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沒发生任何事情,沒有任何征兆,睡着午觉的皇后突然觉得肚子疼,等到太医赶到时,已经晚了。
折腾了半日,流下了個已经成了型的男婴,皇后虽然幸运的捡回了一條命,可惜,因为怀孕的月份太大,流产时伤了子宫,皇后今生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可惜查来查去,却都毫无头绪,皇后流产這么大的事情,竟沒有一点端倪,就仿佛是上天注定要发生般。
渐渐的,這件事情便开始向怪力乱神方面发展,各种各样离奇的传言甚嚣尘上。
就在整個皇宫都因为皇后无缘无故的流产,而闹得焦头烂额之时,皇上和太后却同时收到了密报,有人检举定远侯温廷筠在府中行那巫蛊之事,诅咒皇后,才导致了皇后无缘无故的流产!
這個检举乍一听上去,很是荒谬,皇后生不生皇子,跟他温廷筠一個外臣都沒有任何的关系,他又怎么会做出這等祸及家族的荒唐事来。
可是,如果配合之前的流言来看,既然温廷筠千裡迢迢的从江南将范家小姐送入京中,一力促成范家小姐进宫一事,那么肯定是有所图的,图的自然是范家小姐入宫后可以得宠,巩固自己的地位与势力。
再往深远些想,范家小姐得宠后,如果再能生出皇子来,将来再扶持皇子登基,那么,温廷筠就将是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肱骨重臣。
如今,他已经谋划付出了這么多,可是一旦皇后生出了嫡长子,那么显然他的這些谋划,都将全部泡汤,反而白白招惹了皇后和太后這两大劲敌。
所以,狗急跳墙之下,他在自己府中做出這样的事情来,也并不奇怪,反正只是做個法,扎個小人,又不需要冒什么风险,只是沒成想,漏了风声,让人检举了出来!
当
然,這個检举温廷筠搞巫蛊之事诅咒皇后一事,表面上看起来合情合理,但却不能细究。
不過,幕后之人之所以会用巫蛊之事来陷害温廷筠,其实也是因为這样的事情不需要深究,只要能够真的在温廷筠的府中找到他行巫蛊之术的证据,再加上表面上說得過去的理由,那么就足以给他定罪了。
禁军很快便将定远候府围了起来,将府中所有下人都拘到了一個偏僻的院落中后,便在定远候府中开始了大肆搜查。
果然,很快就在温廷筠所住的院子裡的大榕树下,搜出了埋在土中,身上写着生辰八字,全身插满了银针的小人!
与此同时,在检举之人提供线索的帮助下,也已经抓到了为定远侯温廷筠出此主意的道士,在锦衣卫的审讯之下,道士很快便招供了這一切。
人赃并获!震惊朝野!
禁军在第一時間,也同时将温府围了起来,除了必要的补给外,不许人员进出。
一瞬间,同时拥有两個在大夏朝最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风光无限的温家,顿时风雨飘摇,面临着随时可能被抄家灭门的祸事,让人不禁唏嘘。
“祖母,您沒事吧!”温府内,温廷卿面色有些担忧的看着半靠在床榻上,身体虚弱的太夫人,轻声问道。
“祖母一把老骨头,就是马上去了,又能怎样,只是可惜了你……”太夫人看着坐在床边,面露担忧之色的温廷卿,眼含怜惜的轻声說道。
她虽然面色苍白,但情绪却很稳定,毕竟温廷筠会出事這件事情,她们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沒有想到,竟然会出這样祸及家族的大事。
“祖母快别這样說,您是我們温家的主心骨,有您在,我們才能安心,您一定要保重身体,這件事情颇多漏洞,相信皇上不会只相信一面之词,就妄下定论的!”温廷卿伸手给太夫人掖了掖被角,温声劝慰道。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反正也出不去府,无事可做,你就多陪陪你母亲,好好安慰安慰她!”太夫人点了点头回道。
太夫人知
道,這都是温廷卿劝慰她的话,這件事情确实是颇多漏洞,但是现在明面上看起来,就是人赃并获,而且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皇上就算是心裡明知道不是温廷筠所为,除非能够抓到陷害之人,否则又哪裡会有什么转机!
可是对方处心积虑的计划了這么久,又怎么可能会让人抓住把柄?
