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落子天下
經過熱鬧的街區時,沿途已經亮起華燈。
街上行人熱鬧,有家僕牽着高大馬匹行走,後面車廂的軲轆滾滾轉動,看上去平平無奇。
牽馬的都有繼魂境,真是熱鬧呢……
李昊嘴角微笑。
臨近李家抉擇真龍時期,這青州城已經暗流洶涌了。
近些時日來,他已經見到許多身穿外州服裝的身影,流入到這座城池中。
在酒樓中喫飯時,耳邊也盡數聽到相關的談論,還有議論說,某某官居三品的大人物,也來到青州城,爲其外甥助威……
據李昊所知,自己母親似乎沒有宗親。
大娘說,他母親是出生於一個小家族,小家族後來被妖物覆滅,遇到他父親李天罡相助,彼此才相識相遇,結一段良緣。
這些趕赴青州的身影,顯然是那位二孃並不死心…
如此甚好。
李昊輕輕一笑,也不在意,只是心中默默數着日期,對那天的到來十分期待。
路過一處熱鬧橋堤邊,李昊見這裏有人下棋,便湊過去看了兩眼。
反正此刻回去已晚,也就不急了。
“別擠啊!”
“一小孩你擠什麼?”
有這閒工夫看棋和下棋的,大多都是中老年,裏面除李昊外,也就兩個三十出頭的青年。
等擠到棋盤前,卻見棋才下到中盤,而勝負已定。
李昊迅速看了一眼,便知道白子是要輸了。
雖然白子勢成蛟龍,但首尾被困,無路可退。
除非,白子有盤旋絞首的魄力,咬下黑子一臂,纔有幾分勝算。
但能夠被一步步逼迫困殺成這樣,顯然早已露怯,也不可能有如此氣魄了。
李昊微微搖頭,看了眼執黑子者。
對方是一位面色紅潤,鬚髮皆白的老者,此刻面帶微笑,輕輕搖晃摺扇,掀起一片晚風。
悠然地等待對手認輸。
“我輸了。”
白子落回了棋奩,李昊面前的白子老者頹然認輸。
“哎呀,可惜了。”
“嘖嘖,本來先前這裏落子能有希望的。”
“胡說,明明是這裏纔是……”
“我怎麼感覺還能下下啊,爲什麼要認輸?”
周圍凝眉觀看的衆人,此刻纔出言議論起來,有的爲之惋惜,有的在替對方追悔先前的落子失誤,還有的沒看懂,認爲就此認輸未免太操之過急了。
棋藝高低不同,看到事物自是不同。
但棋盤已定,這局棋已是結束了。
正討論中,忽然有車馬過橋而來。
見橋邊人流聚集,爲首的馬伕怒喝道:“滾開,都滾開,擋什麼道!”
態度跋扈,惹得不少人大怒,但一看那馬車的蛟血戰馬,便是臉色頓變,慌慌張張地避讓,不敢阻攔。
很快,人羣空出,那車馬駛來。
馬車見路邊的棋攤,怒道:“滾蛋滾蛋!”
避開的其他人都是小聲議論,這馬伕在主人家卑躬屈膝久了,此刻小人仗勢,好不講理。
憤懣歸憤懣,但勢不如人,棋盤前的衆人紛紛避讓,不敢再待在那處。
即便,
他們有理。
轉眼間,原地就只剩下李昊,還有那位黑棋老者。
以及老者背後兩個三十左右的青年。
黑棋老者依然輕搖摺扇,目光卻是看向河邊晚風拂柳,似沒將那噪雜吵鬧的聲音放置入耳。
在老者背後的兩青年,眼底都是閃過一抹殺氣寒光,其中一人轉頭,冷冷地看着駛來的馬伕。
“看什麼看?”馬伕怒喝,也瞧出這剩下幾人氣度不凡,似是有點背景,但即便如此,他也毫不客氣。
論背景,大禹有幾人能比得上他自家老爺?
“不想你們的家族倒黴,就滾遠點,知道我後面坐着的老爺是誰麼?”
