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官渡生反意

作者:豆漿油條熱乾麪
第214章官渡生反意

  官渡。

  無人之地。

  陳三石閉目凝神,通過火靈根吸納着靈珠當中的濃郁靈氣。

  如同漩渦般的靈氣,不斷牽引着天地靈氣,絲絲縷縷的靈氣入體之後,流經四肢百骸,在經脈當中周天運轉,最終在丹田當中,煉化成一縷霧氣,十絲霧氣凝結纏繞,變得更加殷實。

  至此。

  丹田之內,已經有三縷霧氣,佔據丹田的三分之一。

  【功法:吞火決.煉氣三層】

  【進度:0/800】

  煉氣三層,就算是煉氣初期的最後一道門檻,跨過這道門檻之後,就能夠突破到煉氣中期,靈根也能夠得到相應的提升。

  除此之外,吞火決三層之後,還附帶一道法術,名“弄焰決”,不能單獨修煉,只有功法突破之後,才能夠提升一次。

  “轟——”

  陳三石調動法力,掌心之上,陡然升起一道火焰,繼而凝聚成火球,上下跳躍,蠢蠢欲動。

  【法術:弄焰決(入門)】

  【進度:隨境界提升】

  【效用:弄焰】

  看着面板上的內容,陳三石試驗了幾次。

  尋常煉氣初期修士,能修煉的法術基本上也就是“火彈術”“冰錐術”之類的,相對而言,“弄焰決”算是品質較高的法術。

  不僅可以通過自己丹田中的法術凝聚出火焰,還能夠操控外界火焰,是爲弄焰。

  陳三石撿來一堆木柴和乾草,用火摺子點着,等到熊熊燃燒起來之後,他憑藉着法力操控,就像是“龍吸水”般把火焰全部吸收到掌心上方,積攢成一顆巨大的火球。

  只是普通的俗火,別說是對修士,哪怕是對境界稍微高些的武者都沒什麼殺傷力,最大的作用還是唬人。

  陳三石又試了試仙寶異火。

  沒能成功。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想要去擡一樣重物,由於力氣不足,擡不起來。

  當然,這只是弄焰決的入門階段,隨着熟練度的提升,對於火焰的操控能力也會越來越強,等提升到極限之後,肯定能夠控制住異火。

  而且。

  《吞火決》上面有記載,修煉到一定程度之後,可以覺醒神通,但需要更加完整的功法,僅有煉氣期功法不行。

  陳三石在修仙界混跡的時間不長,但也知道能夠附帶“神通”的功法,不是一般的功法,也難怪當初賣的這麼貴。

  而且,他估計和黑市裏那些“九成九新”的法器一樣,十有八九都是殺人越貨得來的。

  “呼~”

  修煉“道途”算是陳三石的放鬆方式,氣力恢復得差不多後,他便站起身,重新提起龍膽亮銀槍,在漆黑的山野之間舞動。

  如今,八景神已開其五。

  分別是覺元子、玄父華、通衆仲、靈監生、靈謨蓋,只剩下最後三尊景神,喚醒之後,便可徹底激活上部景神,入真力境界。

  項髓神靈謨蓋之後,是爲膂神益歷輔。

  膂,脊骨也。

  脊骨,人體行動之根本。

  脊骨若廢,肉身直接癱瘓。

  練骨武者時,就包括對於脊骨的淬鍊。

  但那只是最表層的淬鍊,直到武聖之後,纔是真正的洗練,也是真正的運用肉身極限。

  伴隨着《龍經》招式一板一眼的施展,靈氣無時無刻在洗練着肉身,納入體內,經脈運轉周天……

  並且。

  直到武聖之後,陳三石才能更加體會到,修煉多種武道功法擴充經脈的好處,這樣對於肉身的洗練會更加全面。

  修煉至某個剎那。

  他突然感覺到匯入體內的靈氣開始倒流,就如同靈根吸收天地靈氣般,脊骨也開始肆無忌憚的吞噬着靈氣,然後,便是劇痛。

  武聖之上後,陳三石還是第一次在修煉的過程中感覺到痛苦,但這也說明肉身在產生劇變,他早已習慣“痛苦”,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維持着火行呼吸法,直到在他的身後脊骨之內,一尊景神甦醒,綻放出幽幽白玉之光。

  膂神,名益歷輔,字道柱,長三寸五分,白玉素衣!

