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 章
周青林的窗戶開在東南方向,此時,皎潔的月光把房間照得亮堂堂的。
客房不大,也沒有隔間,藉着月光,屋內的陳設看得清清楚楚,桌子、凳子、水盆架子,還有睡牀,簡直是一目瞭然。
除了牀底下。
想到這裏,周青林快速蹲下身子,朝牀底下看了看。
沒人!
他立馬又站起身來,再次朝屋內查看了起來。
而後目光落到了角落的四葉屏風上。
後面是擱浴桶的地方,人不會就躲在那裏吧?
想到這裏,周青林慢慢走了過去。
這時就聽到屏風後頭傳來了“嘭”的一聲。
好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沒有猶豫,周青林提起桌腳邊上可以擋刀的書箱,而後快步走了過去,他沒有靠近,而是到了屏風口時就停了下來。
這樣的距離已經足夠自己看清裏面的一切了。
只見,一個穿着錦衣的男子,靠在牆上,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一手舉着劍,而那劍頭正指着周青林。
雖怒目圓睜,可月光打在他的臉上,滿面的蒼白,加上渙散的眼神,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周青林甚至懷疑,過不了半刻鐘,這人準得暈過去。
因爲在他按着的胸口位置,正不停地往外冒着血呢。
那人見是周青林,舉着劍的手緩緩放下,而後閉眼靠牆,不動了。
“誒誒!”他放下書箱,忙開口喊了兩聲。
沒有反應。
這人不會是死了吧?
周青林有些着急,忙跑到桌前,拿火鐮把油燈點了起來。
而後拿着燈盞走了過去。
心裏想着,可千萬不要死在他房間啊,不然自己可真攤上大事了,到時人家說他殺了人,屆時別說參加不了鄉試,怕是連命都沒有了。
錦衣男子虛弱地睜開眼,轉頭朝周青林看了看,接着鬆開握着劍的手,轉回頭,而後目光透過屏風的間隙,絕望地看向窗外的天空。
那眼光裏裝着太多的不捨。
這是想着自己要死了,捨不得離開吧?
周青林有些不忍,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又或者說,他絕對不能讓人死在他的房間裏。
想到這裏,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而後開口道:“我不想知道你是什麼人,也不想知道你是怎麼到我房間來的,我看你傷得不輕,再不醫治恐有性命之憂。上天有好生之德,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裏還有一些從遊方郎中那裏買來的藥粉,止血效果很好,這不,我們村裏有人被野豬咬了,撒上藥粉後就止血了。這次長途跋涉,怕路上有啥意外,我就把藥粉帶在身上了,要不給你試試?”
聽到這話,錦衣男子轉過了頭,而後鷹一樣的眼睛盯着周青林瞧了瞧,最後點了點頭。
李喆心想,不治自己肯定會死,治了或許還有渺茫希望,就讓這人試試吧。
見對方點頭,周青林快步跑到窗邊,探頭看了看外面,沒人,再看窗沿,很好,沒有血跡,他趕緊把窗戶關上。
接着轉身來到桌前,用手抹去額頭上的汗。周青林心想,這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他能感覺出來,那銳利的眼神絕對是上位者纔有的。
他邊想邊從考籃,實則從儲物倉庫中拿了六瓶雲南白藥,打開瓶蓋。
而後打開書箱,拿出一張紙放進儲物倉庫,再把瓶子裏面的藥粉倒到紙上,用意念包好,然後拿了出來。
雖有屏風擋着,可是周青林還是用身體擋住了剛剛自己所有的動作。
神不知鬼不覺的。
想到包紮傷口的布,周青林快速打開包裹,從裏面挑了一件最舊的裏衣,而後用牙咬開口子,接着撕成一條條。
隨後快步走到屏風後頭,此時錦衣男已經有些迷糊了,不過聽到聲音後,他還是下意識地想拿劍,似想到什麼,他又緩緩收回了手。
周青林扶他躺下,接着把紙包拆開,準備放到邊上備用,結果就看到了藥粉堆裏的那幾顆紅色的藥丸。
保險子!
這可是止血的好藥。
再看錦衣男的傷口,還在往外淌着血,周青林咬咬牙,伸手挑出藥粉裏的所有保險子,而後握在手心。
想了想,他忙起身拿過桌子上的水杯,很快又走了回來,而後對錦衣男說道:“我這裏還有吃了就能止血的好藥,只有一顆,也是從遊方郎中那裏買來的,只是不知藥效如何。”
說罷,周青林把藥丸遞了過去。
李喆緩慢接過,失血過多的他視線已有些模糊了,只看到手中的藥丸紅紅的一顆,豆子般大小。
沒有多想,李喆把藥塞進了嘴裏。
周青林見狀,趕緊半扶起他,而後給他喂水吞藥。
見他吞下之後,周青林方鬆了口氣,心道,喫下這顆藥,這人應該就不會死了吧?
