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裴將軍
點了幾個小菜,要了兩壺酒,就這麼喫起來。
陳浪雖然表面上看着沒什麼,但終究是吃了個閉門羹,還被下人一頓羞辱,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憋悶的,再加上對李秀芝、果果的思念,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來回衝擊,幾壺酒下去,竟是有些醉了。
徐飛的酒量本就不如陳浪,但爲了配合陳浪,也是一杯一杯的往肚子裏面灌。
陳浪這邊感覺有些微醺,徐飛則是醉的不省人事。
陳浪打了個酒嗝,招手喚來店小二,給了他一些賞錢,讓他照顧好徐飛,自己出去轉一圈醒醒酒,回來再帶走他。
如果半個時辰自己還沒有回來,就把徐飛送到客棧去。
店小二看着手中多達五十文的賞錢,欣然允諾。
陳浪走出酒肆,發現已經到了傍晚時分,街道上已經見不到幾個行人,初秋的晚風颳起了地上的落葉,讓眼前的景象,多了幾分蕭索的味道。
或許是飲酒的緣故,這一剎那,陳浪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孤獨感包裹住,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想要逃離。
陳浪快速的穿過了這條孤寂的街道,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偌大的宅邸。
宅邸門口圍着一羣人,不時傳來一聲聲的驚歎。
“不愧是咱們廣陵府第一才子,這首詩寫的真好。”
“每天都會有人來蕭家這面牆上寫詩,但往往活不過一個晚上,唯獨這首詩,已經存在超過了三天。”
“你是不是瞎,沒看到蕭家已經被這片區域特意劃分出來了,擺明了就是要永久保存這首詩。”
“兄臺,我是外地來的,你們口中的才子,指的是誰啊?是不是那個叫陳浪的?”
“狗屁陳浪,他一個滿身銅臭的商販,配得上才子的名頭?”
“我們口中的才子,是本府名士韓奇韓老先生的高徒,柯錦柯公子。”
最後這句話,恰好被陳浪聽了去。
酒勁上頭的陳浪,聽到這句話瞬間就火冒三丈。
因爲這些人口中的韓奇,就是盛褚良讓他去拜訪的韓老先生。
陳浪倒是要看看,這個老梆菜的高徒,寫的詩到底是何等水平。
他粗暴的推開前方擋路的人,衆人雖感覺不滿,但聞到陳浪身上的酒味後,還是放棄了與他爭執。
酒蒙子最好不要招惹,因爲誰也不知道他會作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陳浪來到了院牆前側,見到了這首五言詩。
說實話,陳浪的詩詞鑑賞水平很一般,哪怕經過了盛褚良的培訓,他也依舊很難分辨出一首詩詞的好壞。
不過陳浪有一個別人都用不了的笨辦法。
那就是把詩作與唐詩三百首做對比。
唐詩三百首,首首都是佳作,比不過這些詩的,都是垃圾!
很顯然,眼前這首詩,就是垃圾!
雖說平仄押韻什麼的還不錯,但意境太過普通,並且諂媚的感覺太重了。
說人話就是,這首詩全程都在吹捧這間府邸的主人!
看來這間宅邸的主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吹捧他的詩作留下,其他詩作全部刮掉。
呸!
什麼文人風骨,都是一羣沽名釣譽之輩!
陳浪心裏已經把這首詩貶成了垃圾,可週圍的人,還在不停的讚歎,甚至還拿陳浪之前“寫”的兩首詩來做對比。
衆人一致認定,這首詩比陳浪寫的那兩首詩,要更好。
陳浪越發震怒。
趙恆那首詩就不提了,因爲他對宋真宗也沒什麼好感,被比下去就比下去。
但你們這羣酸儒文人,竟然敢說這首詩比伯虎兄的好?
伯虎兄要是知道,怕是能嘔出幾十兩血!
老子必須要給伯虎兄正名!
陳浪在地上撿了個石頭片,大步上前,在柯錦這首詩的旁邊,刻下了完整的【桃花庵歌】。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落款,唐伯虎!
陳浪將手中的石頭片扔到一旁,囂張的轉身離去。
然而剛走出兩步,就被幾個青衣小廝攔住了去路,爲首那個帶着帽子,是這幾個小廝的頭頭。
他指着陳浪的鼻子喝罵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在我家老爺的院牆上亂寫亂畫?”
陳浪打了個酒嗝,道:“你家老爺什麼人啊?”
小廝頭頭作出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仰着下巴道:“我家老爺乃是文淵閣大學士蕭鬱!”
陳浪道:“文淵閣大學士蕭鬱?”
小廝頭頭驕傲的點頭:“沒錯!”
陳浪道:“哦,沒聽說過。”
小廝頭頭感覺自己被耍了,氣的破口大罵,“你這廝不識好歹,來人,把他拿下,先關起來,明日扭送府衙!”
周圍的蕭家下人立刻衝上來,把陳浪強行拖走。
陳浪想要反抗,但剛纔那一番爆發,已經徹底耗光了他的力氣,現在酒精已經完全麻痹了大腦,讓他失去了意識。
等到陳浪被拖走後,旁邊一個小廝問道:“要把這些字颳了麼?”
“當然!”小廝頭頭沒好氣的說道:“明日請工匠來處理,免得傷到柯少爺的詩作。”
言罷,轉身走入了院內。
小廝雖然回府,但喫瓜羣衆卻沒有散去,反而又一次圍攏了過來。
“剛纔那廝什麼來頭?寫詩也就罷了,還故意寫在柯少爺的詩作旁邊,這不是擺明了要跟柯少爺一較高下嘛。”
“柯少爺的詩能留在蕭家的院牆上,除了因爲他是韓老先生的高足外,本身也才學過人。剛纔那人,一介無名之輩,也敢在蕭家院牆上塗寫,還寫這麼多?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每年府試、院試,都會冒出來這麼些個狂妄無知的傢伙,但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剛纔那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你別說,我也感覺見過,他是……陳浪?”
“對對對,就是陳浪!”
“那就說得通了,聽聞此子不學無術,詩作全是他人代筆,明明自己就是個商販,卻又痛罵考生市儈,怎一個無恥了得。”
“先看看他寫了什麼吧。”
“桃花塢裏桃花庵……這不是一句廢話嘛。”
然而隨着衆人繼續往下閱讀,議論聲也逐漸減弱,等到看完全篇,在場之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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