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 章
他是一個很靜得下心來的人,這大概是前世自己在實驗室養成的性子吧。
如今周青林只要開始專注一件事,那麼他就會把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其中去。
每天清晨,早早起牀,穿衣洗漱,接着便拿上書冊來到河邊,先做上幾十個俯臥撐,然後八段錦收尾。
而後打開書冊翻看起文章來。
等差不多到了辰時,再回客棧喫早飯。
接着回到房間繼續研讀四書。
喫過中飯,先小憩半個時辰。之後周青林便開始做考題卷,到晚上時,他還會加寫一篇策論來着,如時間有空餘,那可再賦詩一首。
到戊時末,準時上牀睡覺。
一天時間就這樣安排得滿滿的,基本除了睡覺與喫飯,剩下的心思都花在了習文作章上。
時不等人,機不再來。
這次恩科的機會,周青林覺得,自己肯定會好好把握。
或者說,所有的機會他都會用心去珍惜的。
據目前不知是否可靠的消息透露,這回鄉試有近三千多的士子參加。
這是昨日,呂志義幾人去文昌殿拜文昌帝君後回來告訴他的,說是聽其他州府的學子說的。
聽過之後,周青林心緒毫無波動。
沒有像前幾次那樣馬上研究起錄取比例的事。
更沒有擔心如果這麼多人鄉試自己能不能考中。
因爲對於參加的人數,他心裏早已有了大致的瞭解,再說如果學識不紮實,那麼就算只有幾百士子應試,沒本事的依舊會考不中。
何況科舉考試中,鄉試本就是最難的一環,可以說,相較於舉人,考進士似乎還要容易一些。
所以,自古就有“金舉人”,“銀進士”的說法。
是以,雖說進士前途遠大於舉人,可步入進士前的這個舉人門檻卻不是一般的難邁過去。
全是因爲鄉試的取中人數沒有定數,和院試府試都有規定的錄取名額不同,鄉試是視情況而定的。
也就是擇優錄取。
通俗一點就是,鄉試不再搞排排坐喫果果這一套,好的挑完了也就結束了,至於那些微次些的,不要!
決不降低標準。
寧缺毋濫。
就比如崔講學參加的那次鄉試,正榜只取中了四十八人。
而前年周青水考得那次,正榜更是隻錄取了三十八人。
因爲考中舉人就意味着一隻腳已經步入仕途了,日後即使考不中進士,也有了當學官、做知縣的機會。
而做官不是懂的四書五經,會詩詞歌賦就能行的。
一個合格的官員,首先見識得廣,其次對事物要有自己理智地、準確地作出判斷和認知的能力。
有這樣的大前提擺着,那麼鄉試在選才方面自然就更爲苛刻了。
考的內容也和院試、府試有了區別,秀才考的是才學,而考舉人卻是見識爲主,才學爲輔。
也就是說想成爲舉人,要學的不單是書本上的知識,還有生活中的學問。
這也就解釋得通,爲什麼有好些秀才要出去遊學的原因了。
因爲到各處走一走,就能接觸到更多的事物,這樣就增加了閱歷,閱歷增加了見識也就廣了。
雖說正榜的錄取人數視情況而定,可副榜的人數卻是不變的,都是五十人的名額。
雖說副榜算不上舉人,但也有一定的待遇,比如上了副榜的學子,就可以直接去有大儒教學的國子監唸書。
那裏的教學水平,一般的民間小書院是無法與之相比的。
副榜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如果同一個人累積上了兩次副榜的話,那麼這人就有了參加春闈的資格了。
剛剛自己在樓下喫中飯時,就聽到很多學子說起了上副榜的事,說法衆多,褒貶不一,不過大多人覺得副榜就是雞肋般的存在。
當時呂志義也問過他的看法,想到自己發自內心的回答讓應進慶一副驚呆了的樣子,周青林就忍不住想笑。
他當時說的是:管他什麼榜,幹就完了!
真是一不留神就把前世的網絡用語給嘣出來了。
好在說到一半,自己就立馬反應過來,於是急忙半路剎車,嚥下了“奧利給”三個字。
不然人家准以爲自己失心瘋了。
哈哈哈哈哈。
周青林不知道的是,在不遠處的如意客棧裏,已經有人在大罵他是失心瘋了。
起因還是因爲“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的這句詩句。
這幾日,這句詩在慶陽府的士子中已經流傳開了。
平心而論,這確實是一句好詩,可錯就錯在,這詩出現的時間不對,更不該出自一名備考鄉試的學子口中,這得多狂妄啊。
“聽聽,你們聽聽,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這人是想說這次鄉試他能扶搖直上的意思嗎!”
一名藍裳學子氣呼呼地說道,手裏的摺扇搖得唰唰響。
“正是,可見此人平日裏定也是十分自大,且目中無人慣了的。”有人跟着附和。
“可人家也有狂妄的資本啊,你沒聽說他是安州府的小三元嗎?”
“小三元又怎樣,當咱們都沒見過似的,陳兄不也是小三元嗎,可陳兄哪裏會如他這般妄自尊大、自以爲是啊。”
“哎喲!他這人哪能和陳兄相提並論啊,咱們陳兄雖是小三元,卻從來不驕不躁、不矜不伐,說是謙謙君子之範都不爲過。”
“對啊,陳兄真可謂是我輩之楷模啊!”
“是呀是呀!陳兄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此次應試定能一舉得中,位列前茅!”
“是啊是啊!陳兄滿腹經綸、五車腹笥,此次頭榜解元非陳兄莫屬啊!”
