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章：不可沉溺
曦對着安諾攤開手心，給了她一顆糖。
安諾喜歡喫甜的，在地球的時候，一顆糖可以補充不少身體熱量，有時候可以救命。
只是糖的價格可不便宜，她常常和阿奈雅一起喫一塊糖。
在更久遠的時候，就在小基地中，糖那樣珍貴的東西，她也是吃了不少，小基地中的哥哥姐姐們都會把糖留給她。
糖代表着美好的記憶，一個外族人會給她糖，會讓她心生好感。
她握着糖，擡眸去看曦，現在正是午後時間，日光撒在她肌膚上，給她的神色鍍上幾分真實的暖意來。
安諾合上手心，故意道：“我不喜歡喫糖。”
曦微笑道：“你不是會接受自己不喜歡東西的人，哪怕你處在最艱苦的環境，面對不喜歡的人，不喜歡的事，哪怕是拼的頭破血流也絕對不妥協，不將就。”
安諾將糖紙剝開放進嘴裏，清甜的味道在嘴裏化開。
她的目光轉向賽場，“你很瞭解我，你看了我多少記憶。”
曦聽她說罷，笑着看了她一眼，“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即便小殿下對這個地方很不信任，對我也不信任，但依舊不會和我繞彎子。”
安諾道：“想要知道一些答案，既然哄騙僞裝也不一定能獲得答案的話，不如不僞裝，尤其是面對一個已經對你很瞭解的人，再多的僞裝在你眼裏都顯得可笑。”
曦眼中劃過一絲讚賞，“我怎麼會覺得你可笑呢，我只會覺得你可愛，小殿下。”
安諾發出一聲嗤笑，她下意識手往腰間摸了下，這是她過去慣有的摸刀動作。
而後她又若無其事的將手放回膝上。
曦對於她的小動作眼中劃過一絲疑惑，不過轉瞬即逝。
“你這樣笑，倒是讓我覺得我的話好像沒有說對。”
安諾偏頭看她，“你的話只是讓我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哦？”曦來了興趣，“我非常樂意聽小殿下對我傾訴你的過往，一定有着很多動人的故事。”
安諾道：“以前可沒人說我可愛，他們都怕我。”
曦疑惑道：“怎麼會？你的父母，你的朋友們，應該都會覺得你是最可愛的一個孩子。”
安諾目光往前更遠方，臉上帶着一縷說不清是懷念，還是惆悵的神色，“我說的以前，是更早的以前。”
她語氣停頓了一下，對着曦揚起嘴角，這樣美麗的臉一旦笑起來，就是神明看了也迷糊。
她道：“你知道他們叫我什麼嗎？”
曦晃了一下神，問道：“叫你什麼？”
“小瘋狗。”
曦微微皺起眉來，“爲什麼要這麼稱呼你？”
說罷，她又道：“小殿下，你可以放心，我並未看過你的記憶。”
安諾手肘撐在扶手上，手託着下巴靠近曦，“你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從來不會接受自己不喜歡的事，不喜歡的人，那個時候很多都是我不喜歡的事和人，那我只能拿起刀，將我不喜歡的人和事全都斬殺了，只要惹的我不高興了，我不講任何道理，不給機會，出刀就得見血。”
曦看着面前離自己極近的面容，她能感受到安諾溫熱的氣息，帶着她身上淡淡的獨有的信息素味道。
這樣的她，這樣的神色，都是那樣令她着迷。
“是嗎？”曦寶石一樣通透的紫色眼眸泛着微光，“這樣的你，也一樣動人，難怪你不愛笑，更早的那個以前，一定讓公主殿下吃了不少苦吧。”
曦將安諾臉頰邊的髮絲撥到一邊，聲音溫柔動聽，“塞薇爾一定心疼壞了，我聽着都心疼的不行。”
安諾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陣，坐直身體回到自己位置上，認真的觀看比賽，笑容也立即收了回去。
她曾在母親的記憶中看到暗光女王曾和母親說過一句話，溫柔不可沉溺，舒適不可沉溺，要時時去經歷風暴，用刀鋒和鮮血銘刻自身。
只有風暴才能保持清醒。
別人的溫柔或許是一個危險的陷阱，會讓你墜入無盡深淵之中。
曦過於瞭解她，但又不是真正的瞭解她。
她就像一個強大的上位者，俯視着比自己弱小的人，無論這個人做什麼，是開心還是憤怒，不管做什麼，在她眼裏都是可愛的。
人會應該小貓生氣害怕嗎？不會的。
安諾現在曦眼中，就是這個小貓。
既然如此，她就當一回這個小貓，看看她要逗她到何時。
曦陪着安諾看了一下午的飛行器比賽，還帶她去修理廠參觀，那是一個設施完整的飛行器修理廠，還有一個專業的團隊配給她，每一個流程都有人負責。
接下來幾天，曦時常來找安諾，和她並肩行走在巨大的金殿中，和她交談着一些趣事，也會說起過去和塞薇爾在一起的時候，安諾偶爾也會說一說自己的事。
