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3.「μ’s」（下）
四周的加油團呼吸也爲之一滯，特別是音乃木阪學院這一塊兒，所有人都帶着些許期待、些許緊張的情緒，直勾勾地盯着那從舞臺下方升上來的九個身影。
於是，下一刻，伴隨着猛地打下來的一束強光，站在一衆女孩兒中央的橙發少女，向兩側斜下方伸出雙手，緩緩張口：“來吧…實現夢想需要大家的勇氣！”
而就在這句歌詞途中，穗乃果朝着左右兩側各一次偏頭，燈光師也配合地再度打下來了兩束強光。
海未和南琴梨兩人稍稍站在穗乃果身後，各自伸出一隻手，就彷彿歡迎客人到來一般。眉眼含笑，脣角微抿。
然後，隨着下一句九人合唱的“懷着不服輸的心，嚮明天飛奔而去”，舞臺上的燈光盡數打開，兩側也飛濺出了紙花，紛紛揚揚，五彩絢麗，美不勝收。
一陣激昂歡快的音樂聲過後，繆斯這還不爲人所知的，步入正軌。
“強烈的、無比強烈的願望
爲我們指引着方向
下一次絕對不會退讓
緊握住剩下的時間
……”
演唱的過程中，九位少女顧盼生輝，笑容滿面，似乎是盡情享受着在舞臺上表演的感覺。
由於舉着應援旗幟，所以站在頭一排的姜煜一行人，看着舞臺上相較起以往，動作更加揮灑自如的九位少女，都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小埋嘴裏輕聲嘀咕了句什麼；加藤惠表情顯得稍稍有些奇怪；真白和麗塔兩人湊在一起，正小聲討論着；平澤唯和田井中律兩人滿臉笑容；秋山澪面色酡紅，似乎有些羨慕，同時又顯得有些害羞；琴吹紬目光緊緊鎖定在真姬身上，表情欣慰，脣角泛笑。
姜煜一邊牢牢把握着金屬棒，一邊有些喟嘆地想到：在場有多少人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看到這九位少女同時在舞臺上活躍着呢？
不過，正因爲如此，就算往後再舉辦了第三屆、第四屆，恐怕這個名字，也是絕對繞不過去的。
拯救學校的少女、彗星一般的崛起、從空無一人走到座無虛席、於最高峯欣然落幕……
所有傳奇的要素似乎都蘊含其中。
不如說，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就是無數人眼中的奇蹟，是他們無論多少年後，也可以跟後輩吹噓的、當年曾見證的傳奇。
……
“……
來吧…擁抱着夢想昂首仰望着天空
你的世界會發生巨大的改變
來吧…夢想的實現需要大家的勇氣
懷着不服輸的心，嚮明天飛奔而去
……”
隨着歌曲進入副歌部分，臺下的高阪太太，悄悄摸了摸眼角的淚花，然後更加用力地揮舞起了手中的熒光棒。
緊接着，從內心深處涌出來的，是無與倫比的驕傲。
她看着她那個向來沒什麼毅力、總是三分鐘熱度的女兒，一路走到現在。心中的感慨，並不比身爲當事人的九位少女來得少。
畢竟，她見過懶散不願動彈的穗乃果，也見過努力到腰痠背痛爬不起來的穗乃果，還見過說起，雙眼發光，彷彿找到了人生目標的穗乃果。
身爲母親，她有那個資格去插手子女的人生；但與此同時，身爲母親，她不願意去插手子女的人生。
在短暫而又漫長的人生道路中，無論是失敗還是成功，都只有做出決定的自己一力承擔，無人可代。
爲人父母，所能做的，無外乎提供一個始終風平浪靜的港灣，讓走在道路上疲憊不堪的孩子們，一回頭就能夠看到自己還有一個歸宿，還有一個家。
想到這裏，高阪太太悄悄看了一眼身側的兩人——自己一生的幸福所在，那位不善言辭，總是沉默地愛着這個家的男人；還有南琴梨的母親，自己學生時代起、至今超過20年交情的好友。
想必，這兩人現在，也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想法吧？
穗乃果……不，你們九個人，要好好享受這一刻呀！
她在心中如此祈盼着。
……
“……
不經意間仰望天空，那是如此蔚藍
