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 章
歷來翰林院都被衆人稱之爲“儲相”之所,這話還真不是虛的,如今內閣中的首輔秋伯賢秋大人和徐次輔當年可都是在翰林院任過職的。
也因這樣的原因,周耀祖纔在這裏一待就是六年。
不是沒有調動的機會,好幾次有外放的名額,可週耀祖都想法子避開了,他可不想去那些窮鄉僻壤當個小知縣,辛辛苦苦地熬十幾年也不見有個出頭之日。
按理來說以他現在的資歷,去地方上任個知府倒也是可行的,可惜這樣的肥缺又輪不上他。
如今好不容易有次升遷的機會,居然又被別人給頂了去。
想到今早汪成山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周耀祖心中就鬱悶,這明明已經定下來的事,爲何還會有更改呢。
越想心裏越煩躁。
不行,他得去一趟岳家,自己岳父和那吏部侍郎顧大人可是同年,想必定是清楚事情原委的。
是以,下了值,周耀祖就匆匆趕去了廣福街。
陳友忠也纔到家,見二女婿急忙忙地過來,心裏便猜到他是爲了何事。
翁婿兩人去了書房,周耀祖便迫不及待地說起了今日的事來。
“那汪成山可比小婿遲了三年入的翰林院,按資歷怎麼也輪不到他坐上那個位置吧?”
陳友忠喝了口茶,心下嘆氣,自己這女婿還是閱歷淺了,怕是在翰林院待得久了,把官場上的這些爾虞我詐都忘光了。
放下手裏的杯子,陳友忠語重心長地對周耀祖說道:“這官員升遷調動什麼時候全照規矩來了?”
周耀祖聽後先是一愣,隨即若有所思地問道:“岳父的意思,是說那汪成山暗中使了銀子?”
“使沒使銀子不知道,不過我聽說顧澤最近剛得了個妙人兒,正上心着呢。”
見女婿一副困惑不解的樣子,陳友忠接着說道:“那女子可是揚州來的,最起碼這個數。”他朝周耀祖豎了一根手指。
周耀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一千兩!
見女婿聽明白了,陳友忠點點頭繼續說道:“你說,那顧澤得了這麼大的好處,他能不讓人家稱心嗎?”
再說這翰林院侍講也不是什麼緊要的位置,就算有個變動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他女婿不明白這些門道,喫虧是必然的。
周耀祖當然知道岳父的言下之意,他又不是傻子,這跑官打點的事他當然都懂,可他也爲難啊。
自己每月薪俸十五兩,算上衣賜、茶湯費什麼的,一年三百兩都不到,至於那冰敬炭敬什麼的,他一個翰林院修撰,手中又無實權,這種孝敬自是少之又少的。
且這每月的俸祿他一領來就交由陳氏收着,哪知收進去容易掏出來難,銀子到了陳氏手裏後,她都能給你捏出水來。
有時候周耀祖也想不通,不都說官家千金都有大家風範,且浮雲富貴的嗎,怎麼他家這個卻扣扣搜搜小裏小氣的呢。
想到家裏那堆編了碼的油燈,周耀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他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岳父,心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官宦人家才能養出如此惜財的閨女啊。
陳友忠哪裏知道他的幾句話竟讓二女婿疑惑起他的家教來了。
王氏知道大孫兒下值回家了,趕緊吩咐下人快去把晚飯都端上來,今兒個可是耀祖發升遷文書的日子,他們可得好好慶賀一下。
