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病好
大康朝跟北边蛮族大辽国一直摩擦不断,每到他们收成不好就会进犯大康边境抢粮,抢一嘴就跑,让北边的百姓甚是困扰。现在的皇上是明君,想要彻底地收拾他们,争取把大辽国打到靳连山以北,再也骚扰不到大康百姓。要打大仗,肯定要招兵买马了。前几天裡正招集大伙开会,传达每家必须出一個十五岁至四十岁的壮丁去从军。
如果不想去可以交二十两银子,若放在几十年前的江家,這個钱就出了,那时江家可是拥有百多亩田的大户。但由于江老爷子不善农事,又供着儿子、孙子读书,田地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三十多亩。老太太卫氏可是发了话,谁敢再打這些田的主意,先从她的尸体上踏過去。老爷子也知道不能再卖田了,不然這么大家子靠什么過活?
沒有钱就只能出人了。老江家這個年龄段的有五個人,江大富,江大车,江又书,江又山,江又有。但江又山是秀才,秀才是免兵役的,所以只剩四個。
选谁去着实让江大爷头疼,老爷子用排除法一個個地筛。二儿子江大富快到四十岁了,排除。三儿子江大车的三個孩子還小,排除。江又有岁数還小,又是童生,兴许将来還可以中秀才、中举人,江家的兴望可在他身上,排除。
最适合的人选就是大孙子江又书了。
当老爷子說出决定,大伯娘小卫氏可不干了,大哭大闹,躺在地上直打滚,“拿根绳子把我勒死吧,我不活了。沒见過這么偏心的爹娘,心都偏到胳肢窝裡了,這是要老大一家绝后呀,书子到现在只有一個丫头片子,连儿子都沒生,你们就让他去送死,你们怎么這么狠心呀,那是你们的长孙啊。我的命真苦呀,嫁了個闷棍,生了個傻子,就知道为這個家劳心劳力地干活、挣钱,养病秧子,养读书人,连跟着野男人跑出去的小贱人、生的小野种都要养,打量我不知道呀,经常偷家裡粮食给他们,那是我男人、我儿子辛辛苦苦挣的呀。呜呜,……”
江老爷子气得指着小卫氏喊大儿子把這個悍妇休了。
平时孝顺老实的江大学就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那裡,不去劝撒泼的媳妇,也不去劝气坏了的老爹。大概他心裡也不赞成让唯一的儿子去当兵吧。
“不用你大儿休我,我现在就去死。我儿都活不成了,我還活着干什么?我們一家都死了就沒人碍你们的眼了。”小卫氏大哭着跑出院门。
小卫氏還真跳了河,被跟去的人救了上来。
江大富就跟老爷子說让他去吧,不能让大哥家绝后。
家裡闹得鸡犬不宁,结果江又有偷偷跑到裡正那裡报了名。他倒振振有词:“我都這么大了,怎么可能再让爹去从军。再說我是童生,长官肯定会让我当個文书什么的,不会让我去打前锋的。說不定還能为自己挣個前程。”
江老爷子可不愿意這么有前途的孙子去从军,松口家裡出银子,卖几亩田。
小卫氏又不干了,哭嚎着說:“凭什么让我儿去就不出银子,让别人去就要出银子。我儿就活该去送死?那银钱多是我男人和我儿挣的,当它是花水溪从山上冲下来的呀。”
最后江又有表态让他去,還威胁如果不让他去他就偷偷跑去。
江大爷气病了,躺在床上直哼哼,不停地叫嚷着要休掉那個悍妇。
江大学不言语休妻,小卫氏又是卫氏的堂侄女,卫氏虽然也气小卫氏忤逆老头子,但也不会真的休掉小卫氏。
“你大伯娘那個人小气、自私,我自打进了江家的门就让着她,不跟她一般见识。可临了临了,她把我們一家都骂了进去。我們都成了吃闲饭的,让他们一家养活着的了。山子在家沒干什么活,但他中了秀才,我們家少交了多少赋税?而且每月领的禀米都交给了家裡,她怎么不算算這些?你在嫁给那個短命鬼之前,在家裡做了多少活计,我和你爹拼死拼活做了多少活计,就连有子,每次放假回来都是抢着做活。那些丧良心的话她怎么說得出口?逼得有子去从军,有子才刚刚满十五岁呀。那個挨千刀的婆娘,怎么不去死呀。還有三叔正当壮年,又有了两個儿子,公公婆婆怎么不让他去?還不是偏心小儿子,……”
李氏的哭骂声一声高似一声,诉說着不尽的心酸。
看到這個伤心的母亲,江又梅也很难過,忙安慰着她,“娘,有子兴许說得对,从军的人几乎沒有童生,可能连识字的都沒几個。有子或许真的会当個文书亲兵什么的,那就不用冲在前头和敌人对打了,這样是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吧。”
“是啊,你外公和大舅也這么說。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李氏說完似乎才觉得江又梅的变化,抬起一张泪眼模糊的脸,“你刚才說什么,梅子,你再說一遍。”
江又梅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李氏看着神情清爽的女儿,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梅子,你的病好了?清醒了?”