以皇上对温廷卿的器重来看,温家倒是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如果這件事情坐实了,也必然会影响温廷卿未来的仕途,要想像以前那样,做朝廷的肱骨之臣,恐怕是再不可能了!
至于温廷卿,太夫人不愿意去想,一想就会钻心的疼,他自己選擇的道路,自己承担责任,是死,是活,都不是她能左右的,听天由命吧!
“卿哥儿,”出了太夫人的屋子,面色惨白的温夫人,伸手紧紧抓着温廷卿的胳膊,声音颤抖的开口问道:“筠哥儿会不会死?咱们温家会怎么样?”
“母亲,您不必害怕,咱们温家不会有事的,皇上现在之所以会派人围了咱们温府,也是怕有人会趁机落井下石,做出什么伤害咱们温家人的事情,等這件事情過去了,一切都会恢复到以往的模样的!”温廷卿拍了拍温夫人抓着他胳膊的手,温声劝道。
“真是?你說的是真的?不是在哄我?”温夫人沒想到,温廷卿竟然会這么說,她看到自家府邸被那些禁军围了起来后,以为会像前几日的永昌侯府般抄家下狱,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此时听到一向最有才华和主张的大儿子這样說,眼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希冀之色,不過却也并不敢完全相信,只能不断的重复着確認道。
“是的,母亲,我沒有在哄您,他们要是想抄家,早就冲进来了,又怎会等到现在,而且,如果真的会被抄家,我又怎么会不让您提前做准备,還在這裡跟您說這些掩饰太平的话呢?”温廷卿知道,温夫人是被吓坏了,十分有耐心的继续轻声劝慰道。
听到他這样說,温夫人才点了
点头,相信了他說的话,确实,如果温家真的会有什么事情,自家大儿子应该早就开始安排各项准备事宜了,怎么会傻等在這裡,等着禁军冲进来抄家,而不做任何准备呢!
温廷卿见温夫人的神色镇定了不少,怕她追着自己问温廷筠的情况,又忙开口說道:“只是母亲,虽然咱们温府暂时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您還是要把府裡的下人们好好约束一下,让他们待在各自的院子裡,不要随意走动,然后带着信任得力之人,悄悄把挨個院子抄拣一下,也省得有人趁乱惹事,防患于未然!”
温夫人一听他的话,马上明白了過来,不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既然那些人能够栽赃陷害在筠哥儿的定远候府,那自然也有可能在他们温府行一样的伎俩,现今他们温府是受了牵连,才被禁军围了府邸,如果他们温府再被举报,抄拣出什么东西来,那可就真的沒跑了!
思及此处,温夫人再也待不下去了,忙点头应是,转身快步安排各项事宜去了。
其实,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在温府,如果說温廷筠为了扶持范家小姐进宫争宠上位,還有那么一些可能做出那样荒唐之事,那么原本就被皇上器重,全大夏朝的人都知道,将来会官居首辅,成为皇上左膀右臂的温廷卿,只有疯了才会去做這样的事情。
要是连温府都一起陷害,那简直是在给温廷筠洗白。
可是,温夫人是内宅妇人,原本对政治争斗就不甚了解,此时又是处于极度惊吓之中,自然是温廷卿說什么,她就信什么了的。
温廷卿见温夫人重新焕发了斗志,再沒心思去害怕和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便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书房。
只是他刚一回书房,還沒等喝上口茶水,便见烟波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面有忧色的开口禀道:“少爷,老爷在书房裡发火摔东西呢,书房差点都要被拆了,知微他们都劝不住,您還是過去看看吧!”
温廷卿拿在手上的茶盏,微微顿了顿,不過却也只
得微微顿了顿而已,低头轻轻啜了口热茶后,才神情有些疲惫的开口說道:“由他去吧,我去了,他也不過翻来覆去就是那两句话,不应该生筠哥儿這個孽畜,都是筠哥儿连累了温家,你去告诉知微,让他把父亲书房裡的人都打发走,也不用劝,由着他闹,等他闹累了,自然也就沒事了!”
這样真的沒事么?烟波心裡有些怀疑,不過既然少爷已经這么說了,只能点头应是,转身出去传话去了,心裡却暗暗替自家少爷心累,這偌大個温府,三代同堂,如今出了事儿,裡裡外外,竟然只有少爷一個人撑着!