周青雲夫妻兩個更是喜的合不攏嘴,兒子官做得越大,他們做父母的自然越臉上有光了。
哪知等飯菜都上了桌,左等右等也不見大孫子過來,王氏忙喊喬氏過去瞧瞧,到底是什麼事給耽擱了。
喬氏興沖沖地去垂頭喪氣地回來,周耀祖夫妻也悶悶不樂的跟在後頭。
周青雲不解,忙問這是怎麼了,周耀祖煩悶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大家才知道原來這煮熟的鴨子飛了,那升遷的文書發給了旁人。
這下屋裏衆人都慶賀不起來了。
幾個小的適應不了飯桌上愁雲慘淡的氣氛,胡亂扒了幾口飯就都回房間去了。
周玉英和妹妹一起去了自己的房間,到了京城後,她們兩姐妹和大房的玉梅一起住在西跨院裏。
想起剛剛飯桌上陳氏那沒精打采的樣子,周玉英覺得心裏痛快極了,最好大堂哥這輩子都升不了官,看她還有什麼可威風的。
玉芬跟着點頭,她也是這麼認爲的。誰讓大嫂老愛跟她們娘別苗頭來着,還小氣吧啦的,有什麼好東西都想往自己房裏搬,上次就爲了塊紅綢,居然跑到奶那裏去說嘴,害得她捱了罵。
哼!活該。
上房裏,周耀祖把岳父和他說的那些內情也和衆人說了說。
王氏聽後氣憤不已,他們家期盼已久的好事沒想到就這樣被人奪走了。
“那吏部的什麼顧大人也太不講理了,那位置明明就是咱們耀兒的,怎麼可以又給別人了呢。”王氏憤憤不平。
“他得了人家的好處自然要幫着人家了,”周青雲氣悶地說道:“如今想升官不去打點哪行,唉,說到底,還是咱們大意了,都以爲這事已經十拿九穩了,誰知道還會出現變數啊。”
“就是知道了也沒用啊,咱們總不可能也拿出一千兩銀子給人家買個小妾吧?”喬氏憤憤地說道。
聽了這話,周青水夫妻兩個相互對望了一眼,家裏的錢可是大家的,總不可能都花到大房身上吧,真要是這樣,他們可不依。
王氏當然不可能會這麼做,家裏剛花了這麼多銀子買莊子,如今她手裏剩下的這些銀錢,還要留着應付家中的各種開銷呢。
再說她還要給寶珠留下置辦嫁妝的銀兩呢。
“要我說侄媳婦不是還收着嫁妝鋪子的租金嗎,可以先拿出來給侄子週轉一下啊!”高氏笑着對陳氏說道。
這下屋裏衆人都看向陳氏,自家相公的仕途,做妻子的拿出銀子來幫襯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見大夥兒都朝自己看,陳氏有些坐不住了,心裏恨不得把高氏罵上千萬遍,她的嫁妝銀子憑啥要拿出來。
陳氏剛想開口辨上幾句,可腦袋中突然有念頭閃過,想到婆婆前些天和她說的話,當下便有了主意。
只見她慢條斯理地說道:“三嬸說得好像我捨不得拿出銀子替相公分憂似的,我和相公本是一體的,相公好了我纔會好,爲了相公的仕途,這點嫁妝銀子我自然是捨得的。”
陳氏看了看眼前衆人,繼續說道:“只是這花錢買來的人兒到底和咱隔着山呢,進了旁人的門就更和咱們不相干了,如若日後再有事求上門去,人家只怕連咱們是誰都懶得記了呢,到時候總不可能再花個一千兩銀子另買個小妾送上門吧。”
說罷,陳氏嘆了口氣:“只可惜我沒有姑姨表妹,不然,那可是吏部侍郎,就算當個小妾,那也比嫁給小門小戶當正妻的強。”
喬氏聽了直皺眉,她大閨女雖嫁給了讀書人,可大女婿只是一般的書香之家。
二閨女前不久也定了親,說的是耀祖同僚的侄子,也是普通的書香門第,如今想起來,這兩個人家可不就是陳氏嘴裏的小門小戶嗎。
喬氏滿臉地不高興,正想開口說上幾句,一旁的周青雲見了忙朝她使了個眼色,喬氏就立馬不作聲了。
高氏卻是聽進去了,她可是秀才的女兒,這點聽話聽音的本事還是有的,那陳氏的意思不就是說給人當小妾好嗎,這是想哄騙着把家裏人送去給老頭當小妾,好給她相公鋪路呢。
