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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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頓酒飽飯足之後,三人步出這家酒樓。

  結賬的時候,陳一是垂着頭的,俱因大堂中許多人都在偷偷瞄他們這一行人。

  原因無他,不外乎這祁煊喫個飯還不消停,一會兒抱怨這,一會兒嫌棄那,且還能喫。

  方纔夥計重上了一桌菜,滿滿一大桌,十幾個菜,俱都進了他的肚子裏。

  白瞎了這人長得還算不錯,看樣子也不是普通人,咋就是個酒囊飯袋呢!一直到三人都走出了酒樓大門,那跑堂夥計還在這麼心想着。

  祁煊慣是個目中無人的,莫雲泊雖態度謙和,可身份地位擺在那兒,打小受人矚目慣了,兩人都有一種旁若無人的氣勢,也就陳一糾結得厲害。

  上了馬車,陳一駕着車往前行,邊走邊問兩位爺打算上哪兒去。這蘇州城雖是莫雲泊的外家所在之地,但這麼多年沒回來了,他家公子也不說上哪兒,一時之間陳一還真有些抓瞎。

  “先找家客棧落腳吧。”莫雲泊吩咐道。

  陳一忍不住回了下頭:“公子,你真不去舅老爺家?若是讓舅老爺知道了,莫怕是會怪。”

  “你先找家客棧落腳就是。”

  祁煊忍不住嗤了一聲,“也就是你,換成我的下人,早就被我打死不論了。”

  陳一心裏一堵,再加上方纔走了神,直到旁邊傳來一聲痛呼,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撞到人了。

  “我就說吧,沒用的東西!”祁煊笑得惡劣。

  莫雲泊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就別欺負陳一了行不行?”又忙對陳一道:“快下車去看看。”

  上午剛演罷一場,秦明月實在累得慌,正在房裏睡回籠覺,就聽見念兒來說秦鳳樓出事了。

  她心裏就是一慌,來不及多想就從榻上下來,衝了出去。

  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可因爲二哥的事疑點重重,她總是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來了這麼長的時間,她已經深刻意識到這裏不是人人守法懂法一切以法爲行爲標準的現代,而是弱肉強食,階級分明,有錢有勢的打死個人,連根汗毛都不會掉的古代。

  尤其戲子本就是賤籍,賤籍是什麼?那是比普通老百姓還要低一層次的存在。良籍毆打賤籍,頂多去衙門裏問個話,可若是賤籍毆打良籍,輕則鞭刑,重則發配的下場。

  且賤籍不得隨意改籍,一朝爲賤,祖祖輩輩都是賤。這段時間,空閒的時候秦明月總是忍不住會想,怎樣才能脫離這種情況。

  答案是無解。

  至少以他們現在的處境來說是無解的。

  秦明月努力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會出什麼大事的,如今的慶豐班已不再是之前的那個慶豐班了,就算真有什麼事,還有李老闆會在一旁幫着。好不容易穩住心神,踏出屋門就見不遠處站着三個人正在和老郭叔說話,而一旁放着個簡易擔架,上面放着躺着的秦鳳樓。

  “大哥!”秦明月只覺得腦海裏一炸,人就跑了過去。

  秦鳳樓聽見小妹的聲音,怕她擔心,努力撐起身子,蒼白着臉安撫道:“小妹,我沒事。”

  “怎麼成這樣了?你哪裏受了傷?怎麼就傷得這麼重,誰傷了你?”這一連串的問話,讓秦鳳樓都不知該怎麼回答,而一旁的莫雲泊更是面露愧疚之意。

  “這位姑娘,都怪我的下人一時之間走了神,不小心撞傷了你大哥。真是對不住,我們會補償……”

  “道歉有用,要警/察來做什麼?補償?你當我們稀罕你的補償!”

  這嗆人的話,幾乎沒打盹兒就從秦明月口裏出來了。

  一旁的老郭叔詫異不已,想要出言去勸,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又怕秦明月得罪了貴人,一時之間急得是滿頭大汗。

  這三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這月兒丫頭平時看起來挺穩重懂事的,怎麼就……

  “這位姑娘,請問警/察是什麼?”

  秦明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激動之下,竟把前世一句流傳廣泛的話說了出來。心中連連自責自己不夠謹慎,可這些當面是不會表現出來的,只能冷着臉不說話。

  秦鳳樓忙從中勸和:“小妹,你彆着急,這三位公子並不是什麼壞人,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別這麼咄咄逼人。”

  秦明月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而且這會兒她也冷靜了下來,這三人爲首的兩人,看其衣着打扮形容體貌,就不是普通人。她活了兩世,經世俗的磨礪,早已深諳不要隨意開罪人之理,也能潑得下臉面,遂開口歉道:“還望公子不要見怪,小女也是一時情急。”

  她微微福了福身,面容真誠,言語坦誠,再加上刻意放軟了音調,一口姑蘇腔吳語軟儂的,倒是一點兒都沒有之前的咄咄逼人。

  莫雲泊本就沒有計較,當即露出一抹淡笑,說道會情急也屬正常,倒是一旁的祁煊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聲。

