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死
記憶深處的片段被逐個串聯，形成一個完整的邏輯鏈條。
安室透爲何會偏離原劇情軌跡？
——是我的出現帶來的蝴蝶效應。
——他之所以如此，是在暗中調查秋原和光的過去。
這樣的話，神父聲稱認識我，確切地說是認識原先的“秋原和光”，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爲何神父對“我”的性格變化表現得早有預料？
——神父一早便知曉秋原和光會“被穿越”。
思及此，秋原和光漫不經心擡手，手中電鋸的鋸齒精準地與一枚飛來的子彈碰撞，子彈瞬間被彈飛，發出“鐺”一聲響。
從踏入教堂的那一刻起，他便察覺到安室透周圍那些教徒的異樣。畢竟，面對一個手持一人多高電鋸的不速之客，正常人絕不可能還安安靜靜地坐在原處。
果不其然，此刻有人率先按捺不住，發動了攻擊。
秋原姑且放棄和謎語人交流，緩緩扭頭，臉上笑容更甚。“靈長類進化出靈活的臂膀，可不是爲了讓你們拿槍指向同類的……”
話音未落，電鋸的嗡鳴聲陡然攀升，發出被激怒的咆哮，鋸齒尖嘯着劃破空氣，眨眼間就到了剛剛開槍的傢伙身前，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那傢伙半邊臂膀便被鋸齒撕裂，鮮血一下子躥了老高，在教堂的白牆上留下一幅潑墨寫意圖。
秋原駐足欣賞了一陣。
“不錯，雖然沒有公德心，但是你的藝術細胞彌補了這一點。”
其他人在最初的驚愕之後，迅速回過神來，紛紛舉槍射擊。秋原渾不在意，能躲則躲，剩下的一部分被高速旋轉的鋸面擋下，實在躲不過就硬生生喫下這攻擊。
只見他一個箭步，衝向離他最近的另一個人。那人的手抖得如同患了帕金森症一般，他驚恐地發現幾乎是閃現到自己面前的“修女”的眸子如鮮血般殷紅。
血紅的眸子瞬間逼近，眸子的主人狂笑着將圓鋸橫拍過去，那人像顆網球似的被拍飛了出去，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他重重地摔落在一旁的長椅上，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長椅不堪重負，和這人的骨頭似的，碎的七零八落。
鮮血濺在秋原和光臉上，他隨手擦了一把，笑得溫柔。
“不是一心渴求你們主的賜福嗎？爲何要躲避？解剖、撕裂、切碎，這一切都是我賜予你們的救贖……”
與此同時，又有兩個“信衆”妄圖從兩側悄然包抄。秋原似有所感，猛地轉身，藉助轉身的慣性，將手中的圓鋸如離手的飛盤般，朝着其中一人迅猛甩了過去。
那人嚇得驚慌失措，慌亂地開槍射擊，但根本無法阻擋圓鋸的去勢，圓鋸直接徑直將他的身體一分爲二，內臟和鮮血灑了一地。
“啊，怎麼這麼不小心。”秋原忙不迭上前，拾掇拾掇把內臟給他塞了回去，順手開了個Lancet-2的技能給他奶了一口吊住了命，物盡其用地恢復起自身這套修女服遮掩下的傷勢。“下次可不能這樣了哦。”
說着，秋原側身躲過另一人的攻擊，輕巧抓住他的手腕，往懷裏一帶，只聽“咔嚓”一聲，手腕脆生生被折斷，槍支掉落在地。秋原撿起槍支，對着那已然癱倒在地的傢伙連開了數槍。完美的人體描邊，但此時那人兩眼一翻，竟直接嚇得暈了過去。
“什麼心理素質啊。”秋原嫌棄道。
他踢開昏死過去的信徒走去一邊，撿起剛剛被他扔飛出去、此刻正嵌在柱子裏的電鋸。他打開開關，再一次讓圓鋸飛速旋轉起來，藉此甩掉其上附着的污穢，霎時血珠和碎肉飛濺，在牆上留下斑駁的痕跡。
現在教堂內的大多有生戰力都倒了下去，剩下的幾個哆哆嗦嗦的鵪鶉似的縮在教堂一角。秋原見狀，友好地衝他們笑了一下，這一笑引得那羣人小聲驚呼，身體更是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一副恨不得卡bug把自己卡出牆外的模樣。
惡趣味的某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將目光投向這次的“颶風營救”的目標安室透——等等，《颶風營救》的情節好像都是爹救女兒來着……秋原捫心自問，沒有想佔安室透便宜的意思。