曦知道她喜歡瞭解宇宙間不同的文明和科技，會給她帶一些萊卡的書籍給她看，教她萊卡語言。
她還會帶着安諾一塊處理着天之城的事務，並不避諱她。
她在安諾面前表現的溫柔而智慧，有着一種過盡幹帆的淡然，在外人眼中困難的事務，她卻處理的十分從容。
安諾在她這也看到了零九說過的，天之城的權利分散。
曦雖然是王，但手中的權利也很是受限，她議事的宮殿中時常有上等天人出入，一個重大的決策，需要投票決定，她並不能全權處理。
她更像是放在明面上的一個權力圖騰。
不過安諾看曦並不在意這些，有時她甚至會推拒一些事務，讓其他人處理。
安諾跟着母親和父親學習了一些政務，她這些天從天之城的一些政務來看，確實是看不見天之城的未來。
天之城就是一個快要乾涸的小水窪，所有魚兒都聚集在這最後的小水窪中。
這是萊卡人爲他們自己打造的一個巨大的金籠子，把他們全都困死在了裏面。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表現的繁華奢靡，裏面充斥着各種瘋狂，住在天之城的天人，和其他艱難生存的萊卡人形成了兩個極端。
在天之城待的時間久了，安諾基本就沒有太大的限制，她可以在任何時候開着飛行器，在天之城中閒逛着。
不過緋和零七他們都會跟着她，卡厄斯和非訣也時常在她面前晃。
黃昏前，侍女給她送來了一套漂亮的禮服和閃耀的首飾。
“這是卡厄斯大人送來的，這套紫水晶首飾是非訣大人送的。”
侍女捧着兩套首飾給她看，一套是綠寶石的，一套是紫水晶的。
她都沒有戴。
這些什麼寶石，還不如蟲族的能量石，除了好看也沒有別的作用了，戴着也累贅。
母親他們也很少給她戴首飾，準備的也都是比較輕便的。
這裏的上等天人天天就是各種宴會，除了喝酒跳舞，聊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題，接受着他們目光的審視，她只覺得厭煩，還不如開着飛行器出去轉幾圈。
“她出去了？”
晚上的宴會，卡厄斯來接安諾，卻被侍女告知她不在。
卡厄斯想給安諾打通訊，但安諾從來都不接他的，他只得作罷。
安諾開着飛行器在天之城的城市中穿梭着，只有緋跟着她。
“還是第一次晚上出來。”
安諾將飛行器調成自動巡遊的模式，轉頭去看緋，“你一個人的時候，會做什麼？”
緋想了想道：“有時候會站在金殿邊緣俯瞰這個城市，有時候會自己下來走走坐坐。”
安諾道：“你沒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緋道：“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有時候我看着繁華的天之城，覺得自己就好像在一個夢裏，一個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夢。”
安諾笑了下，看着外面閃耀的城市燈光，道：“我也覺得這個像一個夢境，或許，這就是默編制的一個夢境牢籠。”
說罷，安諾忽然有些去到下面走走，這幾天雖然和曦在城市中到處逛着，但都是去到特定的地方，角鬥場，藝術館和比賽場館等地。
這裏的城市雖然密集，但卻也十分空曠。
空曠是因爲到了晚上，城市的街道、廣場，基本沒有什麼人了。
這裏不像安諾在過去天雲或是北河的城市那樣，晚上霓虹燈光閃爍，人聲鼎沸，人羣熱鬧。
這裏的燈光顏色只有白色和暖黃，街道有些空蕩，只有少數的天人要去往某個商店或是會所，才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其他的就是做雜事的工作人員，這些工作人員不能被撐之爲天人，只是在天之城工作資格的萊卡人，穿着統一簡潔的工作服，帶着帽子，像是機器人一樣運作着。
這樣大的一座城市，卻靜謐無聲。
安諾和緋下了飛行器，行走在空曠的街道中。
長長的街道像是永遠也走不到盡頭，像是一個無盡的夢。
安諾心道那些上等天人難怪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癖好，長期呆在這樣的環境中，不弄些什麼刺激自己的神經，不瘋也得瘋。
走了一陣，安諾在一個路燈的長椅上坐下。
她擡頭去看緋，緋頓了頓，也坐了下來。
“我不喜歡這裏。”安諾和他道：“這裏很悶，王宮雖然也安靜，但周圍的環境都是活的，有生氣的，這裏像一場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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