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極度自卑
因爲江楓十分明白。
這些青樓女子，其實大部分都是可憐之人。
很多出色的青樓女子，其實都是犯官之後。
這個時代的法制與明宋差不多，實行的都是連坐制度。
一人犯罪，全家遭殃。
男子會被砍頭或者流放。
女子便有些慘了，一般都會送到教司坊，淪爲妓子。
一些年紀不大，模樣好些的女子，便會被教司坊賣到青樓裏。
從小培養才藝，以及侍奉人的本領。
這些女子的日子過得十分悽慘。
稍微犯錯，動輒打罵不已，極爲可憐。
只有極少數才貌雙絕的女子，纔有可能出人頭地。
這些女子曾受過良好的教育，知書達理。
但凡有別的出路，又怎會進入青樓之中，看着別人的臉色過活，以色娛人。
其實在青樓之中，也出過不少巾幗英雄。
在江楓知道的歷史上，一些青樓女子的剛烈，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都要強出不少。
例如欲投水殉國的柳如是。
她的所作所爲，和嫌水太涼、頭太癢的錢謙益，就是極爲明顯的對比。
葉靈薇看着蘇穎兒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頓時有些生氣。
“穎兒姐，你不可妄自菲薄。”
“咱們青樓女子怎麼了？”
“不偷不搶，靠自己的本領喫飯，我看哪個敢小看我們。”
“靈薇姑娘說的對。”
江楓讚賞的對葉靈薇點點頭，轉頭對蘇穎兒笑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一個人的出身，往往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只要能恪守住自己本分，又何必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
“其實我認爲人是沒有貴賤之分的。”
“大人物也有煩憂，小人物也有快樂。”
“你看我現在就是一個下人，遇上了你這個好主子，活的就很快樂。”
蘇穎兒見江楓笑容真誠，臉上並沒有特別的表情，心裏突然感覺特別的踏實。
“自古以來，人便分爲三六九等，豈能沒有貴賤之分？”
“你這話有些叛經離道了。”
“在這裏說說倒也罷了，在外面可不要這樣說。”
“穎兒姑娘說的是！”江楓點點頭，笑着答應了一聲。
葉靈薇讚賞的看了江楓一眼。
“嗯……看來你這人並非是一無是處，還是有些見識的。”
葉靈薇的觀點得到了江楓的認同，這令她十分的開心。
“賞你一塊肉吧！”
葉靈薇臉上洋溢着笑容，夾起一塊肉放到了江楓的碗裏。
江楓看了看碗裏的肉，又看了看葉靈薇的筷子。
“你這筷子，在你嘴裏含了得有小半個時辰了吧？”
“你想幹什麼？”
“想讓我喫你口水嗎？”
葉靈薇立刻臉色通紅。
“哼……本姑娘給你夾菜，是看的起你，你竟然還嫌棄……”
“真是不知擡舉，你不喫我喫……”
在葉靈薇聽江楓與蘇穎兒說話的時候，由於太過關注，便把筷子一直含在嘴裏。
她自己根本沒有覺察。
此刻葉靈薇聽江楓這麼一說，才意識此舉太過曖昧。
葉靈薇探身搶過江楓碗裏的肉，直接放進嘴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咬牙切齒的咀嚼着。
彷彿在咬江楓的肉一般……
蘇穎兒見狀不禁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趕緊喫飯，飯菜都涼了……”
綠竹一直在低頭喫飯。
她知道蘇穎兒對江楓印象極好，不想讓江楓對小姐留下不好的印象。
綠竹特別想對江楓解釋一番，但一直都插不上話。
此刻見無人言語了，這才輕聲對江楓道：“江大哥，我家小姐和其他的青樓女子不一樣……”
“她是京城的上屆花魁。”
“而且和靈薇姐姐一樣，都是清倌人。”
“就是……就是賣藝不賣身的那種……”
“在半年前，就小姐自贖其身，離開了含香樓。”
“如今我們已經是自由之身，再也不會回去了。”
江楓驚訝看了蘇穎兒一眼。
他心裏想着，原來蘇穎兒曾是興安城的花魁，難怪會生的如此絕美。
江楓拱手笑道：“原來穎兒姑娘還是花魁的身份，失敬！失敬！”
“今日我居然能與花魁一起用餐，感到十分的與有榮焉。”
蘇穎兒卻對以前強顏歡笑，阿諛奉承的青樓生活，充滿了厭惡之情。
甚至不願回憶起那些往事。
至於青樓的花魁，蘇穎兒也從未覺得有什麼了不起。
此刻她看着江楓裝模裝樣的拱手行禮，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蘇穎兒生怕江楓瞧不起她的過去。
她也看不出江楓是真的恭維，還是暗暗的諷刺，不禁有些神色黯然。
“所謂的花魁，也只是博人一笑罷了，根本不值一提。”
江楓看着蘇穎兒的表情，不禁笑了起來。
像蘇穎兒這種性格之人，江楓見過很多。
她們都有一個共性，就是極度的自卑。
表面上好像對什麼都毫不在乎。
其實她們最在意的就是別人對她的看法，並極度的想得到別人安慰與認可。
這樣的人很單純。
你只要安慰她幾句，說幾句好聽的，她便會感到十分的滿足與快樂。
江楓想了想道：“其實在青樓之中，出過很多令人敬佩奇女子。”
“她雖被世人所不容，卻從未看輕自己。”
“正如愛蓮說裏形容的那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蘇穎兒品味這句話，感同身受，眼眶裏漸漸有些水汽在瀰漫。
葉靈薇總算能聽到江楓說出一些好話，心裏有些感動，竟然起身對江楓施了一禮。
“江楓，看來我真是小看你了。”
“雖然這愛蓮說聽起來不像是詩詞，但還算是有幾分文采。”
“起先是我不對，我給你賠個不是。”
江楓不禁笑了笑。
他自然知道葉靈薇如此前倨後恭的目的，直接開口道：“這愛蓮說不是我寫的。”
“我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葉靈薇眼睛頓時瞪了起來，氣呼呼的道：“不是你寫的，那是何人所作？”
“我怎會從來沒有聽說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