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後臺那處,一屋子人臉色陰沉。
秦鳳樓並不在,他的腿受了傷,最近一直閉門在房裏養傷。事發之後,老郭叔倒是想讓人去給他報信,卻被秦明月給攔住了。這種事情,即使她大哥在場也沒什麼用,不過是平添擔憂罷了。
“這可怎麼辦?我看這劉公子也是中看不中用,這到底是哪兒來了一個渾人,竟連劉公子的面子都不給。”老郭叔連連感嘆,十分焦慮地在屋裏來回轉着。
“能是誰,沒聽人家說,是那個什麼總兵的小舅子。”王瑩扯出一抹冷笑道,同時往秦明月那裏看了一眼,眼中帶着明眼可見的幸災樂禍。
“這總兵是多大的官兒?難道比同知還大?”二華子不懂事,插了一句。在他的世界裏,他覺得劉公子已經是天大的貴人了,萬萬沒想到還有比劉公子更大的貴人。
樂叔陰沉着臉道:“兩者不能相提並論,一個是管治下民生,一個卻是掌着兵權。”
“也就是說這總兵比較大了?”
老郭叔走過來,斥了一句:“你個小孩子家家別亂插嘴,沒看見一屋子都急得快上火了。”
二華子趕緊閉上了嘴,屋裏又安靜下來。
王瑩左看看又看看,實在按捺不住雀躍的心情,忍不住對秦明月道:“人家既然想請你去喝茶,你就去一趟唄,連累了這麼多人,你怎麼還坐得住。”
“瑩兒!”陳子儀氣急敗壞地扯了她一把。“你到底在說什麼知不知道?”
王瑩十分委屈,“我說什麼了,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
“你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老郭叔指着她痛心疾道。
而大家也都用譴責的目光去看王瑩,秦明月突然站了起來,笑了一笑,走過來。
“謝謝你的提醒,我連累誰,也連累不到你身上的……”
“月兒,你別理她,她不懂事,瞎胡說的。”
秦明月又是一笑,一巴掌揮了過去,然後望着陳子儀,“我也不懂事,所以手滑了。”
之後,她再不去看其他人臉色,順了順偌大的袖擺,便頭也不回的往前面走去了。
她無視後面的叫喊聲,撩起暗紅色的幕布走了出去,因爲她的出現,場中局勢爲之一頓。
她一身白色素紗,襯得她如玉般的肌膚更是晶瑩剔透,眉如遠黛,雙眸波光瀲灩,隨着走動廣袖翻飛,更顯得腰肢纖細,盈盈楚楚,讓人恍然覺得這是九天玄女下凡來。
“你跑出來做什麼!”也是有些情急,劉茂一時之間有些口不擇言,根本沒想到自己其實與秦明月並不熟。
秦明月有些複雜地望了他一眼。
之前外面發生的事,她在後面都聽見了。
“謝謝。”
擦肩而過時,一個細小的聲音鑽入劉茂的耳中。
他擡眼就看見她的側臉。
那麼的柔美、溫婉、動人,帶着一絲近乎絕望的悽美。
去他孃的,不就是個總兵,老子拼上了!
他就想伸手去拉住她,卻只摸到一小塊兒順滑的袖擺,而那袖擺就那麼從他手裏一點點溜走了。
劉茂動了動手指。
那胖子見秦明月走了出來,一雙小眼綻放出噬人的光芒來,近乎貪婪的上下打量着她,越看越歡喜,撫着肥肥的大掌笑着:“美,真是美!”
秦明月莞爾一笑,仿若是百花盛開,又似春風拂過,說不出的好看,讓見到之人不禁一怔。
“你有龍陽之好?”這句話是啞着嗓子說的。自打秦明月頂着秦海生的名頭現世以來,除了在自己人面前,她都是用男聲說話。鍛鍊了這麼久,也能模仿得惟肖惟妙。少去了屬於女兒家的嬌柔,多了一些男子應有的磁性。
這胖子沒料到秦明月會這麼問,當即臉上有些難堪起來。
好男風並不是什麼醜事,可這種事到底有違天理倫常,幾乎沒人會拿到檯面上來講。尤其是對有身份的人來說,這麼□□裸的問,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你這小戲子倒是嘴尖舌利,不過很快你就不會這麼說爺了。”胖子猙獰一笑。
“那你預計怎麼收拾我?不過,我就想知道這代價你能付得起嗎?”
