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去鎮上
此時車上已有幾個人在等着，看到周青林一家子過來，有人忙嚷道：“蓮芝，你們這是全家人都去鎮上辦年貨啊？”
“是啊，順便把相公打的獵物拿去賣了。”不知道爲啥，說出這話時，劉蓮芝心裏隱隱有些驕傲。
“那太好了，這下人終於湊齊了，滿倉叔，咱們快些動身吧。”
說話的是王虎媳婦，今天她起得有些遲了，沒趕上第一趟車，她有些着急，這一筐子雞蛋還都沒賣呢，天冷，家裏的雞下蛋少，這些雞蛋她存了十來天了，等今天過後，再賣雞蛋怕是要到明年了。
周青林扶着劉蓮芝上了牛車，然後把小丫遞到她的手裏，接着又把三丫和四丫抱到車上，大丫和二丫到底大些，沒用爹爹幫忙，兩人三兩下就爬上去了，周青林上了牛車後，便把揹簍摘下來放到了腿邊。
這下牛車裏的人都看到竹簍裏的獐子了，剛剛聽劉蓮芝說賣獵物，他們還以爲只是野雞或是野兔啥的，沒想到居然會是一頭大獐子。這人啥時候這麼厲害了，他們都不可思議地朝周青林看了過來。
“這獐子是在咱村後頭山上打的嗎？”一個漢子問道。
周青林看了看問話的人，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這人叫周正鐵，是林祥爺的大孫子，他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就在大嵩嶺上套的。”
“這東西可不好抓，賊着呢，你可真行，”周正鐵朝周青林翹了個大拇指。
想到周青林這怕是第一次去賣獵物，擔心他不懂賣獵物的路數，於是就繼續說道：“待會兒你到鎮上後，可先去那大一些的飯館問問，那裏基本都收野物，特別像這種還活着的，價格肯定不會差。”
看到與以往大不相同的周青林，周正鐵和他爺爺的看法一樣，那就是經過被分家的事後，醒悟過來的周青林終於立起來了。
周青林真誠地和他道了謝，心想，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人還真和林祥爺一樣都是熱心人呢。
一路上，幾個小姑娘都很興奮，第一次覺得道路兩旁的那些枯枝爛葉都特別好看。
特別是小丫，這晃晃悠悠的牛車居然都沒能讓她打瞌睡，只見小姑娘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東看看西瞧瞧，滿臉都是新奇之色。
眼瞅快要到鎮上了，周青林喊了大丫姐妹幾個，見她們都安靜下來後，他纔對幾個閨女說道：“待會兒到了鎮上，你們可要跟緊爹孃，不是爹爹嚇唬你們，這鎮上人多，遇到拍花子的就麻煩了，那些人可是專門喜歡拐了小孩去賣的，到時候就再也見不到爹孃了。”
不是周青林想嚇唬她們，這滿大街都是來來往往的人，如果走散那就真的麻煩了。
這古代的人販子可不少，他想起紅樓夢裏香菱那悲慘的命運，好好一個鄉紳的獨生女，本該是衣食無憂的小姐命，結果就因爲被拐子拐走，才落到那番田地。
“那柺子連女娃子也要嗎？”
三丫有些納悶，她常聽奶說她們姐妹幾個是丫頭片子賠錢貨，那柺子不怕賠錢嗎？
“女娃男娃都要呢，”王虎媳婦笑着搭腔道：“被那人販子拐去賣得遠遠的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四丫聽了有些害怕，她抓着三丫的手對周青林說道：“爹爹，我們肯定不亂跑的。”