他是知道這粒紅丸的功效的,絕對好藥來着。
心稍微安定後,周青林就忙起包紮的事來。
解開對方的外衣,發現裏衣已被鮮血染透,特別是傷口的位置,布料已經粘在皮膚上了。
周青林倒出水壺裏的白開水,把布條揉成團,打溼,然後慢慢敷在粘着的裏衣上,就這樣邊敷邊剝離,很快傷口就露了出來,是刀傷,口子有四五釐米長。
周青林心想,幸好傷口在右胸的位置,要是換到左邊的話,這人怕是早已沒命了,哪還有力氣躲到自己房裏來啊。
或許紅藥丸已起作用,從傷口淌出來的血少了,已有了快停止的趨勢。
周青林輕輕擦去四周的血,然後把紙包裏的藥粉小心地撒到了傷口上,而後用力撕開那件裏衣的袖子,對摺過後,再蓋到傷口上。
此時血已經不流了,紅藥丸也有鎮痛的作用,周青林看到錦衣男緊鎖的眉頭稍微鬆開些了。
最後他用布條繞着後背把傷口一圈圈纏上。
忙好這一切後,周青林終於吁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死沒死。
他看着昏昏欲睡的人說道:“想睡就睡吧,等睡醒就緩過來了,還有,你儘管放心好了,我只是一名赴試的秀才,不會對你咋樣的。再說,如果真想你死的話,我就不會拿出自己僅剩的止血藥來救你了。”
也許是周青林的話讓人安心,強撐着精神的李喆沉沉睡了過去。
周青林站起身,開始收拾屋子來。
他把沾了血的布全部收到一起,然後拿破裏衣裹上,再丟到了儲物倉庫裏。
接着他又在屋裏查找了一遍,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血跡。
忙好了這些,周青林才穩下了心神,他坐到桌前發了一會兒呆,而後收回心緒,思考起接下去該怎麼辦的事情來。
很明顯,這不是一個普通人,至於怎麼個不普通法以及他捱了誰的刀,這些,周青林都不想去猜,他覺得,人啊,有時候好奇心還是不要太大的好。
這樣才能活得久。
畢竟好奇害死貓不是隨便說說的。
所以管他是誰。
愛誰誰。
周青林現在最擔心的還是這人的傷勢。
雖然自己已經給他包紮好了傷口,可還是得儘快找大夫正經治療纔行。
不然傷口發炎,可是會要人命的。
真要死在這裏了,到時自己還是躲不過麻煩。
也不知道這人有沒有同伴,要是有的話,他的同伴知不知道他在這裏啊。
唉,周青林嘆氣。
心想,今日的黃曆上肯定不止“不宜出門”四個字,還應加上“諸事不宜”纔對。
唉,不想了不想了。
反正想再多也沒用。
自己總不可能把人家丟到窗戶外頭去吧。
他還是順其自然吧。
想到這裏,周青林起身去屏風後頭看了看,睡得熟熟的。再摸摸他的額頭,不燙,沒有發燒。
只是不知到後半夜會不會燒起來,不過今晚自己肯定不會睡的,到時自己多留意着些。
既然不睡,自己也不能幹坐着浪費時間。
他打開書箱,拿出裏頭的考題卷,往硯臺倒水,磨墨,之後便做起試卷來。
期間周青林去屏風後頭看了兩次,還好,沒有發熱,他的心稍微安了安。
夜越來越深了,可週青林一點睡意都沒有,做好一張考題卷,他又拿出楮知白,準備把昨日沒默寫完的文章默寫完成。
原思爲之宰,與之粟九百,辭。子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
哪知寫着寫着,周青林卻覺得自己的眼皮都快睜不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
明明剛剛自己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啊。
還有,這空氣中怎麼會有股香味呢?
接着,手中毛筆掉落,而後往桌上一趴,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嘎吱,窗戶從外被人推開,緊接着,幾個侍衛模樣的人跳了進來。
尋了一圈後,就找到了屏風後的李喆。
“主子,屬下來遲!”幾人徑直跪倒在地。
尋了兩個多時辰,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主子留在窗外的記號,如今看到了主子情況還好,侍衛們提着的心終於放回到肚裏。
李喆睜着眼,或者說周青林第二次過去摸他額頭時,人家就醒了。
侍衛們扶着自家主子,小心翼翼地往窗口走去。
路過周青林時,李喆特地朝桌上看了看,看到趴着睡得正香的人,還有書皮上的名字。
等周青林醒來時,外頭的天光已經大亮了。
脖子有些痠痛,他忍不住用手捏捏後頸。
正當周青林納悶自己怎麼趴在桌子上睡着時。
突然思緒就回籠了,屏風後,錦衣男子,血口子。
哎呦,自己怎麼就睡着了啊,也不知這人咋樣了。
這下週青林顧不得痠痛的脖子和肩膀了,起身就往屏風後頭跑去。
結果,沒人!
人呢?
周青林蹲下身子朝牀底下看了看,沒有,再轉了一圈,也沒有。
難道走了
他推開窗戶,晴空萬里,連片雲都沒有。
遠處飄來桂花的香氣。
香氣?
對對對,香味。
他記得昨晚自己先是聞到了一股香味,而後就人事不知了。
那應該是迷香吧。
這麼看來,該是有人把錦衣男接走了。
他們應該是從窗戶進來的吧。
想到這裏,周青林低頭看向窗檐,只見那裏有許多白色的粉末。
走了好走了好,周青林當下鬆了一口氣。
像這種是非之事自己還是少沾上爲好。
想到這裏,周青林立馬關上了窗戶,然後插上窗銷。
他準備從今天開始,這窗戶再也不打開了。
不然再躲進來一個人,他還要不要活了。
許是吸取了五百兩銀子的教訓,又或者怕自己不在時,房裏又會多出一個人來。
之後的二十多天,周青林除了清早去河邊鍛鍊,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待在了房裏。
看書,寫文章,做考題。
忙忙碌碌中,很快就迎來了鄉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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