“嗯,我想通了,相公已经死了几年了,我不应该再沉迷過去的事了。”江又梅想着趁现在正好宣示自己病好了,正常了,一来可以安慰安慰李氏,二来她以后要過正常的生活,可不想顶個傻子的头衔,于是继续條理清晰地說道:“我也该为活人打算打算了,念儿還那么小,以前都是我不好,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還有你和爹,到现在還为我們操心,都是女儿不孝。”說完還很愧疚地看着李氏,眨巴眨巴眼睛眼泪還真的流了出来。
“嗨,你早该這么想了。”李氏咧着嘴乐了,一直愁苦的脸终于有了真诚的笑容,“那個短命鬼虽然死了,好在還给你留了個好儿子。多乖的孩子,可怜见儿的,那么小就什么都要做。你想明白了就好,正该把日子好好過起来。”
李氏抽了抽鼻子,抹了把脸,“娘也想明白了,等有子走了就让你爹提分家,我可不愿意再和小卫氏在一個锅裡舀食吃。算了,不說這些了,看你病好了娘也放心了。饿了吧,娘去给你们做点玉米糊糊,念儿回来也好吃。”說着李氏拿着瓢去舀水,“哟,缸裡沒水了。也是,水還是你爹几天前担的,娘先去担水。”
“娘,我去担吧。”江又梅出生农村,也会挑扁担。
“别,你现在身体還虚,等身子养好了再說。”
李氏挑着扁担去担水,来回三趟才把水缸填满。挑完水又开始做饭,江又梅主动帮着烧火,可她连打火石都用不来,李氏想着她可能是因为生病忘了许多事,就教她怎么打火,怎么烧火。
李氏把玉米糊糊做好后盖上锅盖,“娘多撒了两把玉米面,煮稠点经饿。你等着念儿回来一起吃,娘先回去了,家裡還有一大家子等着娘做饭呐。我和你爹這几天也過不来了,我們還要帮有子准备一些东西。”
說完一阵风似地走了。
等院子归于平静,江又梅知道了自己不仅有一個儿子,還有爹娘爷奶,大哥二哥,貌似爹娘還不错。沒想到前世自己孤苦无依,這辈子還有這么多亲人,真好。虽說爷奶到现在還不愿见她,但爷爷奶奶這两個称呼都够让她温暖的了,为了前世的爷爷奶奶這辈子也要好好孝顺他们,以弥补前世的遗憾。不過還有大伯、姑姑這些让她一听就胃痛的角色,不知道他们像不像她前世那些亲戚那么无情无义。
打起精神,为了儿子,为了這辈子对她好的亲人,江又梅,加油!
江又梅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了把劲。然后她把灶台上的饭锅拿下来,把旁边的大锅放上去,舀了半锅水烧上。又到卧房的破柜子裡找了套還算干净的衣服出来。等洗了澡了换了衣服,身上总算舒服了。
想了想,又把那四根小红薯放到快要熄灭的火堆裡,玉米糊糊再稠也是稀的,不顶饿。吃饱了才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干活挣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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