沒問題的，不要放棄，不要停下奔跑的腳步
是啊…那天夢中所見大家的笑容
也是你的笑容，所以請繼續微笑
……”
西木野瑞妃看着舞臺上的女兒，眼神閃爍着。
就在真姬參加校園偶像的這些日子裏，她不止一次地思考過，自己夫婦兩人決心讓真姬繼承醫院，到底是不是做錯了呢？
若是當初沒有讓真姬去學習鋼琴的話，是不是如今的她，也只是站在這方閃耀的舞臺下，略顯憧憬而又含羞帶怯的，看着舞臺之上的身影呢？
一年之前，自己曾經想讓真姬就讀utx學院，後來幸好在那個孩子前所未有的堅持下改變了主意。
想來，若是作爲母親的自己一意孤行的話，真姬那孩子，就算心中不情願，也絕對不會反駁的。
西木野瑞妃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去年夏天，自家女兒告知自己校園偶像的事情時，那凜然而倔強的表情，還有隱藏在那表情之下的，深深的不安與忐忑。
那大概是十幾年來，除開高中選擇學校外，真姬頭一次進行如此明目張膽的反抗。
當時，西木野瑞妃詫異之餘，腦海中升起的念頭，竟然是欣慰。
父母不可能一輩子都爲子女保駕護航，因此對於有了自己主見的女兒，西木野瑞妃感到無比的喜悅與安慰。
不過，她也不會說事到如今才重新賦予女兒翅膀，任由她去飛翔這種話。
西木野家的醫院，最終肯定還是要那孩子來繼承的。除非……不，這個除非最好還是別發生的好。
但至少……高中的空閒時間，就隨你去折騰吧。
這是媽媽唯一能夠爲你做的事了。
看着舞臺上的那位紅髮少女，西木野瑞妃眼含柔波，臉上還帶有淡淡的欣然和……驕傲！
……
“……
是啊…那天我們所描繪的是同一個夢
閃爍的眼眸中，是對明天的深信不疑
懷着不服輸的心，始終堅信着明天
現在我們在這裏邂逅了奇蹟
請不要忘記屬於我們的季節”
歌聲漸息，隨後巨大的音浪迴盪在了會場。
舞臺上九位少女收起了最後擺出的類心形pose，手牽手站成了一排。
看着下方的人海，九人胸膛急速起伏着，臉上是欣然而愉快的表情。
她們現在還不知道比賽的結果。
但若是的最後一次演出，能夠在這樣巨大的歡呼聲裏落幕，那麼也再好不過了。
突然的，眼尖的南琴梨發現了那條巨大的橫幅，表情一滯，嘴脣囁嚅，眼波顫動，眸子裏有盈盈水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哭出來。
其餘人發現了南琴梨的異常，盡皆隨着她的目光望去。隨後，也是一副差不多的感動表情。
那條橫跨了一整個方陣的橫幅上，用發光顏料寫着一行英文。
旁邊的角落還畫着一雙張開的手掌。
少女們的目光，情難自已地開始追逐舉着橫幅的人。
是他！
那位少年回之以她們大大的笑容，輕輕揮舞起了手中的熒光棒。
穗乃果癟了癟嘴，忍住了眼眶中的些許晶瑩。她抽了一下鼻子，用力大聲喊道：“謝謝大家！”
話音落下，站在最邊上的東條希，福靈心至般上前一步，高聲說道：“東條希！”
真姬緊隨其後：“西木野真姬！”
“園田海未！”、“星空凜！”、“矢澤妮可！”、“小泉花陽！”、“絢瀨繪里！”、“南琴梨！”以及最後的……
“高阪穗乃果！”
這自報家門一般的行爲的結束後，諸位少女不由得再次用目光去追逐那位臺下的少年。
姜煜見狀露出了無奈而溫柔的笑容，貼着身旁的加藤惠的耳畔說道：“加藤，現在麻煩你稍微幫我拿一下可以嗎？”
“啊！哦，好。”
嘛……對方似乎發出了一聲小小的哀鳴，這種事情現在暫且還是忽略掉吧？
低過金屬棒後，姜煜雙手高舉，放在頭頂。兩手拿着的熒光棒相交，形成了一個“×”。
不，這在旁人眼中或許是“×”，但在臺上一衆少女眼裏，卻分明就是“十”！
因此她們的脣邊，輕輕盪開了笑容。
穗乃果深吸一口氣，說道：“音乃木阪學院，校園偶像，——”
“謝謝大家的支持～！”×
伴隨着九人一同鞠躬的動作，舞臺下的歡呼聲頓時更加熱烈，熱烈到哪怕穗乃果等人退場到了後臺，也依舊能夠聽到那仍舊沒有離場的觀衆粉絲們，喧鬧的聲音。