  裝,裝得倒是像,這丫頭莫不是個戲子吧。

  這只是祁煊的一句心語,未曾想倒是一語中的,當然這是後話。

  對於祁煊這聲譏諷意味十分濃厚的嗤笑,莫雲泊是當即有些譴責的看了他一眼,秦明月是看都未看。

  旁人如何想,關她什麼事,不過是走了過場,全了面子也就罷了。倒是秦鳳樓悄悄地拉了下妹妹,暗示她不要得理不饒人。

  大家一同進了屋裏,經過一番解釋才知道,原來秦鳳樓今日上街買東西,哪知禍從天上來,本是在路邊走得好好的,突然被旁邊的馬車給撞了一下。

  這馬車自然就是莫雲泊他們的馬車,撞得也不太嚴重,就是一條腿撞折了。

  這還不嚴重,那要怎麼纔算嚴重?!

  穿越過來,從沒享受過親情溫暖的秦明月,有生以來第一次嚐到被人關心的滋味。也是她上輩子心結太重,認爲連親生父母都能視你爲工具,這世上還有誰能相信呢?不是沒有過朋友,可是她總是淡淡與人處着,處着處着就更淡了,因爲她不夠熱絡也不夠主動,所以在現代那會兒她幾乎沒什麼朋友。

  來到這裏以後,和藹可親的老郭叔、劉三絃、王瘸子,平日裏寡言少語卻待她十分關心的樂叔,可愛爛漫的念兒,機靈懂事的二華子,話不多卻給人感覺十分可靠的郭大昌,當然還有秦鳳樓這個哥哥。

  這個可以縱容她‘胡作非爲’,她提出任何事情,都能給以迴應甚至信任,從來不會抱怨,總是默默的在背後做着,從不搶功勞,從不妒忌光芒都被她一個人佔了的大哥。

  秦明月曾自問過,若是今天隨便換了一個人,她估計得不到這麼多的自由和信任。這個世道女子地位卑微,莫說是戲子,就是平民人家乃至達官貴人,女子自身的地位也是依附着男人的。

  可她的大哥卻給了她無限的寬容與信任,甚至在旁人都質疑她的時候,還能一力支持她。所以秦明月對秦鳳樓的感情是十分深厚的,不光是原主遺留下來的孺慕之情,還有她本身的情感所在。也因此,在旁人眼裏向來穩重懂事的她,今天才會這麼反常。

  秦明月的臉當即陰了下來,這下是連戲都不願意做了。

  莫雲泊十分尷尬,不禁又譴責地看了陳一一眼。

  “真是對不住,都是我這下人太不小心,害得仁兄受了這麼重的傷,這裏有些銀子……”

  隨着話音,陳一忙從身上掏出一錠金錠子,也不大,是那種五兩一個小金錠子。不過若是換成銀子的話,五兩金子卻是能換五十多兩白銀了,也算是大手筆。

  在如今這個世道,五十兩白銀別說折了條腿了,買條命也是沒問題的。

  “拿走你的銀子,咱們不需要!”每個人都有一條敏感的神經,顯然是秦明月被刺激到了。

  “這……”莫雲泊滿臉爲難,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秦鳳樓忙一面去拽秦明月的袖子,一面對他道:“真不用了,方纔在藥館,你們已經幫我付了藥錢,這銀子公子還是收起來吧。”

  “嘿,你是給臉不要是吧?”同時,刺頭兒祁煊來了這麼一句,“瞧你這丫頭長得還算齊整,怎麼說話……”

  他下面的話被莫雲泊打斷,“行了,榮壽,你能不能不添亂!”

  榮壽是祁煊的表字。

  老子怎麼添亂了?

  這句話見莫雲泊臉上真的有了怒意,終於消弭在祁煊嘴裏,他表情有些忿忿地閉了嘴,轉臉側身站在一旁,代表接下來的事他都不管了。

  顯然這傢伙是氣上了。

  莫雲泊又去說了些道歉的話,而秦鳳樓怕小妹受了刺激再說出什麼不好的話,強打着精神和之應對着。

  最後那金錠子還是沒要,怕祁煊等會再冒出一句驚人之語,莫雲泊留下過兩日再來探望秦鳳樓的話,就走了。

  秦鳳樓兄妹二人只是過耳就忘,只當是客氣話,而瞭解莫雲泊秉性的都知道,能讓他說出這種話,不光是客氣,也是對秦鳳樓頗爲另眼相看。

  其實這一路上,莫雲泊已經對秦鳳樓的身份有所瞭解。

  這樣低賤的身份,無端遭了禍,沒有胡攪蠻纏,沒有趁機訛詐,而是彬彬有禮,明明疼得臉都白了,還跟他們說道沒事,甚至還拒了那銀子,真的挺難得。

  尤其榮壽又說了那麼過分的話,莫雲泊真心覺得自己還有必要再來一趟,以表歉意。

  三人走後,秦明月有些不滿地對秦鳳樓道:“大哥,明明是他們害得你受了傷,你又何必這麼客氣。”

  “好了,小妹,大哥知道你是關心我,可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且以咱們的身份,能不得罪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秦明月一噎,好吧,她就知道是這個原因。

  這操蛋的身份,什麼時候才能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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