  開!

  【功法:龍經(未入門)】

  【進度:72/100】

  只剩下最後兩尊景神,就能夠徹底洞開上部景神,凝聚真氣爲真力,成爲真力境界武者。

  至此。

  八景神開其六。

  陳三石的體魄,已然得到巨大的增幅。

  只可惜……

  時間越來越緊迫。

  他沒有多少把握能夠在糧草耗盡之前突破到真力。

  蛻凡和真力之間是天塹,他單憑武道肯定還不是真力境的對手。

  好在他不光是一名武者,而是體、法雙修,就算殺不死真力武者,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收起龍膽亮銀槍,陳三石拿出黑蛇弓,在山野之間遊蕩起來,一邊練習箭術,一邊尋找獵物,即便這點兒獵物對於大軍來說杯水車薪,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強得多。

  【技藝:射箭.圓滿(破限三階)】

  【進度:(0/2000)】

  【效用:……,四箭齊發,不可躲避】

  四箭齊發,不可躲避!

  一次拉弓釋放出的威力,可以等於原本的四次攻擊。

  當然是需要蓄力的。

  同樣多的真氣,匯聚在一支箭矢上,和分散在四支上面,威力自然不同,想要把威力拉滿,就需要時間積蓄。

  而且還有個問題,那就是箭矢有限。

  鬼脈木箭矢還剩下百支,黑蛇弓配套的法器流光箭,本來就只有二十支左右,前者只能儲存真氣,後者則是能夠攜帶着黑蛇弓自帶的煞氣。

  倒是也夠用,只是不能夠隨意浪費。

  接連突破數個瓶頸。

  陳三石頗覺酣暢。

  就是,他所在的這座山頭不大,能抓的東西最近基本都被他抓乾淨,逛了許久,也僅僅只找到一頭老虎而已。

  一拳把熟睡中的老虎打死,將其拖出洞穴收入儲物袋當中。

  陳三石騎着千尋,不急不慢地朝着軍營方向返回。

  馬背之上,他輕輕撫摸着雲彩般的馬鬃,閒聊道:“你說說你,要是會飛就好了,不然的話,等我煉氣中期學會御劍飛行,可就騎不着你了。”

  千尋埋頭走路。

  隱約間。

  陳三石彷彿聽到一聲冷哼。

  他聽說,靈獸、妖族的壽命往往都很長,不論如何,戰馬倒是能夠陪自己很久。

  從鄱陽開始,大小戰事也都是白鵠馬跟自己一起經歷。

  此次官渡,只怕又是一場絕境之戰。

  距離城池越來越近,陳三石的腦子裏也從修煉,轉變成嚴峻的戰事,城內的糧草一日比一日少,再這樣下去,真的只有慢性死亡。

  事實上,他在荒原之戰後,就找到兵仙韓湘的破綻所在,偏偏攻擊這個破綻的機會,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嗡!”

  就在陳三石沉思破敵之策時,忽地感受到身後有人在逼近,靈光閃爍,黑蛇弓悄然出現,流光箭指天而去,蓄勢待發。

  只見。

  夜空當中。

  一名氣質脫塵帶着仙氣的男子御劍而來。

  煉氣圓滿!

  陳三石倒也不懼,自己八景神洞開其六,就算打不過,也能夠自保離開,更別說鳴鏑響起不久,王竣等人就會趕來此地。

  “兄臺都不問問我是何人,就這麼着急動手?”

  男子雙手負後,睥睨地面。

  對方既然如此說話,那就說明不是朝廷,也不是落葉谷的人

  陳三石沉聲道:“兄臺有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鄙人尋仙樓樓主,崔子晨。”

  男人在夜風中自報姓名。

  “尋仙樓?”