幾人走到後臺，看着彼此，都忍不住落下來無聲的淚水，抱着彼此，盡情宣泄着內心那依舊波瀾起伏的情緒。
今夜清歌不歇，月明星稀。
但一衆少女卻彷彿回到了夏日集訓的那個晚上，回到了那個煙火環繞裏，遼遠星空下，海浪聲聲中，餘味無窮的夏天。
而後，就在諸位少女盡情宣泄着自己情緒的時候，外邊嘈雜的聲音，不知在誰的帶頭下，忽然變得整齊了起來。
穗乃果等人側耳傾聽，隨後潸然淚下。
那一聲聲的“encore”，簡直是對於她們lastlive最好的褒獎。
穗乃果不禁想到了頭一次和海未以及小鳥兩人表演的那個大禮堂。
想到了那時空無一人的坐席，聽到了如今人山人海的“安可”。
當初站在學校禮堂上的一句句誓言，開始迴盪在腦海中。
“我想相信現在這種心情！或許會繼續像這樣，沒有人把我們當一回事；或許連聲援都得不到也說不定；或許最後我們也會選擇放棄……”
“但是，只要全力以赴去做，總之我們就是想要努力去傳達——現在，我們在這裏！我們的這個想法……”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我要讓這裏座無虛席！”
穗乃果終於是沒忍住，捂着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身旁的海未和南琴梨兩人溫柔地抱住了她，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只是溫柔地抱住。
僅僅這一個動作，便已然勝過了千言萬語。
與此同時，外邊熱鬧的現場中。
姜煜看着眼前似乎有過一面之緣，但終究還是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三位少女，有些疑惑地問道：“你們好！請問……？”
其中腦後扎着兩條小馬尾的一人笑道：“你就是穗乃果她們口中的‘煜君’吧？我看過你們的合照噢！嘛……總之，現在需要你稍微來幫一下忙。”
“幫忙？”
姜煜疑惑不解，但還是依言跟着那三人走到了後臺處。
“咦？這、這是……”
看着眼前整整齊齊掛着的衣物——或許說演出服更爲恰當——姜煜完全愣住了。
三人中留着短髮的一人解釋道：“嘛……因爲總感覺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早上的時候就拜託家裏面，把穗乃果她們上次決賽的演出服從學校帶來了。”
“你、你們……”姜煜當真是啞口無言，甚至還有幾分驚悚，“竟然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嘛嘛……現在就不要糾結這些了吧？”三人中扎着單馬尾辮的那人笑了起來，“總之，這些衣服就拜託姜煜同學你送到她們手上咯！”
言罷，三人揮揮手就準備離去。
見狀，姜煜沒忍住問道：“爲什麼讓我去？”
“呼呼呼～～還真是一個好問題呢！”
扎着單馬尾那人有些裝腔作勢地拿捏起了說話的腔調，短髮少女一個手刀輕輕拍在對方頭上，扭頭看向姜煜，展顏一笑：“那還用問我們？你不是她們的‘第十人’嗎？”
“總之——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再見咯，第～十～人～？”
姜煜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人離去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搖頭嘆息道：“結果，穗乃果你們不是在被各種各樣的人幫助着嗎？”
“呼～接下來，就給今天晚上一個完美的落幕吧！”
姜煜順利地通過了似乎之前已經被打了招呼的崗哨，推着衣車走向了後臺。當看到穗乃果擁在一起，感動而又有些茫然的身影后，他悄悄走上前去，拍了拍一衆少女的腦袋。