“嗯嗯，四丫真乖，”周青林笑着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後對大丫和二丫說道：“待會兒大丫你拉着四妹，二丫你和三丫兩人牽着手，小丫就讓你們娘揹着，還有一定要緊跟着爹爹知道了嗎？”
“知道了！”
“太小聲了，爹爹沒聽清楚。”
“知道了！”這下震耳欲聾，把牛車上的人都嚇了一跳。
“還有，看到喜歡的東西就和爹說，不要擅自跑過去看，明白嗎？”
“明白！”三丫都快喊破音了。
一旁的周正鐵聽得嘴角直抽抽，心道，這上趟街怎麼還搞得跟官府練兵似的，不過等他轉頭看到眼前這幾個白嫩可愛的女娃兒時，不得不承認周青林這樣的安排是對的。
周滿倉空甩了一下手裏的鞭子，籲，雲河鎮到了。
下了車，周青林就領着妻女直接往通善街去。
二丫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看了，這裏好多的人啊。
還有那賣東西的攤子擺的路兩邊都是，有賣日用雜貨的，賣針頭線腦的，賣糖果蜜餞的，還有賣各種花燈的，怪不得玉英姐老說鎮上好玩呢，原來這麼熱鬧啊。
她拉了拉看的快傻眼的三丫說道：“別急，爹爹說了，等賣了獐子就帶咱們好好逛逛呢，”
說着，便牽着妹妹的手快步跟着爹爹往前面走去。
等到了通善街，劉蓮芝才鬆了口氣，剛纔人擠人她的鞋差點被踩掉一隻。
周青林領着妻女到了滋福堂門口，而後便劉蓮芝說道：“你帶着閨女在這門口長凳上歇一會兒，我進去問問掌櫃收不收咱這獐子。”
周青林沒讓劉蓮芝跟着自己一起進去，他怕到時那掌櫃不小心把賣人蔘的事給說漏嘴了。
走進藥堂，這次除了原先兩個藥童，那劉掌櫃恰好也在，看到周青林進來，劉掌櫃眼睛一亮，忙笑着上前招呼道：“老弟這回又有藥材要賣？”
上次把那顆人蔘拿回去給東家後，東家可是賞了自己十兩銀子呢。
周青林笑着把身上的揹簍摘了下來，放到地上給劉掌櫃瞧：“今天賣的也算是藥材吧，喏，這是我今兒在山上逮到的獐子，我來是想問問掌櫃，你們藥店怎麼收麝香的。”
見揹簍裏的只是一頭獐子，劉掌櫃不免有些遺憾。
也是，這好品相的人蔘哪裏是隨隨便便就能碰到的，是自己着相了。
劉掌櫃蹲下身朝竹簍裏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獐子還活着呢，且還是一頭成年的香獐，倒也是不錯的。
“和老弟我就不多說旁的虛話了，麝香咱們藥店自是收的，只是不知道老弟你是單獨割了麝香賣呢，還是連着整頭獐子一起賣？”
周青林有些詫異，還以爲藥店裏只收麝香呢，沒想到這獐子肉也要，如果能整頭賣那不是更好，這樣自己就不用再跑去酒樓兜售了。
於是他笑着和劉掌櫃說道：“自然是連着一起賣了最好，只是不知這價格是多少？”
“麝香九兩銀子，加上獐子肉，一共算十兩銀子如何？不瞞老弟，我們東家在榮昌街上還開有酒樓的，這獐子肉正好可以送到那邊去。”
原來是給東家酒樓收的啊，周青林心下了然，那就說得過去了。
把銀子裝進劉蓮芝給他繡的荷包裏，周青林出了藥店。見相公出來了，劉蓮芝忙迎了上去，周青林伸手朝她比了個十的手勢，劉蓮芝心下歡喜，她沒想到這獐子能賣這麼多銀子。
幾個丫丫看到爹爹的揹簍空了，就知道獵物已經賣掉，幾人都很高興，這樣爹爹就可以帶她們逛街買東西了。
周青林自然知道閨女們的心中所想，他接過劉蓮芝手裏的小丫，抱在懷裏，而後對丫丫們說道：“走走走，爹爹帶你們去喫餛飩和包子去，不然餓着肚子可走不動道。”
聽了爹爹的話，幾個小姑娘方覺着肚子餓了起來，原來都已經過了飯點了啊。
周青林領着她們去了前頭的餛飩店，這是一對中年夫妻開的，上次周青林就在這裏喫過，他覺得這家的包子特別不錯，皮薄餡多，一口咬下去滿嘴的湯汁。當時他就想着下回來鎮上時，一定要帶妻子和閨女過來嚐嚐。