  陳三石几乎沒有思考,就猜到此人是誰派來的。

  十二皇子,曹芝。

  早在紫薇山的時候,他就發現曹芝和尋仙樓關係匪淺,只是想不到,尋仙樓的樓主竟然有煉氣圓滿的修爲,看來千年底蘊,必定藏有重寶。

  “陳兄放心,崔某不是爲尋仙樓的那兩個叛徒而來。”

  崔子晨悠悠道:“崔某此番,是特意助你的。”

  “助我?”

  陳三石問道:“你想怎麼助?”

  “救你的命。”

  崔子晨看着官渡方向,語氣自然地說道:“官渡前有追兵後無退路,糧草耗盡之日,就是你的死期。所以,你沒必要再在這裏虛耗時日,直接與我離開吧,只有我能安全地把你送走。”

  “然後,去哪?”

  陳三石收起黑蛇弓:“京城?”

  “陳兄果然聰明。”

  崔子晨催促道:“那還等什麼,快走吧。”

  “免了吧。”

  陳三石淡然道:“我陳三石是個領兵之人,腦子裏沒有‘臨陣脫逃’四個字。”

  “哦?”

  崔子晨調侃:“即便是死陣?”

  “即便是死陣。”

  陳三石給出肯定的答案:“你要是真有意幫我,不如留下來助陣。”

  “助陣?”

  崔子晨冷笑:“後方有人想讓你們死,我就算想助陣,恐怕也只是無用之功。”

  “究竟是不想……”

  陳三石頓了下,質問道:“還是不願?”

  在此人出現的瞬間,他就知道曹芝想幹什麼。

  無非,是想把自己弄到京城去幫忙倒嚴,在之後,朝廷之上就是晉王一家獨大。

  而且……

  曹芝恐怕未必就希望這場仗打贏。

  因爲倒嚴需要罪證。

  還有什麼,是比十五萬人被坑殺在官渡更好的罪證嗎?!

  就如同。

  前太子一黨手裏拿着雲州十日的證據,但是卻沒有阻攔事情的發生一樣,他們需要死人,需要敵人犯錯,更需要把敵人的“把柄”握在手裏。

  又是“黨爭”!

  爭來爭去,說到底還是爲寶座。

  在修仙界涌入之後,某種意義上來講,“龍椅”的意義變得更大了,因爲誰坐在那個位置上,就有資格去爭奪整個東勝神洲的資源。

  崔子晨再度開口:“這麼說,你不肯走?”

  “……”

  陳三石沒有再理睬,騎着千尋離去。

  “希望你仔細考慮。”

  身後,崔子晨還在響起:“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回來找我。

  ……

  “嗡隆——”

  城門洞開。

  陳三石徑直前往軍營。

  途中,不少督標軍的將士看到他以後都紛紛讓開道路,然後小聲嘀咕。

  這些將士自以爲聲音很小。

  但其實陳三石聽得一清二楚。

  “我、我聽說,咱們的糧食馬上就要喫完了。”

  “你咋知道的?”

  “我親眼所見,糧倉主簿把糧食都放在外面,顯得很多,其實根本就不剩下多少了。”

  “糧草事小,三府事大!你們都不知道呢吧,三府叛國,如今,已經是把我們堵死在官渡了!”

  “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

  “……”

  雖然陳三石下過令,不許對將士們透露最近的消息。

  可紙裏包不住火,終究會有露餡的那一刻。

  情況越來越不容樂觀。

  回到中軍大帳。

  陳三石看到王竣在這裏等候,他一邊在帥位坐下,一邊開口問道:“三府如何了?”

  “叛的很堅定,尤其是守將。”

  王竣微微搖頭:“即便是開出比落葉谷更高的價碼,也不能讓他們動心。”

  “這倒是也正常。”

  楚仕雄說道:“他們也很清楚,叛而復降無論如何都不會有好下場。”

  王竣繼續說道:“你們的鎮南王也調出一部分兵馬前去攻打,但基本上沒有實質性的作用,糧草耗盡之前,幾乎不可能拿下。

  “比起指望這個。

  “最近西齊軍裏面,倒是有幾個人有投誠的意向,這些是名單和來往的書信,你可以看看。”