“什么?!就连温府都被禁军给围了!”二夫人抱着刚买的绸缎,刚一进家门,便被温敬宽拽进了屋裡,得知了這個惊人的消息。“這可如何是好啊!咱们也不认识什么人,要是永昌侯沒出事,咱们還能去求求永昌侯,可如今……”温敬宽一副焦急而又束手无策的模样,在屋裡来回踱着步,额头上全是冷汗。
“你傻啊!”震惊過后的二夫人,看着在屋裡急得团团转的温敬宽,不屑的高声說道:“這都是他们自作自受,要是筠哥儿不做那等子腌臜事,又怎么会有這样的祸事?如今躲都来不及,你竟然還要上赶着往上凑,是不是嫌死的不够快啊!”
原本只是担心温家,沒有想那么多的温敬宽,如今一听二夫人這样說,也不禁吓了一跳,迟疑着开口问道:“咱们已经分了家,就是有事,也牵连不到咱们身上吧!”
“幸好咱们分了家,不然這次可就要跟着倒霉了!”二夫人一听這话,脸上顿时露出得意洋洋之色,随即又冲温敬宽轻蔑的說道:“你說說,自从我嫁给了你,好处一点沒享着,成天竟跟着担惊受怕了,你可千万给我躲远着点,别往上凑,有事沒事的,不過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你不蹦跶,人家還想不起来你,你非要往上凑,人家還惯着你不成!”
温敬宽被她這么一說,也不由得害怕起来,心想反正自己也不认识什么人,沒什么门
路,帮不上什么忙,就别上赶着添乱了,便不再說话了。
二夫人将新买的绸缎锁进了内室的箱笼裡,突然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转身去了大儿子温廷笙屋裡。
温廷笙如今在私塾裡读书,想要明年下场考秀才,并不在屋裡,屋裡只有大儿媳妇宋秀楠在,此时见二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不由皱了皱眉。
“你已经知道温府也出事了的事情了吧?”二夫人刚一进屋,便开口问道。
宋秀楠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望向二夫人,他们家早就已经跟温府分了家,关系一向又不亲近,按照二夫人的脾性,如今温府出了這样的事儿,她不幸灾乐祸就不错了,如今跑来這样问自己,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二夫人见她已经知道了,便一边走到旁边的椅子旁坐下,一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开口悲戚的道:“如今温府出了事儿,虽然我們家不认识什么人,沒什么门路,但好歹一笔写不出两個温字来,我們也不能就這样袖手旁观,反正永昌侯府的事情,我們也要尽量找人疏通的,也就顺带试着找找人,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好歹尽些心意,只是這上上下下哪裡都要银子,我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說,這怎么什么事情都赶在一起了呢!”說完,還假模假式的掉了几滴眼泪。
宋秀楠此时终于明白了二夫人来找她的目的了,不過就是想借着温家出事的借口,再从她的手上榨银子罢了!
虽然看着二夫人那副装腔作势,假模假样的样子十分作呕,可是,宋秀楠心裡也知道,银子她是不给不行的。
以前温府好好的时候,二夫人心裡多少還有些想要依仗温府的想法,不得不考虑温府的态度,行事多少還有些顾忌,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
可是,如今温府出了事,二夫人行起事来,就更加的沒有顾忌了,自己娘家已经出了事,沒了依仗,再把已经肆无忌惮的二夫人惹急了的话,她恐怕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因此,虽然心中
不忿,却也只能冲站在一旁,早已气得满脸通红的青翠扬声道:“去把我梳妆台抽屉裡剩的那些银子都拿来!”
然后对坐在一旁的二夫人点了点头道:“虽說已经分了家,不過温府出了事,咱们也确实不好袖手旁观,让人看了笑话,只是铺子裡的收益,還沒有收上来,我手裡剩的现银不多,也就只有二百多两,就全都给了母亲,去打点事情吧!”
二夫人见她如此知情识趣,很是满意,待青翠从屋裡捧着两张银票和一些银两交给她时,不由满脸堆笑,开口赞道:“楠娘不愧是勋贵世家出身,就是深明大义,出手大方,不像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把银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你放心吧,你娘家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公公尽心尽力的去疏通的!”說完后,拿着银子,高高兴兴的起身走了出去。
“呸!什么玩意!她還好意思說,她不就是那些把银子看得比命還重的小门小户的腌臜货么!”早已气得满脸通红的青翠,冲着二夫人远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气愤的低声骂道。
然后转過身去,对一脸阴鸷的宋秀楠神色忧虑的开口說道:“小姐,這样下去也不是個办法啊!這就是個贪得无厌的无底洞啊!咱们有多少银子,也喂不饱她啊!”
