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曲折隱情
採萍和關忠已經開始忙着擺午飯,午飯的主菜是餃子,又加了其他幾個菜式。幾個男人都想趁着過年大喝一回,一個個都慫恿屠蘇將好酒拿出來。林氏也不管他們,又笑着補充道;“今兒還有一種酒別忘了喝。”
桑落嘴快接道:‘娘,我知道,是姐姐酒。“
屠蘇不解的問道:“我怎麼沒聽過還有姐姐酒?不知有妹妹酒沒?”
關文笑道:“她那是逗你玩呢。娘說的是屠蘇酒,家家戶戶每年都要飲,你怎麼忘了?”
屠蘇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不就是屠蘇酒嗎?我當然忘不了。”
衆人說着話,關毛已經動手將酒罈搬上了桌。屠蘇自然知道這酒,她的名字可就得於此呢。這種藥酒具有益氣溫陽、祛風散寒的功效。古代民間風俗是大年初一那天都喝這種酒,據說還有避除疫癧之邪的功效。古詩就有:“年年最後飲屠蘇,不覺年來七十餘。”只是現代已經不怎麼見了,只有鄉下個別地方還保留此風俗。
林氏又順手擺上了五辛盤,即以蔥、姜、酸等五種辛辣食品置盤中,又稱春盤。據說也可以辟惡、除瘟。就着屠蘇酒一喝,表示一年的邪、惡都祛除了。
關毛給每人碗裏倒了酒。這屠蘇酒跟別的酒不同,別的都是先從長者飲起,但屠蘇酒卻是從少者飲起。座中自然是肉包最小,但他不能喝,所以便先從桑落開始喝起。桑落捏着鼻子喝了一小口皺着眉頭說道:“好辣的酒。”屠蘇接着也飲了一口。
接着是關文關毛,關毛最豪爽,端起酒碗咕嚕咕嚕痛飲下去,他嗆得咳了幾聲,嘴裏嘟囔道:“太辣了。要我說,這酒性就跟大妹一樣,又辣又嗆。真是酒如其名。”他話音一落,大家都鬨笑起來。
林氏笑着打趣道:“估計你妹子就是因爲這個名字,性子才變辣的,若是取個別樣的名字不知會不會軟些?”衆人再次笑出聲來。
屠蘇順口問道:“娘,我這名字是誰取的?”
林氏嘆道:“是村裏你三爺爺取的,他老人家最愛喝酒。剛好你又生在正月,他就取了這名。連你妹的他也順勢取了,就說你下面若是個男孩就叫關康,是個女孩就叫桑落。不過據他說,桑落酒味道可比屠蘇酒好喝多了。”屠蘇心道還好不是那個渣爹取的。
午飯過後,便開始陸續有人串門。桑落和關毛呆不住也跟着一幫人到處亂串。屠蘇懶得動,只在屋裏嗑瓜子哄肉包玩。
初二過後正月十五這段日子,便是人們互串親戚的時間了。關家倒沒幾家正經親戚。林氏身子又不方便,有幾家必須要去的親戚都讓關厚齊帶着幾個孩子去了。屠蘇藉口要照顧林氏,一概推脫不去。
初四時,齊嬸子一家上門。兄妹四人正好在也家,都高高興興的迎上去。
齊嬸一家也是春風滿面笑意盈盈,不過春紅仍是有些害羞。齊嬸笑着跟林氏說道:“這孩子怎麼勸都不來,在害羞呢。我就說了,你伯母家又不是外人,哪一年不去拜年?何況今年又給你添了個弟弟。哪有不去的道理,因此我硬拖了她來。”
林氏笑道:“這孩子就是面軟。若生在大戶人家肯定是個大家閨秀,不像我家那兩個這麼大了也沒收了性子,跟個皮猴似的。”齊嬸又趕緊把屠蘇和桑落誇了一頓。
齊嬸子說着又抱過肉包端詳了一會兒,嘴裏自然又誇獎一番。兩人閒敘一會兒,林氏就給桑落等人使了個眼色,讓她們避開,這是要談親事了。
桑落抿嘴笑着,拉着幾人出來去她房裏玩。
屠蘇也跟着出來,一眼就望見蘇中晨正站在院子裏發呆。她走過去,揹着手端着架子漫不經心的問道:“哎,蘇呆子,我怎麼聽說你要回家鄉去了?”