  陳三石接過密信,一一瀏覽。

  “有一個落葉谷修士燕應禮,和馬臻是差不多的情況,爲族裏的繁榮,願意給我們當內應,條件我們升雲宗也都可以答應。但是他的地位不高,負責配合遊騎兵巡邏,基本上沒辦法給我們提供重要的情報。

  “另外還有幾個參將,大多數都是子女有靈根,但是資質平庸,沒得到入門落葉谷的資格,所以就想來升雲宗。

  “也有人是在和內部黨爭,前途不明,想要謀個前途。

  “最值得注意的,是一個叫做‘廖方’的謀士。”

  “這人我知道。”

  楚仕雄接過話,說道:“這個‘廖方’在西齊那邊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堪稱是西齊首屈一指的智囊,素有‘白袍謀士’的稱號。

  “只是這些年……這稱號到了大人的手裏。

  “他曾經還揚言要親手把大人你活捉來着。”

  “哦?”

  陳三石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他怎麼又跟我們來往書信?”

  “因爲韓湘。”

  王竣解釋道:“這一戰本來,是鍾無心和廖方共同指揮,結果‘兵仙’韓湘來了之後,不僅僅拿走指揮權,還把他趕到後方管理糧草去了。”

  糧草。

  就是此戰的關鍵!

  不光是大盛朝的糧草馬上斷絕,西齊的糧草同樣緊缺!

  如今,秋收剛過去不久,倒是還能再強徵一批糧食。

  但是陳三石可以肯定,絕對也是最後一批。

  如果能想辦法把這批糧草毀掉,西齊崩潰的速度只會比大盛更快。

  “能找到麼?”

  陳三石望着輿圖發問

  “你上次說,他們最有可能把糧草囤積在塢城、雲居府、廬府這三府之一,事實也確實如此。”

  王竣娓娓道來:“這段時間,我一直派道友在高中冒着被圍殺的風險探查,再加上地面的斥候,可以確定,最近幾日西齊確實在往這些地方大批調運糧草。”

  “同時?”

  童曉初半道進來,聽了有一陣子後終於開口道:“這韓湘,是不準備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啊……”

  “不。”

  陳三石斷定道:“九成以上的糧草,就在三城之一內,不可能分散,你們再好好看看地形。”

  “還真是。”

  童曉初摸着下巴,嘀咕道:“這三座城池和他們的糧道相距甚遠,要是分開囤放的話只會造成更大的損耗,他們不可能如此浪費。”

  糧草之事,即便是修士也沒辦法。

  修士有儲物袋不假,可儲物袋的空間也並非是無限,相對於三十幾萬大軍每日山嶽般的消耗,作用微乎其微。

  “督師的意思。”楚仕雄說道:

  “是韓湘在佈疑陣?故意迷惑我們?

  “要真是這樣的話。

  “想弄清楚糧草在哪裏。

  “恐怕……

  “就只有指望那個廖方了。

  “王竣仙師,他怎麼說的?”

  “此人甚是貪婪,要求頗多。”

  王竣嗤之以鼻道:“先是要凡俗的功名爵祿,然後查出自己有中品靈根,還要一大堆修煉資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早就來不及了。”

  “這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童曉初也跟着說道:“貪財不說,還極爲好色,尤其是強搶民女這種事情,他是最喜歡的,也就是因爲能打仗,才能做到高位。”

  “給他寫信吧。”

  陳三石說道:“事關重大,不是考慮人品的時候。罷了,我親自寫。”

  ……

  西齊軍。

  “啪——”

  醉醺醺的廖方重重地將酒碗砸下。

  “大人,你少喝點吧。”

  一名副將勸說道。

  “我堂堂白袍,憑什麼淪落到給那個韓湘看糧草?憑什麼?!”

  廖方只覺得憋屈:“老子南征北戰這麼多年,大大小小打過多少勝仗?哪點比姓韓的差了,他說自己是‘兵仙’就是兵仙了?我、我還是兵祖呢,我是他祖宗!”

  “大人……”

  副將想攔住其,但被一把推開。

  廖方忿忿不平地繼續說道:“結果呢?打到現在,不還是僵持着?要是換成我,早就生擒那個假白袍三石了!”