其中一個青年驀然踏出,如瞬移般出現在馬伕面前,一巴掌甩出。
馬伕的腦袋歪到一旁,竟脖子折斷,當場斃命。
先前遭到驅趕的衆人,見此都是震驚,發出一聲驚呼。
有人暗道暢快,惡人有惡報,替自己出了惡氣。
有人卻覺得,馬伕雖惡,但罪不至死。
又爲對方同情起來。
但那青年卻看也不再看一眼馬伕,徑直掀起車簾,一步踏足進去。
車廂內傳出驚呼,裏面端坐着一個錦衣華貴的肥胖老者,似是沒想到有人陡然闖入。
裏面還有女眷,也都發出驚呼,想要怒喝,但被青年掃過的冷厲目光,硬生生逼得全都臉色煞白,感覺似乎只要張嘴,立刻就會被這武夫擰死!
“掌嘴,跪下,然後滾蛋。”
青年一共說了八個字。
肥胖老者顫巍巍地驚怒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認識燕王,我……”
“你的頭頂也許有人。”
青年卻是冷冷打斷他的話:“但我們家老爺的頭頂,已經沒有人了!”
“再多說一個字,你們一個都別想走!”
森然殺氣瀰漫車廂,女眷嚇得想哭卻哭不出來,蜷縮哆嗦。
老者臉色如豬肝般難看,縱有天大權勢,此刻人盡敵國,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王侯將相亦是沒有差別。
他只能咬牙,給自己掌嘴,隨後跪下,忍着屈辱。
見狀,青年一步抽身,離開了車廂,順手一拍那頭蛟血戰馬的屁股。
此馬本是兇惡難訓,但在青年的拍打下,卻是受驚般,一路馳騁,驚得路邊行人紛紛大叫。
但終歸是無人駕馭,衝出不遠,就奔向了河邊,竟是慌不擇路似的,一頭撞進了河中,連帶着將車廂也帶了進去。
撲通一聲落水,吸引遠處不少人駐足觀望。
而青年像是什麼都沒做似的,悄然返回到黑棋老者面前,面色平靜,似是原先就站在此處,一動未動過。
黑棋老者有些失興,目光從河邊收回,嘆道:“可惜了這一河的秋水。”
說着,便打算起身離開。
但目光掃過,卻看到旁邊有個少年,站着未動,而是抓起了棋奩裏的棋子。
自始至終,李昊的目光也未掃過那跋扈馬伕和車廂。
在青州城,他還無需向任何人低眉。
除非,是在那座府邸裏。
此刻,他抓起棋奩裏的白子,一顆兩顆三顆…
他像是自娛自樂般的玩耍,將這些白子逐一填在了一處位置,連成了線,也結成了勢。
勢成龍爪,將原先的黑子撕出一道血淋淋缺口。
他此舉並非是要續下,因爲勝負已分,這並非他的棋局。
只是,今日的他,單純的不願再看到這種憋屈的困悶事物罷了。
遂爲其勾勒了一筆。
黑棋老者微微挑眉,掃了眼棋盤上的落子,卻忽然微微一愣。
在老者背後站着的這兩位身穿尋常樸素衣衫的青年,臉色微變,先前出手的青年似要行動,教訓李昊,但被老者擡起的摺扇擋住。
“小友也懂棋?”
黑棋老者面露微笑。
“略懂。”
李昊填完棋,舒坦了些許。
“看小友的落子位置,倒是精妙,也有少年血性,不錯!”老者讚許道。
“少年自有少年狂。”
李昊淡淡道:“老先生莫怪。”
黑棋老者微微默唸了一下李昊的話,不由得展顏微笑:“小友既然懂棋,何不落座也來一盤?”
李昊看了眼棋盤,想了想:
“行。”
此刻周圍觀棋的人都已經離開,垂柳下就只有他們四人。
李昊將手裏抱着的衆多零食、雜耍玩具放到一旁草地,便入座了。
黑棋老者看了眼,心中莞爾一笑,終歸是少年心性。
但隨着李昊將滿懷東西拿走,露出錦衣華衫,他的目光卻掃到李昊腰間晃盪的那塊美玉。
他的眼眸不禁一凝。
在他背後的兩個青年,也注意到這少年似有些背景,剛剛的表現也不似尋常人,同樣注意到少年腰間的龍血寶玉,都是瞳孔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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