大丫她們還從未喫過包子呢，幾個小姑娘喜滋滋地咬着包子喫着餛飩，滿臉的滿足，這場景看得周青林心酸。
王氏的摳門和不待見，加上原身的不作爲，使得幾個孩子雖不是生活在窮苦人家，卻過得和窮苦人家沒啥兩樣。如今好了，有他在，他是絕對不會讓女兒們再喫苦的。
喫好中飯，大丫牽着四丫，二丫和三丫相互拉着手，劉蓮芝跟着周青林，周青林手裏則抱着小丫，一家人去了鎮上最繁華的榮昌街。
榮昌街也處於雲河鎮最中心的位置，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買什麼的都有。
看到那些頭上戴着漂亮絹花的城裏女孩子，再看自己女兒頭髮上啥都沒有，周青林轉身就領着閨女們去了街頭的花姿閣，他也要去給閨女買花戴。
花姿閣裏賣的都是姑娘家的東西，各式各樣的頭花，還有香帕什麼的，總之應有盡有。
那櫃檯陳列着的珠翠首飾、環佩玎璫讓大丫幾個目不暇接，人也開始變得拘謹起來，生怕不小心把什麼東西給碰壞了。
周青林知道這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壞處了，幾個小姑娘從出生到現在，除了去過姥爺姥姥家，其他時間基本就待在曉金村了，哪裏見識過今天這樣的場面。
他記得老三的幾個孩子就不是這樣的，那高氏的孃家就在這鎮上，她爹是秀才，也是周青水的恩師，高氏經常會領着孩子到鎮上來玩，是以周青水的幾個孩子膽子就比大丫她們大多了。
而周青雲家的幾個更不用說了，待在京城這麼多年，見的世面自然更多。
不過周青林並不擔心，膽子都是可以鍛煉出來的。
想到這裏，周青林指着店裏的頭花對大丫她們說道：“你們都自己挑，喜歡哪個爹爹就給你們買哪個。”
果然，有了周青林的這句話，幾個小姑娘心裏的害怕就少了些，雖還有些扭捏，可等看到別人都大大方方在挑花時，大丫幾個也漸漸地放了開來，也敢讓夥計把絹花拿出來瞧上一瞧。
三丫更是學着旁人的樣子，把花戴到頭上，然後對着銅鏡左右端詳，嗯嗯，還挺好看的。
最後大丫挑了一朵粉紅色的絹花，那花蕊上還嵌了一粒小小的珠子，她喜歡極了，希冀地看着爹爹。
周青林沒有猶豫，問清價格後，連着二丫她們挑選的幾朵一起付了一兩八錢。
大丫聽到光她這朵花就要八百文，就忍不住朝爹爹看了又看，見爹爹半點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才真正開心起來。
看着店夥計把頭花一一裝到木匣子裏，而後笑着送她們出門，並說了下次光臨，大丫原本微弓着的腰都挺直了好多，原來這也不是多可怕的事呢。
回到曉金村時，天已經黑透了，依舊是上次那輛車，周青林付了五十文車費後，又從草木棒子上拔下四根糖葫蘆遞給車伕，上次就聽這人說過家裏有兩個皮小子來着。
車伕再三謝過後，方趕着牛車回家了。
四丫和小丫早就睡着了，三丫雖困得有些迷糊，可她硬是撐着沒讓自己睡着，小小的她心裏還操心着事呢，這不，見爹爹把她抱下車，就忙開口問道：“爹爹，我的糖葫蘆拿下來了嗎？”
“拿了拿了，放心吧，爹爹記着呢。”
夜色裏，周青林揹着裝得滿滿的竹簍，左手牽着三丫，右手摟了一個草木棒子，快步往家走去。
細看，那棒子上還插着一串串圓滾滾的冰糖葫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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