  “砰——”

  正罵的起勁。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名修士聞着滿屋子酒氣,蹙眉冷喝:“韓師兄三令五申,戰事結束之前所有人不得飲酒,塢城糧草重地,更應該嚴格遵守!”

  “不讓老子指揮,老子喝點酒怎麼了?!”廖方猛地站起身,“少在這裏招惹老子,信不信,我‘方白袍’彈指之間,就能夠讓你們三十萬大軍灰飛煙滅?!”

  “鏗——”

  話音未落。

  靈光一閃。

  便有一把飛劍落在廖方的脖頸之上,皮肉和鋒利的劍刃接觸,流出殷虹的鮮血,他的酒瞬間就醒了大半。

  “凡俗的廢物!”

  修士最終還是沒有下手:“要不是留着你還有用,現在就把你宰了!明天一早,你要是再不把糧草賬目覈算出來,就等死吧!”

  語畢,他拂袖而去。

  “啊……”

  廖方癱坐在地上,用手捂着流血的脖子,先是慌恐地喘着粗氣,緊接着慌恐漸漸轉變成憤怒:“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大人,忍一忍吧。”

  副將無奈道:“咱們畢竟要靠這些仙師打仗。”

  “滾,你也給我滾!”

  廖方將人趕走,只覺得委屈到極點。

  約莫半個時辰後。

  又有白髮蒼蒼的老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間內。

  便是已經投靠大盛的修士燕應禮,他開口道:“怎麼樣,王竣道友讓我問你考慮清楚沒有?”

  “我的條件,他們都答應嗎?!”

  廖方罵罵咧咧地說道:“那個王竣摳摳搜搜的,我憑什麼救他們?!”

  “答應了,不僅答應了,陳三石還親自給你寫了一封信。”

  燕應禮說着丟出一封信箋:“自己好好看看吧。”

  “誰?姓陳的?!”

  廖方這纔拿起信箋查看,旋即嗤笑道:“不是說他厲害嗎?到頭來,還不是要求着我辦事?!誰纔是真白袍?!”

  “趕緊想清楚吧。”

  燕應禮提醒道:“要是晚了,你的這些條件可能就沒了。”

  ……

  時光如駒,一掠而過。

  兩軍在焦灼的對峙中,眨眼又是兩個月過去。

  距離大盛朝糧草耗盡,只剩下最後一個月。

  偏僻之地。

  陳三石沒有因爲焦慮而凌亂,相反每日處理完必要的軍伍之後,就會找地方修煉,日復一日,平靜至極。

  在外人看來,他的眼中彷彿根本就沒有這場戰爭一樣。

  人體景神,分別代表人的各個部位,但並不單純是指這個器官,就比如目神靈監生,並不是說,雙眼是神,而是在雙目這個位置當中,包含着神力,隱藏着一尊“景神”,只是沉睡在這個位置而已。

  因此,如果更準確的,可以說是“目中之神”。

  此時此刻,陳三石正在操練的上部八景元之七“鼻神”也不厲害,並非真的是練鼻子,而是處在這個位置的景神。

  人體陰陽均衡,包羅萬象,潛力也是無窮,這些景神按照特殊的道位連接起來,才能夠施展出力量。

  陣陣靈氣開始朝着陳三石鼻腔的位置匯聚,其中彷彿有一棵枯死的樹木,在甘霖之下,漸漸復甦,重新生根發芽,而後茁壯成長。

  直到驟然亮起一道青、黃、白三色相間的靈光。

  鼻神,名仲龍玉,字道微,長二寸五分,青黃白色衣;

  【功法:龍經(未入門)】

  【進度:86/100】

  八景神,洞開其七!

  僅剩最後一尊景神,開啓之後,就能夠踏入真力境界。

  時間,也僅剩一個月!

  陳三石接下來準備不眠不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他收起長槍,騎上白馬回城。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剛好遇到一隊將士歸隊,大概十幾個人左右,領頭的是一名參將,他們有的馬背上馱着糧食,有的綁着雞鴨,甚至還牽着一頭牛。

  “陳、陳帥?”

