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1章 回憶
坐在舞臺一側，武瀟月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
這就是林然給我準備的驚喜嗎？
武瀟月聽出來了，這是唱給老武的歌吧。
從不曾說謝謝。
好像是這樣。
這二十年來，和老武無論是平和也好，還是激烈爭吵也好，自己確實從來沒有和他說過謝謝。
隔着空曠的舞臺，武瀟月在今天，第一次仔細地看了看老武。
他皺着眉頭，眼神直視前方，那背脊還是一如既往地挺直。
好像小的時候，經常能看見他這個樣子。
武瀟月思緒不停。
眼前，彷彿回到了兒時的小院。
放學回家，她開心地回家，陳姨會在門口等她。
那個時候，自己還叫她小陳阿姨。
等進了門，就會看見老武筆直地坐在餐桌前。
桌上擺着做好的飯菜，爸爸媽媽在等自己回家喫飯。
小小的武瀟月會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老武就要例行問話。
“今天在學校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小女孩搖搖頭。
“沒有哦，我今天在學校裏認識了新的朋友，他叫小希，我還送了他糖喫。”
每當這個時候，媽媽就會摸摸自己的腦袋。
“小月真乖，要多交朋友。”
可老武卻不一樣。
他總是會板起個臉。
“什麼朋友？男生女生？是喜歡你，還是喜歡你的糖果呀？”
年幼的武瀟月不明白，喜歡我的糖果不就是喜歡我嗎？
現在想想，老武和自己的隔閡在那個時候就開始了。
不知怎的，一行眼淚毫無徵兆地流了下來。
莎莎見了，很快拿紙巾給她擦掉。
“謝謝。”
兩個字說出口，武瀟月忽然一愣。
這兩個字，怎麼這麼容易就說出來了？
這時，耳邊的吉他聲節奏衝向高潮。
“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了。我願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聽到這一句，武瀟月的心像是被什麼擊中一般。
同一時刻，林然悄然走到舞臺邊緣，爲身後的大屏幕留出了地方。
音樂沒有停，林然的歌聲也更加激昂。
大屏幕上，武瀟月和老武的影像交錯出現。
“一生要強的爸爸，我能爲你做些什麼？
微不足道的關心，收下吧。
謝謝你做的一切，雙手撐起我們的家。
總是竭盡所有把最好的給我。
我是你的驕傲嗎，還在爲我而擔心嗎？”
一節唱完，剛纔聽到老武說自己是他驕傲的那種不甘心一下就消失了。
不知是林然的聲音太過投入還是爲什麼。
當她聽到“時光時光慢些吧”，一股悔意頓時涌上心頭。
屏幕裏，老武年輕時意氣風發，活力四射的照片一張一張地出現。
那肆意大笑的樣子，和自己模糊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可是，再看看現在的他。
武瀟月難受地攥緊了手裏的紗裙。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
什麼激揚青春，什麼齒少氣銳，完全不見了蹤影。
儘管大廳裏的燈光並不明亮，武瀟月還是看清了老武軍帽邊沿下，被隱隱藏起來的白髮。
這一刻，她才驚覺。
老武真的老了！
在自己和他無休止的爭吵中，在自己自以爲委屈的堅持中。
皺紋已經悄悄爬上了老武的臉頰。
可是這一切值得嗎？
爲了自己所謂的夢想，不顧一切地往前衝。
濃濃的父女親情，就在這十幾年中，被這樣消耗了。
再看看臺下的媽媽，這些年來，她兩邊爲難，一定特別痛苦吧？
是我錯了。
是我錯的離譜！
爲什麼，爲什麼我不能再耐心一點，再平和一點。
明知道老武是那種嘴硬心軟的人，爲什麼還要一直和他強硬地對話？
武瀟月心中悲痛，爲自己消失的十幾年親情而痛苦。
在她的身邊，老武也臉色大變。
當屏幕上出現小月的臉時，他才真正聽到了林然唱的是什麼。
眼前，小月兒時的照片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
耳邊，林然的聲音止不住地傳來。
第一次，他對唱歌這種事情產生了興趣。
就像歌裏唱的那樣。
小月是她的驕傲，雖然她不聽話，和自己吵架。
可自己就這唯一的一個寶貝女兒，走到哪裏，她都是自己的驕傲。
看着眼前的林然，想着他和小月站在一起的樣子，老武也終於真實地意識到，小月是長大了。
好像這些年，兩個人都只顧着互相別苗頭了。
老武不禁問自己。
“時光轉瞬即逝，這些年，我對小月的愛，到底都去了哪裏？只是用在反對她唱歌了嗎？”
仔細想想，好像真的是這樣。
老武心中不免一陣唏噓。
“果然是老了，還不如林然這個毛頭小子看得清楚，孩子被我害苦了啊！”
老武不敢再想，自責地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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