聽到大家的話,那位叫陳兄的學子滿心的喜悅差點沒壓住,幸而他適時用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纔好險沒讓自己表露出半分來。
穩了穩激動的心緒,陳時遠起身,然後對衆人拱手作揖,道:“各位學友謬讚了,陳某才疏學淺,哪裏配得上滿腹經綸四字,至於那得中解元之話就更不必說了,陳某可不敢妄想啊!”
衆人一聽,心中感動非常。
有兩人甚至都紅了眼眶,心道,陳兄真不愧是謙遜君子啊,有五車腹笥之才,可從不見其驕傲自滿,狂妄自大。
哪是那個叫周青林的能比得上的。
“陳兄的才識咱們可是有目共睹的,無須妄自菲薄。”
“是啊是啊,陳兄你太過自謙了。”
“陳兄不驕不躁的品格,着實讓咱們自慚形穢啊!”
“是啊是啊!”
一時間,大堂內恭維聲不斷。
陳時遠拿袖遮臉,一副受之有愧之樣。
對於這些事,周青林自是不知,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去搭理。自己在做最後的衝刺呢,哪有時間在意這些啊。
做好了下午份的考題卷,周青林閉眼在椅子上靠了一會兒,這樣養神的同時也可以放鬆一下眼睛。
這幾日用眼過度,自己如果不好好調節放鬆一下的話,說不定馬上就成近視眼了。
到時看不清東西可就麻煩了。
話說自己儲物倉庫裏有老花鏡、放大鏡、太陽鏡、望遠鏡,唯獨沒有近視眼鏡來着。
因爲前世,自己的視力可好着呢。
收拾好桌上的筆墨,周青林把書和考題卷放到了書箱裏。
已是晚飯時間,他肚子也有些餓了。
晚飯周青林想出去喫,吃了幾天的飯菜,他想去麪攤吃麪了。
順帶再去書肆一趟,家裏的考籃太小,所以這次過來時,他沒帶。
待會兒他得去買一個來。
鄉試要考九天,考生們帶的東西自然就多了許多,乾糧自是不必說,肯定是要帶的。
其他像照明的蠟燭、燭臺、燭剪、防中暑的藥粉、油紙、抹布,以及防蛇蟲的藥也都得帶上。
還有替換的衣裳,這麼熱的天,出汗肯定是少不了的,雖在考場中洗不了澡,可是三天換一次衣服這種最低要求,周青林肯定會監督自己做到的。
不然他怕自己把自己給薰暈了。
至於水,周青林準備帶足第一場考試的用水就可以了。因爲九天三場考試,在每場考試結束後,考舍內都會有水供應的。
與前兩次不同,這次他還要帶一隻小油爐進貢院。
這麼多天的考試,考生們肯定要解決喫飯問題,雖然有乾糧備着,可連着九天都喫乾糧的話誰受得住啊。
所以想喫上熱乎飯,就只能自己做了。
出了客棧,周青林到路邊麪攤點了一碗青菜面,大熱天的,這樣清清淡淡的喫食正合自己的口味。
擺麪攤的是一對老夫妻,許是這段時日來吃麪的人多,夫妻倆滿臉都是笑。
吃了面,付了錢,周青林往司前街而去,前幾日他去府衙時,可是看到那裏有好幾家書肆呢。
步雲街拐彎巷口處開着好幾家賭坊。
此時,太陽西斜,月兒東掛,正是賭坊生意最紅火的時候。
且鄉試馬上就要開考了,押“龍門彩”的人自然越來越多了。
爲了吸引來押彩的人,各賭坊都有自己拉客的手段,就比如最前頭的這家,賭場夥計在門口豎了好幾塊牌子,上頭貼着的紙上密密麻麻寫了好些熱門士子的信息和賠率。
周青林突然起了興致,他走了過去,想找找上頭有沒有自己的名字。
沿着木牌依次往下看,看到寫在最前面的是,陳時遠,陵州府人氏,丁酉年石安縣縣試案首,戊戌年陵州府府試案首,庚子年陵州府院試案首,賠率:一賠二。
看這賠率,且又排在第一位,可見此人的實力不容小覷,此次鄉試中榜的可能性很大。
不過他看了一下,要押這人的話,只能是頭名彩的押注,也就是說只賭他能不能拿下頭名解元。
其他中不中榜的押注,小三元不參加,因爲像這種實力強的士子考中舉人基本是十拿九穩的事。
他們賭坊又不傻。
周青林看到第二個就是自己的名字。
上面寫着:周青林,安州府人氏,庚子年雲河縣縣試案首,庚子年安州府府試案首,庚子年安州府院試案首,賠率:一賠十。
一賠十?
周青林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心想,難道是自己眼睛花看錯了,不然爲嘛同樣是小三元,自己的賠率要比他高呢。
等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結果還是一賠十來着。
周青林不免有些鬱悶,心道,也不知這賠率是哪位高人定的,不然他很想問問對方,兩人同樣是小三元,爲嘛自己會比人家差這麼多啊?
這不是瞧不起人嗎。
心中雖是這麼想,可週青林也知道,賭坊裏都是喫這碗飯的人精,這麼定賠率肯定有他們的道理。
話說,有誰會做賠錢的買賣啊。
看着人來人往的賭坊,周青林突發奇想,要是自己有先知先覺的本事就好了。
這樣他就能知道誰是此次鄉試的解元了,然後自己就押他個一百倍,哈哈哈,到時自己肯定大賺特賺了。
如此自己五個寶貝閨女就會有好多好多的嫁妝。
想到這裏,周青林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自己也會白日做夢啊!
哈哈哈哈哈。
不過偶爾做做白日夢也挺開心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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