  參將吃了一驚,顯然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大帥,他們紛紛下馬抱拳道:“參見大帥!”

  “你們。”

  陳三石掃視着衆人:“東西哪裏來的?”

  衆人眼神躲閃。

  “大帥……”

  參將支支吾吾地說道:“打獵,我們上山打獵去了。”

  “山上。”

  陳三石頓了下,“還能打到糧食?!”

  “噗通!”

  參將跪倒在地:“大、大人,我們是去附近村民家裏買來的。”

  “是買的?”

  陳三石看着其中一人盔甲上沾染的血跡:“還是搶的?

  “來人!

  “把他們都給我押下去!”

  城內,當即就有人將他們控制住。

  事情也很快調查清楚。

  “咱們的糧草說起來還能維持一個月,但其實一個月前就開始減少供應,最近半個月,弟兄們更是幾乎喫不飽飯。”

  滕樂稟告道:“所以,這些人跑到村子裏去買糧食,可開戰之前,糧食早就徵過,老百姓連口糧都很勉強,哪裏有多餘賣的……那幾個弟兄就動手搶,一不小心,打死了個老頭兒。”

  “斬了吧。”

  陳三石下令道:“告訴所有人,誰再敢去搶百姓的一粒口糧,都是這個下場。”

  “十五個人都斬了?”

  滕樂連忙道:“其中還有個參將啊,以前也是立過功的。”

  陳三石沒有說話,只是擡頭看向他。

  “我知道了。”

  滕樂哪裏還敢再多說,只能下去執行。

  流寇思想,要不得!

  這種思想一旦氾濫,不管多精銳的兵馬,立馬就會變成草寇之輩,烏合之衆,不堪一擊!

  而且話說難聽點。

  當地的百姓家中又能有多少存糧?!

  就算是大軍把他們搶光,能多撐幾天?

  把這種風氣帶起來,只會崩潰的更快!

  “斬首之後。”

  陳三石對其餘人補充道:“人頭掛在城門上示衆,搶多少糧食都給我還回去,尤其是哪戶人家死了人,賠償到滿意爲止。這件事情,吩咐王力去做。”

  “是!”

  “那個廖方如何了?”

  陳三石問道。

  “回督師的話。”

  童曉初回答道:“還沒有回信,消息理應早就送給他,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故意拖着不回覆。”

  “還能是爲什麼。”

  王竣冷哼道:“想要更多好處。”

  眨眼。

  又是數日過去。

  陳三石每日只休息兩個時辰,其餘都在修煉。

  但隨着時間推移,將士每日能分到的糧食越來越少,亂象也開始越來越多。

  他們不敢再去搶,就乾脆當逃兵。

  洪澤營沒問題,始終都保持着不動如山。

  但督標軍吃了半年的敗仗,又被困在這裏大半年,再加上得知糧草耗盡、後方叛亂沒有退路,士氣早就跌落到谷底。

  基本上每天都有人要逃跑。

  “督師。”

  童曉初好不容易處理完一批人,來到中軍大帳內,焦頭爛額地說道:“不行了,糧草只夠最後二十幾天,已經瞞不住了。

  “現在他們不光是逃跑,還有不少中層將領收到西齊的勸降書,昨日在外巡邏時,死了一名西齊仙師,他的儲物袋裏面,裝滿了和我軍將領聯繫的密信,再這樣下去,十五萬大軍,起碼有四萬人要譁變!”

  四萬人。

  聽起來比例不大,可是出現在內部,問題就大了。

  “嘩啦啦——”

  滕樂拿着一個麻皮袋,從裏面倒出各式各樣的密信:“這些都是,要不要提前動手,防止他們作亂?”

  本打算修煉的陳三石,不得不騰出時間:“拿上信,把所有人集結到演武場上。”

  “陳督師,準備當衆殺雞儆猴?”

  童曉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好,總歸是能震懾住他們。”

  幾個時辰之後。

  黃昏時分,演武場上。

  十五萬大軍在天黑之前,聚集在一起。

  其中。

  參將以上和軍中文職官員,都被聚集在最前方。

  在他們到齊之後。

  一襲白袍在晚風中走上高臺,他的腳下,是一堆堆的密信。

  見狀。

  幾名參將頓時冒了一身冷汗。

  “這些!”

