

  沈毓有些悲哀的想,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他們之間大概是不會有結果了。

  但王立之卻並不能體會到沈毓的痛苦和艱難,他是王家的繼承人,家族怎麼會讓他這樣出國去。

  “你在想什麼啊?”經過剛纔的冷靜,王立之已經平靜了許多,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沈毓的提議,甚至看着沈毓的眼神也十分奇怪,“你怎麼會突然想出國?”

  這一刻,沈毓心裏的悲哀幾乎要溢出來,她雙眉緊皺,彷彿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就在王立之被她的表情嚇得手足無措,急的就想要去抱她的那一瞬間,沈毓卻突然恢復了平靜,就好似潮水退去,連帶着也帶走了她心底的一絲猶豫,或許有時候她不該因爲太在意王立之的心情而忽略了自己。

  她看着天邊最後一絲昏黃沉落下去,白皙的臉上充滿了果決,“立之,我有話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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