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晋江独家正版
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找了一條发带,将一端绑在了他手腕上,又将另一端抓在了自己手裡。
“這样你一走,我就能发现了。”喻君酌一脸认真地說。
周远洄垂眸看着手腕上的发带,莫名感觉自己和南境大营裡养的那條狗有点像。
大概是绑了條带子心裡踏实了,喻君酌后头睡得安稳了不少。周远洄待他呼吸渐匀,解开了手腕上的带子,而后将其绑在了椅背上。
次日一早醒来时,喻君酌感觉怀裡热乎乎的。他低头一看,见自己怀裡拱着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小周榕也不知何时钻到了他被窝裡,還睡得挺香。
“唔?”小家伙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跑来了?”喻君酌笑问。
“嘻嘻。”周榕仰着小脸灿烂一笑,“父王說我陪着你睡觉,你就不害怕了。”
“父王?”喻君酌疑惑道。
“唔……父王梦裡說的。”周榕找补道。
“梦到你父王了?”喻君酌捏了捏他的小脸。
小周榕往喻君酌怀裡拱了拱,奶声奶气地道:“哥哥,我很担心你,以后都不叫你陪我捉迷藏了,你别害怕好不好。”
“沒关系的,有榕儿陪着,哥哥就不怕了。”喻君酌安慰道。
小周榕听了這话顿时眉开眼笑,一骨碌从被窝裡爬了出来。
喻君酌见榻边摆着周榕的衣服,便取過衣服要帮他穿,沒想到這小家伙竟然說要自己来。
周榕自幼在王府长大,除了读书写字学得慢了些,其他事情都学得很快。穿衣服吃饭這些,只要他自己能做的,大部分都可以在别人的辅助下完成得很好。
“哥哥,我今天跟你一样也穿红色……”周榕穿上衣服,乖乖站着让喻君酌帮他整理衣带,“父王最喜歡红色了,你也喜歡红色。”
喻君酌倒不是喜歡红色,而是如今刚大婚,总不能像過去一样穿得太素净。
一大一小相继收拾利索洗漱完,便有小厮端来了早饭。喻君酌发现今日早饭的样式和以往有些不同,還有一份专门给他准备的汤。
“這是依着颜大夫的方子,让厨房特意准备的药膳,具有温补之效。”小厮解释道。
“替我谢谢颜大夫和刘管家。”喻君酌理所当然认定這是刘管家吩咐的,小厮闻言应声退下,并未多做解释。
原州今日一整天都沒见人影,但喻君酌身边有别的护卫,再加上有周榕陪着,所以并不怎么害怕。直到入夜后,原州才出现在喻君酌的寝殿。
“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喻君酌问他。
“天亮才走,去审了一下捉到的刺客。”
“他怎么說?”
“不是冲着你来的,人已经处置了。”
喻君酌有些怀疑:“那他为何要抓我?”
“他若真想伤你,怎会任由你呼救,還被你轻易伤成那样?”
喻君酌一想也是,昨天那個人若真想杀他,早就在他呼救之前一刀抹他脖子了。
当时他只是被刺激到了才会那么害怕。仔细想想,上一世要害他的人,不惜特意找了個雪天在无人的暗巷裡埋伏他,還是两個人一起,可见十分谨慎。
那样的人,不敢跑到淮王府来放肆。
這夜,小周榕正式搬到了喻君酌的寝殿。
床上多了個小家伙,殿内不那么冷清,喻君酌睡得也踏实了不少。
半睡半醒间,他依稀听到怀裡的小家伙似是唤了一句父王,可他早晨追问周榕时,对方却连连否认,說自己沒有唤過父王。
“他可以作证,榕儿沒叫過父王。”小家伙指了指一旁的周远洄。
“榕儿沒叫,是哥哥听错了。”喻君酌猜测,周榕肯定是想淮王了,所以做梦都在唤“父王”,只是醒了以后不记得了,這才不承认。
這孩子也挺可怜的,自幼在淮王府长大,娘亲不知去向,父亲也常年不在身边。念及此,喻君酌又忍不住想起了淮王,怎么对方的死讯還沒传到京城?
這一次,淮王不会沒死吧?
“南境還沒有消息传来嗎?”他问原州。
“沒有。”周远洄道。
“今日你陪我和榕儿出去一趟吧,我想带他去寺庙裡给王爷祈福。”既然周榕那么惦念淮王,带他去给淮王祈福也算是個安慰吧。
周远洄并未多言,当即去吩咐人备了马车。
大婚后,喻君酌還是第一次离开淮王府,明明相隔不久,他却觉得京城与从前不一样了。街边的树已经裹上了新绿,就连来往行人身上衣服的颜色,也比刚开春时鲜艳了不少。
马车一路驶過京城热闹的街道,去了城外的清音寺。
“這清音寺建在山上,你是故意找了這么個地方嗎?”喻君酌看着崎岖的山路,表情十分复杂。
“颜大夫說你可以适当活动活动。”周远洄道。
“你管這叫适当?”
“累了我可以背着你。”
喻君酌懒得与他争辩,提步朝着山道上走去。
周远洄从马车上取了一根绑带,直接把小周榕绑在了胸前。随后他又走到喻君酌身前,拉住对方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脖子,不由分說将人背了起来。
“我可以自己走!”喻君酌道。
“等你爬上去,天都要黑了。”
喻君酌想過這人力气大,却沒想過竟這么大。男人胸前绑着一個小的,身后背着一個大的,轻轻松松就上了山。
這寺庙高是高了点,但胜在人少清净,這一路上都看不到几個香客,寺庙裡更是沒什么人。喻君酌带着周榕去上了香,替淮王祈了福,又去捐了些香火钱。
三人在寺庙裡一道吃了斋饭,這才下山。
“求了什么?”回去的路上,周远洄问道。
“自然是求南境早日太平,王爷平安归来。”
“求得诚心嗎?”