雖說自己剛纔的打鬥都避開了他……但這人此刻仍然出血泥而不染、安靜如雞地坐在那裏，目光直直看向自己，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什麼世界性難題……
任誰不誇一句心理素質強大。
秋原不禁暗自腹誹。不是吧哥們，我不過就是穿了個女裝，頭髮稍微長了一點、白了一點，眼睛紅了一點而已，至於這麼盯着我看、琢磨這麼久嗎？
這般想着，秋原那股子殺上頭的興致漸漸消退下去。他拖曳着電鋸，一步一個血腳印地走向神父。
而神父似乎沒有看見這場鬧劇，信徒都是超市買雞蛋附贈的似的，對於他們缺胳膊少腿、開個膛破個肚，這位神的使者絲毫不帶心疼的。
他的眼裏只有秋原一人，眼神深處隱隱多了幾分讚賞之色，或許更確切地說，是驕傲。
是一位葡萄果農，看着自己親手培育的幼苗歷經風雨後，終於結出了豐碩的果實，最終釀出甘美的酒漿。
滿是作爲上位者、作爲父輩的欣慰與自豪。
秋原的鋸齒抵住了他的咽喉。
“我給了你五分鐘，神父先生。考慮好了嗎？”
血液從鋸齒刺破的那一小塊皮膚處涌了出來，神父卻好似渾然不覺。
"我的後半生一直在探尋人類與神的關係，甚至在無數個夜晚，我都在質疑‘神明’是否真的存在。”
神父的目光有些迷離，彷彿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語氣低沉哀慼到有些像在懺悔。“我培育了一批又一批的幼苗，看着他們在我的引導下成長，企圖在其中尋找一切的真相。直到你…秋原和光被選中離開這裏，我依然在苦苦追尋，卻不知問題的答案其實一直就在我身邊，就是秋原和光本身。”
“螞蟻們每日辛勤工作，爲了生存而奔波，偶然它們發現，當它們在地面上擺出特定的圖案時，有概率召喚出人類。人類會留下糖粒，螞蟻們視之爲神明的饋贈。
“然而，有一隻螞蟻並不滿足於偶然的饋贈。它有着更大的野心，想着如果能困住這個人類，是否就能獲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糖粒？於是，它開始了長達半個世紀的謀劃。
“然而即使成功了，等待它的結局也充滿了不確定。是自取滅亡，還是重獲新生？這個問題的答案，連蟻羣裏最智慧的螞蟻也無法預見。”
神父看向秋原和光，眼神莫名期待與熱切。這令秋原有一瞬的恍惚，好像這樣的場面在多年前出現過。但由於原主的記憶仍被他封存，那種熟悉感很快就消散了。
“孩子，你認爲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
“誰教你用問題來回答問題的？”秋原嗤笑一聲，手指輕輕搭在電鋸開關。“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當年秋原和光離開這裏之後去了哪？你對他後來的事情又知道多少？”
神父靜靜看着秋原，他的面龐佈滿深深淺淺的溝壑，鬢角斑白而凌亂，淺藍色的眼睛卻依舊和年輕時一樣有神，這樣的藍在北歐人種之間更加常見，或許是因爲他擁有部分北歐血統。
那雙清澈的眼睛清晰倒映着秋原自己的身影，以及他背後的黑壓壓的穹頂，那兒有一片浮世繪技法繪製下的天頂畫，線條細膩到有生命般，在光影下潺潺流動。
三足烏鴉。
秋原和光瞬間明悟，之前的線索再一次環環相扣地向下串聯。
可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一股森寒的殺意毫無預兆地從秋原身後洶涌襲來。
“咔噠”，金屬碰撞聲，是槍械的聲音……槍手腰間拔出槍支、上膛並瞄準，整個過程或許需要1到3秒；秋原現在身上的技能還沒結束，迅速側身或俯臥等動作可能需要500毫秒到1秒，理論上完全來得及避開這致命一擊……
但是，如果他躲開了……
秋原在這一瞬間做出了決斷。
“砰！”一聲槍響，子彈瞬間貫穿了秋原和光的頭顱，強大的衝擊力帶着他整個人向前撲飛出去，紅白的組織混雜着腦漿，在他額頭處綻開一朵血花。
安室透在不遠處放下了槍，無機質的眼眸中倒映出秋原和光的身影。他的身體重重地摔落在地，像個破碎的人偶，四肢止不住地痙攣了幾下，便不再動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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