至於想忽悠了誰去,這不是明擺着嗎,大嫂兩個閨女,玉蘭早幾年就嫁了人,玉梅前不久也定了親,如今家裏就她兩個閨女還沒有說婆家。
她以爲耀祖媳婦只是小氣吧啦了點,沒想倒還是個心毒的,那吏部侍郎和公爹差不多的年紀,給這種土埋脖子的老頭做妾,侄媳婦居然還說挺好的。
呸!爛心肝的。
想到這裏,高氏便開了口:“誰覺得給老頭當小妾好,誰就去,可不要把主意打到旁人身上。”
周青水聽了,忙上前止住了高氏的話頭,媳婦怎麼這麼沒腦筋,這事怎麼樣也輪不到他家兩個閨女,也不想想,如今他可是在國子監教書呢,讓他的閨女給人當小妾去,那他還要不要臉了。
所以侄媳婦說的肯定不是他們的閨女。
經相公這麼一提醒,高氏也反應過來了,自己這是急糊塗了。
那侄媳婦剛剛那番話說得是誰呢,高氏想了又想,忽然腦海裏出現了二房幾個閨女的身影來,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呢。
想到這裏,高氏心下就活絡了起來。
二房可是有五個閨女呢,這樣不只是大侄子,就是他相公怕也是能得到好處的吧,還有她的兒子,高氏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陳氏見她這副樣子,便知道高氏定是想進去了,她撇了撇嘴,心裏暗暗罵道,也不看看自己兩個閨女長啥樣,當人家吏部侍郎都不挑的嗎。
前幾天她聽婆婆說過那二房幾個丫頭長得都不錯,所以今天她纔會有這麼一說。
再說她這也算做好事了,不管怎麼樣,都比待在那鳥不拉屎的鄉下強。
都心裏有數之後,大家齊齊看向王氏,想聽聽她是個什麼想法。
王氏自然是沒意見的,其實她心裏的想法和陳氏差不多,到富貴人家做妾可比在鄉下好多了,再說憑老二這副德行,大丫想嫁個有錢人家根本就不可能,她這樣做也算是替大丫着想了。
見大家都看向自己,她便直截了當地說道:“那就把大丫給接過來吧,這孩子過了年也十四了,馬上就到了說親的年紀,在那鄉下能找得到什麼好夫婿,還是來這邊我才能放心些。再說那老二又是個不靠譜的,我這個當奶的總要替她費費心。”
喬氏點頭:“還是娘想得周到,雖說咱和二弟分了家,可還都爲他操着心呢。”
“就接大丫嗎?要不咱把二丫也接過來吧,那孩子如今也有十二了呢。”高氏忙提醒了一句。
王氏想想也是,就一起接過來吧,省得以後再特地跑一趟,她對周青雲和喬氏兩人說道:“那你倆就回村一趟,去把大丫和二丫接過來,要是老二問起,你就說我這個當奶的要接她倆過來養着,日後預備給她們在京城相看人家了。”
王氏心想,有這樣的好事,老二定是求之不得的。
“那這事要不要跟爹說一下?”周青雲問道。
雖嘴上這麼說,可心裏卻想着暫時還是不要說得好,免得節外生枝。
周富貴這段時間都在新買的田莊上,那一百八十畝地原先是佃給附近村民種的,如今田地易主,自然要和佃農重新再籤契約。
王氏也是這麼想的,她擺了擺手說道:“這有啥好說的,你爹這幾天正忙着呢,再說我接孫女過來照顧你爹定是樂意的。”
再說自己這也算是替二兒子考慮了,老二又沒個兒子,大丫二丫嫁得好的話,他也能跟着享清福不是。
想到上次老頭說要接老二一家來京城的事,王氏說道:“要不你倆明天就動身,如今官道好走,最多四五天就能到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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