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兩個消息
劉奶奶死活不讓給狗蛋工錢,只說管飯就行。劉奶奶一來便把廚房裏的髒活累活包了大半,屠蘇只需在一旁幫着林氏做菜就行。
因爲食肆裏的菜品越來越多,到後來便不只有面條和小吃了,連家常小炒都有了。這食材的需求量也越來越大,關毛便負責管起了食材採買。本來屠蘇屬意二哥去辦這事,他腦子靈活,口齒伶俐做這事非常合適,但是店裏又少不了他。最後只得退而求其次,讓關毛去幹這事。狗蛋閒着沒事也像跟屁蟲的跟着,但令人沒想到的是,這小傢伙在講價錢上還是個好手,嘴甜臉皮厚,大叔大嬸的喊着,一點點的跟人磨着。
關毛回來時,屠蘇發現他又帶來了一個人——關厚齊也跟來了。
原來關厚齊揹着獵物去相熟的店裏賣,誰知那新換的掌櫃死命壓價,關厚齊一怒之下就去集市自已賣,剛好碰上了關毛和狗蛋。關毛心想反正自家店裏也需要些野味,就做主把他的獵物給買下來了。
關厚齊在前頭呆了一會覺得悶得慌,關毛便把他帶到後院歇息,他是個閒不住的人,以前有心幫着她家幹活,又怕村人的流言蜚語。現在他們搬到了鎮上,他也就沒那麼多的忌諱了,整個上午他又是劈材又是修理桌椅的,沒一刻閒着。屠蘇抽空過來和他寒暄了一會兒,笑着說道:“五叔真是好手藝,我正愁這些壞桌椅呢,這不,您就修好了。”關厚齊只是靦腆的笑笑,繼續低頭幹活。
午食過後,趁着店裏的人不多,他們一家人也坐着喫起了飯。飯是屠蘇親自下廚做的,葷的素的擺了一大桌,衆人正說笑着喫飯,就見門外有人探頭探腦的。關文以爲是客人連忙走到門口去招呼:“這位客官是要喫飯嗎?”
誰知那人卻遲疑着喊了一聲:“小文,真的是你!”關文這纔看清了來人,他臉上的笑意頓時減少了大半,淺笑道:“原來是大舅,向裏一向可好?”
“都好都好,嘿嘿,這不家裏剛忙完,我得了空就來瞧瞧,看看你們家裏有要幫忙的不?”說着沒用關文讓就自個進來了。林氏見了,緩緩起身招呼了一句。林盛的眼睛迅速打量了一遍店裏的擺設,不由得暗暗咋舌:這麼大的地兒光租金得多少錢啊,看來這這個妹子是真了財了。
桑落從後廚端了一碗湯出來一看到林盛,一臉驚訝的喊道:“哎呀,大舅,是哪陣香風把您給吹來了?”林盛略有些尷尬,乾笑着說道:“瞧你這孩子,不刮香風大舅就不能來了?”
桑落笑道:“不刮香風,舅舅怎麼會到我們家呢?我可記得以前我娘三請四請您和二舅都不來呢。舅舅們可是忙人,我和娘去您家哪次您不是在忙着呀。”桑落毫不留情的抖落他們往日的齷齪事。林盛自然明白桑落說的是什麼事。臉色越發難看了,他只好掛上僵硬的笑繼續應付:“這不是家裏忙嗎?你不是不知道,你大表哥要娶親,表姐也要出嫁了,咱家家底又薄,我不奔波能行嗎?”說着,他拿眼不停的覷着林氏,只盼她趕緊給自己解圍。
林氏也沒說什麼,只是平淡的招呼他上桌喫飯。屠蘇在一旁冷眼看着,她自然知道兩個舅舅是什麼德性,只是敵不動,她也不動。她倒要看看對方會提出什麼要求,不知道跟關家的人相比,誰個無恥些?