這话自然是不用青翠来說,宋秀楠比她清楚,原本永昌侯府出事后,她无奈之下,想要去讨好温太夫人,就算两家有嫌隙,可永昌侯府已然出了事,她一個已经嫁到温家的弱女子,她们总不至于针对为难自己,就算沒什么结果,至少二夫人多少会有些顾忌,温府是正派人家,好歹不至于做得太過分。
可是,谁成想,如今温家竟然也出了事,那她就只能重新打算了!
思虑了半响后,宋秀楠只能有些无奈的开口,对立在一旁,脸色焦急的青翠說道:“你去把父亲放在我這裡的银票拿出来一些,不要张扬,把我陪嫁的宅子悄悄修葺一下,也不用多好,能住人就行……”
谁知,她的话還沒有說完,青翠便惊呼
了一声道:“不行吧!小姐,老爷說那些银子来路有問題,让你好好保管,等他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再拿出来用,看是帮着家族重建,還是怎么样的,您现在就拿出来用,会不会有事啊?!”
“不然怎么办?我手裡剩的现银,刚才都给了她,况且之前我给她的那五百两银票,也是从父亲让我保管的银子裡拿的,你以为她会忍住不用?”宋秀楠叹了口气,继续說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父亲那么說,不過就是怕我贪了他的那笔银子,等将来家族要用之时,拿不出而已!”
青翠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和老爷谁說的对,不過如今确实是不用不行了,应该也沒什么事吧!
宋秀楠见她不再阻拦,便又继续开口說道:“然后尽快去乡下,把我外祖父一家接過去,等时机成熟,我会大闹一场,让她休了我!”
“把舅老爷他们接来?!”青翠又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惊讶的道:“可是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姨娘卖进侯府,只为了给儿子娶媳妇了,然后除了刮钱,对姨娘不闻不问的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吧!”宋秀楠也不想這么做,可是如今,這也只能是沒有办法中的办法了,她暗暗叹了口气,神色黯然的开口說道。
青翠闻言,也只能叹了口气,应了一声,下去安排去了。
同一時間,英国公府内。
徐景耀神色担忧的快步走进英国公的书房,对坐在书案后,正在看着什么的英国公,有些焦急的开口說道:“父亲,定远侯巫蛊一事颇多蹊跷,皇上应该不会只听信一面之词,便给他定罪吧!”
英国公看着面色焦急的二儿子,淡淡的开口反问道:“如果你是皇上,你会怎么做?”
“我……”徐景耀不禁语塞。
如今京城裡大事不断,风雨飘摇,前有永昌侯宋澜亭屠杀村民冒充海盗,牵涉进福建一十三名官员的冒领军功大案,如今刚刚抄家,還押在狱中,沒有结论。
后有鹣鲽情深的皇后被害流产,再
不能生育之事,如今温廷筠又被爆出行那历来被君王所不容的巫蛊之术,害了皇后,人赃并获。
如果他是皇上的话,也不会在這样的形势之下,下令彻查此事,将京城的局势搅得更乱,而是会快刀斩乱麻,牺牲温廷筠一人,将此事盖棺定论,迅速平息,稳定局势!
其实,這一切,他都明白,只是不甘心而已,所以才会抱着侥幸心理,来到父亲這裡,寻求最后一丝希望,可是,如今看来,显然是沒有什么希望的了!
徐景耀颓然的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中泛起绝望之色,喃喃的道:“难道我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么!”
“事到如今,皇帝還是什么都不做,就這样眼睁睁看着害了皇后之人逍遥法外么!”皇宫裡,太后语气严厉的对皇上怒道:“這件事情拖得越久,影响也就会越大,京裡的局势都已经什么样子了,皇帝還在等什么?”
接连遭受打击的皇上,面色苍白的看着怒气冲冲的太后,半响后,才有些颓然的对立在一旁的安公公开口道:“让人把温廷筠下狱……”
就在這时,却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高声說道:“皇上,母后,那件事情不是温廷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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