蘇中晨像是猛然反應過來似的,忙拱手說道:“小生去年離家北上,滯留於此,年節不能祭祖先之靈,每每想想起便深感慚愧。”
屠蘇聽完咬文嚼字的說完,託着下巴又問了一句:“從這兒到泉州要走好久吧?”
“是要好久,快則半月遲則數月。”
屠蘇問一句,蘇中晨答不句,不問他,他就垂首斂目站着不動。
屠蘇心中略有些煩躁,擺擺手道:“嗯,你去吧。路上小心些別被土匪打劫了。還有你這麼呆,小心別被人騙了。”
蘇中晨聞言不服氣的爭辯道:“小生幼承庭訓,學有淵源,既得聖人沐化,又蒙佛祖庇佑,胸懷坦蕩,正氣浩然。自然不懼怕盜賊奸人。”屠蘇臉上現出一絲黑線,只得連連擺手。每次跟這個書呆子說話,她都有一種智商和情商上的雙重優越感。
說到這裏,蘇中晨忽的又想起了什麼要緊事,連忙補充一句道:“小生還有一事要拜託東家。”
“什麼事,說吧。”屠蘇矜持的問道。他要是借錢,借他便是。
蘇中晨擡腳往自己屋裏快步走去,屠蘇挑挑眉毛,倒也想看看他託付自己什麼事。
只見蘇中晨趴下去艱難的鑽入牀底下吭吭吭哧扒拉了一陣,再艱難的爬將出來。手裏抱着一個破陶館,像抱着一個傳家寶似的遞上來說道:“這錢你幫我存着。”
屠蘇挑眉問道:“你不帶着?”
“怕劫匪。”
屠蘇正色道:“不怕不怕,你有聖人和佛祖保佑。”
蘇中晨扭捏了一下說道:“我想讓佛祖保佑我別的事情。”
屠蘇:“……”
蘇中晨將自己的事情安排妥當,又挨個和關家諸人一一告別。準備初六起身上路。
初五時,信使送來信和包囊。看地址是從京城來的,屠蘇有些詫異,她家在京中並無親人,這是何人寄來的?她帶着一肚子疑問打開信件,一看卻是陸雲巖來的。
信上說得很客氣,先是給他們一家問好,然後解釋了上次的問題,又問了一些他們家的近況,並且還說,不日他們就要離開京城,有可能會路過這裏。至於包裹裏寄的則是京中的特產,看日期是年前寄的,可能因爲過年結果耽擱到現在纔到。
初六早上,蘇中晨起身回泉州。林氏讓人幫他打點行裝,關毛關文送他出門。說來也巧,蘇中晨前腳剛走,陸雲巖和陸雲澤後腳便到。
這次同他們兄弟倆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生得明眸皓齒,性子活潑可愛的女孩,此女正是陸雲澤的表妹富丹寧。估計她早已聽說了屠蘇的事蹟,一上來就一副很熟絡的樣子,姐姐妹妹的叫個不停。屠蘇見她開朗大方,跟一般拘謹矜持的閨閣女子不同,見識也廣,自然也樂意跟她結交。
她打量着陸家兄弟倆,發現陸雲巖的精神面貌較之以前好了許多,不由得口中稱奇。
陸雲巖笑着解釋:“年前,路經貴地,我聽了田大夫的話,也不悶坐在屋裏了,時常跟着丹寧兄妹幾個到處走走,喫的也是尋常飯菜,沒想到竟真的好多了。”
屠蘇笑道:“這倒是真的,原該就這麼着。”接着她又隨口問道:“你們一路行來,沒出什麼狀況吧?”