“咦～～煜、煜君？！”
少女們轉過頭，發現來人後，更是驚愕。
姜煜哂然一笑，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一堆衣服，說道：“你們朋友拜託我送進來的。”
“可、可是……”
穗乃果有些疑惑，也有些猶豫。
姜煜佯裝發怒地說道：“你們沒聽到外邊的呼聲嗎？既然都已經決定是最後一次演出了，那麼再盛大一點也無妨吧？”
“哦……哦……”
一衆少女有些怔怔地點了點頭。
“走吧，我把這些送到你們更衣室外邊，記得快一點，主辦方現在都還沒有疏散人羣，那麼就是樂見其成，懂了嗎？”
“是～～”×
看着似乎恢復了平常那副樣子，嬉笑着跑向更衣室的一羣少女，姜煜也被感染着笑了起來。
換好衣服後，九人再度在後臺集合，被她們說着無論如何也要留在這裏等她們的姜煜，也沒有提前離開。
穗乃果環視了周圍一圈，輕咳兩聲：“那個，雖然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故，不過事已至此，我想說的只是——大家就好好享受吧！”
“哦～～～！”×
“誒？煜君你怎麼不跟着大家一起喊呢？”
壞心眼的女孩抓住了有些尷尬地混在一羣少女之間，放不開手腳的男孩。
男孩兀自辯解道：“我、我也不是……”
“呵呵……”穗乃果拿捏着腔調笑了兩聲，隨後伸出了右手，比成一個v字，朗聲說道，“1——！”
餘下八位少女眼前一亮，有學有樣。
“2——！”
“3——！”
“4——！”
“5——！”
“6——！”
“7——！”
“8——！”
“9——！”
“盯——！”×
“哈……我知道啦。”
姜煜半推半就之下，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後也伸出了右手，如同當日在那個不知名的電車站裏邊一般，比成了v字。
但比起當日的扭捏來說，他現在顯得灑脫自如了不少。
他環視了九位少女一圈，彷彿要把她們的模樣刻進心中一般。
隨後，他脣邊帶着溫柔的笑意，語調清越，聲音朗朗。
“10——！”
最後，十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
“繆斯——”
“music——”
“start——！”
十支手臂高高舉向天空，彷彿可以抓住那虛無縹緲，又切實存在的未來。
……
“咦～～哥哥你回來啦？真是的，你之前到哪裏去了啦！”
面對自家妹妹的抱怨，姜煜笑了笑，沒有解答。他走到方陣的最邊上，從加藤惠手裏接過了橫幅。
黑長直髮少女低聲問道：“事情已經辦好了嗎？”
姜煜輕輕點頭：“是啊，已經沒問題了。”
下一刻，舞臺上的燈光再度猛地一暗，又猛地一亮，舞臺上出現了九位明眸皓齒、巧笑倩兮的少女。
熟悉的前奏響起，一些繆斯的粉絲以及對於上次精彩絕倫的決賽還有着印象的觀衆，不禁發出了驚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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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上次決賽演唱的曲目，也是讓她們從此走向全國各地的曲目。
作爲現下還不爲人知的告別曲目來說，似乎除了一點點的遺憾之外，也並無不妥。
隨後，歌聲響起，九位少女在舞臺上翩然起舞。
“率直的心情將大家串起
認真卻笨拙的心意交相撞擊
即便如此還是想做個遠大的夢
而它就在這裏，纔剛剛起步
……
露出你永不磨滅的笑容
我們活在當下
等待綻放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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