這話有些不着五六,倒是讓聽到的人都不禁有些一頭霧水。
秦明月並沒有繼續打啞謎,又道:“我確實是個小戲子,又沒權又沒勢,我阻止不了你欺男霸女之惡行,但我並不打算輕易就範。”
她眉眼彎彎,笑容可掬,可說出來的話卻彷彿是淬了毒的毒針也似,“你知不知道,其實人是很脆弱的。匕首、簪子、筷子乃至瓷器碎片亦或是木刺,就算沒有這些東西也沒關係,還有牙齒、指甲、手指……牙齒的咬合力可以很輕易的咬破一個人喉管,而眼珠,一根手指可以輕易的插爆它,你有沒有見過手指插爆眼珠的場面,□□去攪啊攪,紅的白的……”
胖子先是愣住了,緊接着是忍不住打顫,他的臉色隨着腦中的幻想青紅交加,最後全部化爲了蒼白。抖着手,指着秦明月:“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明月依舊是滿臉笑容的樣子,“沒什麼意思,你不是要帶我走嗎?走吧。”說着,她緩步向前。
而在場所有人早就是呆若木雞,完全被她的話給驚呆了。
包括門外站着的幾人。
這時,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外面來了大約二十多名衙役。
他們來到賀斐身後,爲首的一名衙役抱拳行禮,“大公子?”
賀斐這才緩過神來,一腳邁了進去,雙手背在身後,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聽說有人鬥毆鬧事,都拿去府衙問話。”
李老闆、劉茂包括那胖子,乃至雙方所有參與者都被帶走了。
賀斐也沒多留,好像一副真是前來辦公的模樣。
偌大的戲廳只剩下慶豐班一衆人,還有兩個局外人莫雲泊和祁煊,秦明月倒是沒被帶走,也不知是被人遺忘了還是什麼。
場上很靜,秦明月眨了眨眼皮,動了一下。
“秦姑娘,你沒事吧?”莫雲泊忍不住上前關心道。
秦明月又眨了一下眼,這纔回過神來,望了過去,“莫公子?”
莫雲泊以爲她受了驚,忙點點頭,笑道:“是我,你沒事吧。”
秦明月搖了搖頭,笑了一下,臉色有些蒼白。
“莫公子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有人鬧事,就特意過來看看……”
“你這丫頭倒是會嚇唬人,好像說的跟真見識過那種場面一樣。”祁煊在一旁臉色有些複雜道。
秦明月沒有理他,她還記着之前這人在場下幹了什麼。
若不是她夠鎮定,這場戲幾乎要演砸了。同時,她也憶起之前莫雲泊阻止這姓祁的鬧事的舉動,又見他滿臉都是關心,不禁對他又笑了一下。
“謝謝莫公子關心,我沒事。”
祁煊自討了個沒趣,又見對方只顧對着莫雲泊笑,心中不禁有些不屑,想着又是個犯花癡的。至於心中那點兒不是滋味,他權當是錯覺。
“月兒,小妹……”
隨着一陣急促的叫喊聲,秦鳳樓一瘸一拐地讓人攙扶着來了。他腿傷還沒好,又是匆匆而來,這一會兒早就疼得滿頭大汗,面上卻是帶着明眼可見的擔憂。直到見到小妹好生生地站在那裏,他才鬆了一口氣:“你沒事吧,我聽二華子說有人鬧事。”
扶着他的二華子不禁往後縮了縮,他也是實在擔心月兒姐,又想不出辦法,纔會去找了鳳樓哥的。
秦明月上前來扶着他,“大哥,我沒事。”
秦鳳樓點點頭,這才又面向莫雲泊,有些感激地道:“多謝子賢解圍。”
他之所以會這麼說,也是連李老闆都沒辦法,甚至其背後的劉公子也吃了癟,既然小妹沒事,肯定是莫雲泊出手幫忙了。
他與莫雲泊相交多日,莫雲泊並未對他提起過身份,但不光是從其言談舉止,還是從其表面不經意之間表現出來的一些東西,秦鳳樓都知道莫雲泊不是個簡單的人。
莫雲泊一愣,知道秦鳳樓這是誤會了,忙道:“鳳樓兄誤會了,解圍的並不是我,而是……”
他不禁看了秦明月一眼。
即使沒有後來官差的出現,他也知道今日一定會沒事,因爲那胖子明顯已經被秦明月給嚇住了。
其實說白了,秦明月也是不得爲而爲之。她抵抗不了命運的苛責,只能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你不是想搶人嗎?
可以,只要你承受得起代價。
一個人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想着去怎麼弄死你,誰也不傻,不過是貪戀一晌之歡,誰會真正潑上自己的性命?!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道理從古至今恆久不變。不光是因爲穿鞋的怕死,也是穿鞋的擁有太多,他賭不起。
那胖子早先還張揚跋扈一副很囂張的模樣,方纔被官兵帶走的時候,眼神都直了,顯然是被嚇得不清。
秦明月忙對莫雲泊使了個眼色,他立馬會意過來,對秦鳳樓笑道:“不知是誰報了官,之前鬧事那些人都被官差帶走了。”
秦明月也忙附和道:“連李老闆他們也被帶走了,說是去問話。”
“原來是這樣。”
見唬過了秦鳳樓,兩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禁相視一笑。
一旁的祁煊見着兩人這種默契,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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