  童曉初站在白袍身側,隨手抓起幾封信高高舉起:“是什麼東西,想必你們有些人,應該很熟悉吧?!

  “一羣混賬!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我大盛朝廷,供你們糧餉,傳你們武道,還給你們藥材,如今正是報效朝廷的時候,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想着投敵!

  “督師!

  “下令吧,把這些信拆開,一個一個地斬了!”

  聽聞此言。

  那些參將的手紛紛按在腰間的佩刀之上,就等着殊死一搏。

  但偏偏,接下來白袍說出來的話,卻和他們所有人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燒掉吧。”

  “什麼?”

  “都燒了吧。”

  陳三石重複道。

  “讓燒就燒,哪來那麼多廢話。”

  眼瞅着童曉初沒反應過來,楚仕雄直接將手裏的火炬丟在信封堆上。

  在萬衆矚目之下,這些本該是殺頭死罪的證據,全部付之一炬,直到化作灰燼。

  那些參將和文官低着頭,掩飾瞳孔裏的鎮靜。

  “信,我沒看。”

  陳三石開口,看似沒有大吼大叫,但平靜的聲音傳遍每一個角落:“所以你們可以放心,沒人會找你們的麻煩。

  “你們想活命,我能理解。

  “眼下的情況,你們這些降將,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去了西齊,就算活下來,以後還有前途可言嗎?誰,會重用叛徒!

  “但相反!

  “你們如果再咬咬牙堅持一下,馬上就要迎來建功立業的機會!”

  建功立業?!

  十幾萬人。

  從將領到士卒都面面相覷,他們明明已經來到絕境纔對,哪裏來的建功立業?

  “絕境?”

  陳三石彷彿洞穿他們的內心:“不!是絕地反擊!西齊三十萬大軍,在陳某人的眼中,已經是一座屍山了!”

  此言一出。

  全場譁然。

  分明是死境,怎麼在這位大帥的口中,聽起來完全相反呢?!

  “我陳某人,從不對部下撒謊!”

  陳三石聲音鏗鏘:“我,可曾敗過?!”

  確實……

  不曾!

  督標軍的將士們,即便是和陳三石不算熟悉,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白袍,確實沒有敗過。

  此次西征,雖然沒打勝仗,但也一直是僵持。

  可……

  眼下沒糧食,又沒退路,打又打不過,怎麼贏?!

  “十五日!”

  就在他們半信半疑之時。

  洪鐘大呂般的聲音再次響起,震耳欲聾。

  “最多再有十五日!”

  “我就能大破西齊,決不食言!”

  “十五日後,如果沒辦法大破敵軍,是逃是降,我絕對不攔着你們!

  “但十五日內!

  “誰要是再動搖軍心,違反軍紀,一律滿門抄斬!

  “是跟着我建功立業,還是當個叛徒走狗,諸位弟兄,自己選吧!”

  語畢。

  陳三石沒有再多說半句話,轉身而去,消失不見。

  留下十幾萬大軍,處於震撼中沒有回味過來。

  十五天?

  十五天之後?

  他們就能贏?

  那麼之前這半年是怎麼回事。

  等候戰機?

  “廢話,當然是等候戰機!”

  洪澤營的將士們,卻是紛紛開口說話。

  “瞧瞧你們督標軍這點出息!”

  “想當年,老子們在涼州城外!八百斥候,殺了兩萬人!”

  “你就按照這個比例算!八百人殺兩萬,咱們有十五萬人,能殺多少?!”

  “咋算啊?”

  “掰着手指頭算!”

  “你們忘了嗎?督師大人剛到瓶州的時候,曾經和那個韓湘對話過,當時他就說,韓湘輸定了!”

  “所以拖到現在,無非是在等戰機而已。”

  “這算個屁!”

  “想當初,在明州……”

  “還有在虎牢關!”