陸雲巖一聽便知她肯定是聽了京中不穩的謠言,他搖搖頭正色道:“小波動會有,但不會有大事,你們儘管放心吧,上頭的事暫時波動不到咱們這兒。”屠蘇聽罷也漸漸放下心來。然後她又打聽程家的事,陸雲巖想了片刻道:“這事你應該問丹寧妹妹,她家在京中,而且與很多人家都有來往,這類事情她肯定清楚。”屠蘇笑着稱是。
隔日,屠蘇準備一桌茶點果子,派採萍去請富丹寧來閒坐。富丹寧本來就是個喜好熱鬧的,如今在關林鎮上也沒什麼熟人,不免有些寂寥。一聽屠蘇來請,自然欣然前來。屠蘇見她來笑盈盈的拉她坐下,兩人先閒敘一些新聞趣事。屠蘇慢慢的拿話引導她說起京城的奇事祕聞,不知不覺便扯到了程家上頭。
“對了你們家跟程家有來往嗎?”屠蘇臉上流露出一副什麼都感興趣的神情。
富丹寧一提起這家,神情略有些複雜:“哦,你問他家啊,我倒是知道些。”
屠蘇笑着說道:“說起這家,我們這兒的人都知道他,那程大人就是這鎮上一老掌櫃的女婿,所以我才問起他。”
富丹寧一愣,說道:“不對啊,那程侍郎的岳丈不是當朝吏部尚書嗎?怎麼會是你們鎮上的?”
屠蘇正要解釋,富丹寧突然又“哦”了一聲:“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程侍郎的前妻吧。”屠蘇點點頭。
富丹寧拍手說道:“我聽人說程侍郎的前妻不但醜如嫫母,而且兇如夜叉,經常大吵大鬧,有好幾次還竟把程夫人的臉都抓破了,而且動不動還毒打程夫人的三個兒女,但侍郎念舊,不忍拋棄糟糠之妻,程夫人也是面慈心軟,兩人便一直忍着她。京中的貴夫人都傳言說,你們關林鎮素出悍女,後來表哥一說你們鎮上的事,我聽着覺得很好奇……咯咯……”說到後面,富丹寧猛然醒悟自己言行有些不當,急忙道歉道:“對不住,我不是說你!”屠蘇不在意的笑笑,又引着富丹寧接着說下去。
“後來,那蘇夫人心志失常,天天鬧着要回家。聽說還胡亂傷人,她住的院子下人們都不敢近,程侍郎和程夫人沒法只得將她圈禁起來。”屠蘇一邊聽着一邊暗暗記下。
她又接着問道:“那程侍郎和蘇夫人是不是還有一個兒子?”
富丹寧一聽屠蘇提起這人,臉色隱隱有些泛紅,目光發亮的說道:“是啊是啊,這個人我見過,真稱得上是風華絕代,真想不通那母夜叉蘇夫人竟能生出如此出色的兒子,真是造化弄人。京中有不少妙齡女子暗戀慕他,就連男子也暗自傾心……咳咳,唉,只可惜……”富丹寧說到後半句,眸子登時黯淡下去。
屠蘇裝作不解的問道:“只可惜什麼?”
富丹寧一臉痛惜的說道:“後來,聽說他和左丞相的女兒王小姐訂了婚,卻不知怎麼回事,王小姐登門去他家赴宴時,他竟然行刺王小姐……”這些,屠蘇剛來鎮上時也聽說過,只是沒今富丹寧說得這麼詳細罷了。
“那他爲何要行刺王小姐?”
富丹寧眼珠轉了轉說道:“坊間流言是說那程大公子已經有了心上人,他不滿意這樁婚事,但那王小姐卻非他不嫁,王丞相又特別寵愛這個女兒,而程家懼於丞相的權勢又不敢拒絕。所以他心裏暗暗憎恨王小姐壞了他的好事。還有人說,那程公子跟他娘一樣,心志失常,當時可能是犯病了……”屠蘇暗暗皺眉,默默比較着究竟哪一個纔是真的?
誰知富丹寧卻小嘴一撇,看了看左右低聲說道:“我卻又聽人說,這兩者都不是,是另有原因的……”屠蘇立即被吊起了興致,忙趕問是什麼。
富丹寧正要娓娓道來,卻聽得一陣篤篤的敲門聲。
屠蘇揚聲問道:“誰?什麼事?”
“小姐,夫人叫您過去。”門外是關忠在說話。屠蘇想着反正時間還早,也不急於一時,便對富丹寧笑道:“你先坐着,我去去就來。”然後她像一陣旋風似的,出了房門去找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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