接下來林盛倒也沒提別的,只是不停的跟妹妹套近乎拉家常,淨說些爹孃的身體啦,地裏的收成啦,以及嫁到遠方的大姨二姨啦等等。
林氏的臉色越來越緩和,她心裏不由得暗歎一聲,孃家再不好也是她的孃家。
林盛呆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臨走時,林氏讓她捎走了一些早上剩下的油條和燒餅。桑落心疼的時不時拿眼睛瞥着這籃東西。她知道她不能當着孃的面再拿回來,但想想以前在舅舅家的待遇,心裏又氣憤難平。於是她硬擠到人前,笑呵呵的說道:“大舅,這兩樣東西若賣,可得不少錢哪。這是我家給外公外婆的端午節禮,只此一回哦,您可回去提醒着點,別讓大妗子二妗子以爲東西是天上掉上來的,喫完了還有。我們家可是小本經營,經不起三朋四友的打秋風……”桑落連諷帶刺的,說得林盛的臉上差點掛不住。
屠蘇見林氏要發話,連忙趕在她前面,一本正經的訓道:“桑落瞧你說的,大舅舅走南闖北的,能會像咱家二叔三叔那樣眼皮淺得跟碗底似的,只想着佔便宜嗎?兩個妗子也是知書達禮的,能跟二嬸三嬸似的就知道算計親戚嗎?舅舅以前不幫着咱們,也不是不想幫,二是各有難處。他心裏已經愧疚萬分了,怎麼還會想着佔咱們孤兒寡母的便宜,傳出去名聲多不好聽。說輕了,林家一家面子受損,往重了說,表哥表姐的親事都要到牽連……”如果說桑落的話是硬刀子,那麼屠蘇的話就是帶鉤的外國人刀子。林盛聽到最後,實在呆不下去,有點狼狽的匆匆告別。林氏多少於心不忍,但是姐妹倆一唱一和的沒跟她說話的機會就把話說完了。
關厚齊和劉奶奶在旁邊看得分明,但他們是外人也不便插嘴,林氏臉上喜怒難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該生氣。一方面孃家人確實寒了她的心,另一方面……
劉奶奶見狀趕緊叉開了話題,拉着林氏說些別的。關厚齊見自己能做的活計也幹完了,也起身告辭。臨走時,他又跟關毛關文說道:“你們是家裏的男人,要注意保護你娘和你妹子,若是有什麼事,你就給我留個口信。”關毛和關文鄭重的點點頭。
屠蘇也送他到門口叮囑道:“五叔你以後打得的獵物直接送上門就行,我給你高價哦。”關厚齊扯扯嘴角笑笑,揮揮手大步離去了。
幾個人收碗的收碗,幹活的幹活。林氏多少有點心不在焉。如果說,在和關家這邊的人發生利益衝突時,林氏顧慮得更多是名聲,那麼面對林家時,她則是心理和情感上的矛盾。很多婦女一直認爲孃家纔是自己的歸屬,別說是古代,就算是現代,很多已婚婦女也喜歡偷偷補貼孃家,有的甚至到了不惜犧牲小家的地步。
屠蘇也沒再勸她什麼,道理人人都懂,關鍵是怎麼想和做。再說,林盛今天不過是投石問路,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屠蘇不由自主的揉揉太陽穴,當個古代女人真夠累的,皇權、父權、夫權像三座三山似的壓在女人身上,再加上婆媳矛盾妯娌矛盾正式和合法小三的矛盾……越想越頭痛。她還是走一步算一步,一天打一怪,她是厲害的奧特曼!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算是平靜充實的。關林兩家估計是地裏太忙暫時走不開身,誰也沒有來找晦氣。屠蘇也一心一意的開始琢磨着增加新的菜品。關家食肆的生意逐步固定下來,既沒有像想像中的日日爆滿,但也不從來不冷清。畢竟,這鎮上的人口就這麼多,富人更是不多。但他們比起其他食肆來說已是好上很多了。每月除了本錢租金,利潤比以前擺攤時多了許多。一家人每天都喜氣洋洋的,看來很滿足於這種生活。關屠蘇有時也跟着滿足起來,她閒下來就算着什麼時候把店買下來什麼時候買地。
到了下午客人較少時,好久不曾出現的孫平安來了。孫胖子看上去比以前瘦了些黑了些。
他一手揹着,一手呼啦呼啦的扇着扇子,擡着下巴打量着關家食肆。關文忙上前招呼他,桑落先是一番打趣然後又大方的上了店裏的新品。孫平安景有節制的狂喫着。
“嗯,小丫頭的廚藝到比以前上道了。”他一邊喫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桑落站在桌前看着他喫,想問什麼又忍了下去。孫平安看了她一眼,明白她在等什麼,但他又故意吊着她的胃口。
關文笑着問了出來:“平安,你家這次打聽到什麼關於我爹的消息沒有?”孫平安見關文問他,只好不再隱瞞。他擡眼環視了一眼大廳,此時林氏和屠蘇都在後院歇息,廳裏只有關文和桑落。
他撓撓頭說道:“好兄弟,我給你說,你可別我爹不盡力,實在是這時間太久遠,一時打聽不來。”關文點點頭豁達的說道:“平安你這話就見外了,我爹畢竟離家八九年了,哪裏那麼容易就得着信兒。無論查着查不着,你們家這個情我們都是要承的。”
孫平安朝關文笑笑說道:“其實吧,也不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桑落在一旁急了:“你倒是趕快說呀。”
“不但有消息,一下子還有兩個,我說來你們聽聽。一個是說你爹可能還活着,但有人看到他旁邊還有別的女人和孩子——”
“你說什麼!”桑落大聲驚叫道。
“咳咳,你沒聽我說嗎,這只是可能……”
“那另外一個呢?”關文的臉色要比桑落平靜多了。
“另外一個,咳咳,有人說他在去西南行商時,遇到馬賊被、被殺了……”
桑落這次卻沒有驚叫,只是臉色顯得很蒼白。關文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孫平安打量着兩兄妹的臉色最後說道:“我爹本不打算給你們說,他想再等些時日,確定後再告訴你們,這是我,我偷聽到的。”
關文這時纔回過神來,他勉強笑笑,拱拱手說道:“多謝你告訴你們這個消息,改日我再補請一頓。”
孫平安知道人家此時心情不好,很識趣的起身,學他的樣子拱着手說道:“你們節哀吧,哦不,先別節哀,說不定都是假的,到時有別的消息我再來。”說着也不等關文挽留便溜走了。
桑落怔怔地站着,關文連喊了兩聲,她纔回過神來。
“二哥,你說哪個是真的?”
關文說道:“你沒聽明白嗎?哪個都不是真的,我們要耐心等孫掌櫃的口信,你別多嘴聽見沒。”桑落木木的點頭。
食肆裏沒客人,整個大廳靜悄悄的,一抹斜陽照在窗櫺上,不住的閃爍着,一陣陣熱氣從門窗裏涌過來,讓人有些憋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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