  “……”

  “總之,這個時候誰跑路誰真是蠢蛋。”

  “接下來,馬上就要升官發財嘍~”

  洪澤營的將士們,或許有心,或許無意地繪聲繪色地講述起來以前每一次驚心動魄的勝利。

  “也對。”

  “陳帥都說了,最後十五天。”

  “要不是有把握,他肯定不敢這麼說話。”

  “……”

  種種原因相加之下,督標軍的將士們漸漸有了堅持下去的信念,軍心穩定下來。

  ……

  “督師,在下佩服。”

  童曉初緊緊跟在白袍的身後:“我還以爲你要收拾那些傢伙,結果直接把信燒了,真是妙招啊!”

  陳三石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說道:“從今日起,不用再節省糧食,每天讓弟兄們喫飽。”

  “那十五天後呢?”

  童曉初等人,還是焦灼不安。

  “十五天後,定勝負。”

  陳三石來到賬內。

  他只需要,確定敵方屯糧的位置,就能直擊韓湘的破綻。

  這段時間。

  他又反覆研究過輿圖,再加上收集來的情報。

  基本上可以把雲居府排除掉,確定糧草必然在塢城或者廬府之內,前者七成,後者三成,必要的時候,也只好挑機率大的賭一把。

  又是數日過去。

  “廖方來信了。”

  王竣直接御劍飛到大帳內才停下,他拿出一封密信:“那廝要求頗多,我一併答應之後,才總算是答應前來投奔,你們自己看看吧。”

  童曉初等人簡單掃了眼,頓時大怒。

  “侯爵也就罷了,真要是能幫我們絕地反擊也算合適,他還要求在五年之內封國公,怎麼不直接要個異姓王呢?!

  “這些修仙法的資源要求我看不懂,但看名字也知道是獅子大張口!

  “最……

  “最過分的是,他竟然是要陳督師身披黑袍去相迎!”

  “狗日的。”

  汪直吐掉嘴裏的狗尾巴草:“我聽懂了,他以前不有個什麼外號,叫‘白袍謀士’麼,這老小子讓穿黑袍,是在羞辱人啊,簡直是欺人太甚!”

  他說道:“師弟,你昨天夜裏不是說,你覺得糧草七成在塢城,三成在廬府麼,不然咱們就賭一算了。”

  “不能意氣用事。”

  陳三石說道。

  就如同當初在明州,於鬆將軍用命吸引敵軍注意力,他必須要同意一樣。

  這次,也不能因爲一個所謂的虛名影響大局。

  那可是三成。

  他作爲統兵之人,豈能賭氣,就拿着弟兄們的命去開玩笑。

  最重要的是……

  陳三石也從來沒有對外以“白袍”自稱過,最開始,無非是蘭姐兒給縫的新衣服而已。

  在萊州不穿鎧甲,穿着白袍,也是因爲招降的時候看起來比較醒目,算是一個特徵,能對招降城池有幫助。

  說到底。

  穿什麼顏色的衣服他無所謂,一切都服務於戰局。

  換句話說。

  他當初穿黑袍,天下人就會知道“黑袍”,穿紅袍天下就會知道“紅袍”,衣服的顏色,本身是沒有意義的,意義在於穿衣服的人。

  “別說是三成,哪怕是一成概率,區區黑袍而已,我有何穿不得?”

  陳三石淡淡道:“告訴他,沒問題,最快什麼時候能到?”

  “三五日之內。”

  王竣說道:“我想辦法把他接過來。”

  “不得有誤。”

  陳三石囑咐道。

  等到廖方來確認糧草是不是真的在塢城,就可以定出勝負!

  官渡結束之後。

  就可以弄清楚,後方三府叛亂的緣由。

  如果真是曹家指使,想要坑殺他連同這十五萬將士,再加上守孝期已滿,到時候免不了又要逼迫自己去京城。

  非要……

  逼他!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說……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

  “楚仕雄!”

  陳三石霍然起身

  “你即刻點五十騎,天明之後隨我出城殺敵!”

  之後怎麼樣暫且不論。

  陳三石當前的任務,還是打贏這一仗,領着洪澤營的弟兄們活下來!

  明日太陽升起之後。

  就是照亮韓湘破綻之時!

  也是官渡決勝的關鍵!

  大勝之勢,蓄勢待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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