“那還用问?這辈子都沒這么诚心過。”
喻君酌這话也不假,他是真挺盼着淮王能平安回来的。若是淮王不死,周榕就有人照顾了,将来他有了自立的能力,求個和离书离开淮王府,說不定還能去看看京城以外的天地。
“你既诚心,今日所求当能如愿。”周远洄說。
“那就借你吉言吧。”喻君酌說罢看向怀裡的小周榕,问道:“榕儿求的什么呀?”
周榕看了一眼周远洄,又看了看喻君酌,认真道:“榕儿求菩萨保佑,父王和哥哥還有榕儿,能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喻君酌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一时有些心酸。
因为他觉得,這小家伙的心愿九成是实现不了的。
马车进城时天色尚早,但不知为何街上却比上午冷清,不少临街的店铺甚至都关门了。
“哥哥,我想吃糖葫芦?”小周榕忽然开口道。
喻君酌挑开车帘往外一看,果然看到街角有個卖糖葫芦的。
他抱着周榕下了马车,本想买一串给对方,沒想到原州却付了两串的钱。就這样,喻君酌莫名其妙也得到了一串糖葫芦。
他拿着糖葫芦端详了一会儿,咬了一口,酸得直皱眉。
“這么酸?”喻君酌道。
“你沒吃過?”周远洄问。
“从前在乡下时,我身边沒人给我买這些,那個时候我要强,总觉得這是小孩吃的东西,自己不好意思买。”喻君酌說着又尝了一口,慢慢适应了那味道。
周远洄眸光落在少年沾着糖渍的唇角上,下意识抬了抬手,又收了回去。
“你還有什么沒吃過的?”他问。
“那可多了,蜜饯我就沒怎么吃過。”
“走。”
“去哪儿?”
“今日便让你尝一尝。”周远洄道。
喻君酌并未把這话当真,谁知男人竟真的走进了对街的蜜饯铺子,把铺子裡的果脯蜜饯能买的东西,统统买了一份。
“你疯了吧?”喻君酌道。
“榕儿喜歡吃。”周远洄說。
喻君酌闻言拈了一块塞到了周榕嘴裡,周榕看了一眼一旁的周远洄,勉为其难地把那块蜜饯吃了。回到马车上之后,喻君酌把买回来的桃脯、杏脯及各种蜜饯都尝了一遍,直到嘴裡甜得发麻才作罢。
“好吃嗎?”小周榕问。
“你不是喜歡嗎?還问我?”喻君酌失笑。
小周榕笑了笑,倚在喻君酌怀裡沒有做声。
马车停在了淮王府门口。
喻君酌下了马车,忽然发现王府平日裡总是关着的门,今日是开着的。
“怎么提前把门打开了?”喻君酌有些不解。
周远洄并未答话,只错后一步跟在這一大一小身后。
喻君酌踏进王府后,便发觉府中今日的情形不大对劲,直到他看见门房红着眼睛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喻君酌问。
“王妃,王爷他……”
喻君酌脑袋嗡得一声,尽管早已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听到這個消息时,還是有些震惊。他大步朝着院中行去,便见素来冷清的王府中,立着许多穿着武服的人。
众人见到他,不由自主让出了一條道。
喻君酌這才看到人群中间,一個穿着定南军制服的武将,手裡捧着一顶战盔。
“淮王殿下,殉国了。”
“南境距京城路途遥远,依着王爷临终吩咐,棺椁不必运回京城……”
所以,他们只带回了淮王一顶战盔?
喻君酌走上前看着对方手裡那顶战盔,一时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如今的身份是淮王的未亡人,而眼前這些俱是对方的亲信。
所以他现在,应该哭丧?
对,他应该抱着淮王的战盔痛哭!
“王爷……”喻君酌大喊一声,伸手打算去接那顶战盔。
然而就在此时,他后颈一麻,眼前一黑,登时失去了意识。
“王妃!”
“快叫大夫!”
“哥哥,呜呜呜!”
王府顿时乱做一团,只有喻君酌被迫置身事外。
等他在寝殿醒過来时,后颈那处還带着点酸麻。
“我刚才怎么了?”他伸手摸了摸后颈。
“晕了。”周远洄取了一叠素服递给他,“换上吧。”
“我怎么晕的?”喻君酌不解。
“一枚杏核。”周远洄指了指桌上的蜜饯。
喻君酌算是听明白了,自己刚才是被原州一枚杏核打晕的?
“你为何要偷袭我?”
“怕你哭不出来闹笑话。”
喻君酌:……
想起来了,他当时正打算给王爷哭丧来着。
“我当时,能哭出来的。”喻君酌說。
“放心,外人面前有你哭的时候,现在倒不如省省力气。”
喻君酌并未经历過皇族的葬礼,但他想也知道過程应该挺繁琐的,說不定又要守灵又要哭丧,也不知得折腾多久呢。
“你……”周远洄刚把桌上的食盒打开,转头看到一身素服的少年时,不由一怔。喻君酌這些日子整日穿着一身红,今日换了素白麻衣,衬得人多了两分病态,很是惹人怜惜。
“怎么,我穿错了?”喻君酌问。
“沒,沒有。”周远洄指了指桌上的点心:“都吃了。”
“這么多,都吃了?”
“一会儿你要去守灵,一夜不能吃东西。”
周远洄走到外厅交代了几句,转身回来时,就看到少年一边拼命往嘴裡塞点心,一边往怀裡揣。
周远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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