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吳三桂罵陣
一片石也叫九門口,是一座有九道拱門組成的軍事要塞。
長城自東向西翻越無數高山、跨過無數大河,都是遇山連綿不絕,遇水中斷不接。而九門口長城確是遇山中斷,遇水不絕。關隘就建造在九江河之上,形成獨特的水上長城。河上修築九孔城門,河水中流,河牀鋪砌過水條石,水漫其上。過水條石上鑿有燕尾槽,然後用鐵水澆注成銀錠扣,形成牢固的河牀,號稱“一片石”。
吳三桂就在九門口的城牆之上,大量的守軍沾滿了這小小的關隘;關前二里地,闖軍的旗幟遮天蔽日,黑壓壓的人羣無邊無際。
朱由檢帶着王承恩扔下部下,靠着凶神惡煞的面具,勉強擠到前面,遠遠的看到有一個銀盔銀甲的大高個,手持斬馬刀,威風凜凜的矗立在城牆上。
“那就是吳三桂,”王承恩指了指,對朱由檢說。
“看不清啊,長得帥不帥?看樣子好像個子很高啊。”朱由檢想親眼目睹這位歷史風雲人物的樣貌,看看跟自己比如何。
“可能是踩在大石頭上吧,所以顯得高大威猛。時機身高跟你差不多。”王承恩是見過吳三桂的,他的話絕對可信。
“靠,還能這樣『操』作!”朱由檢想起了古代皇帝的畫像,一個個都形象高大,威風無比的樣,加上王承恩的話,就徹底對大豪傑的高大形象不報希望了。戰場上衝鋒,你要是真長兩米的身高,估計第一波衝鋒都活不下來,那目標不是一般的大。兩米多的身高,只能方便在籃球隊打球。
“好像雙方要開始罵陣。”王承恩看到有一個人手持小白旗,跑向關前,似乎喊着什麼。
“罵陣不是三國時候喜歡乾的事情嗎?怎麼現在還在玩?”朱由檢沒有聽說過明朝有罵陣的記載,有些不解。這要是對方有人拿着火槍,一下子就能打死罵戰的人。
喊陣的在關前不知道說些什麼,反正兩邊都是『亂』哄哄的,鼓聲,牛角號聲,已經徹底的淹沒了整個戰場;加上兩邊士兵不停地叫罵聲,反正朱由檢是一句也沒聽到。
這個時候,劉宗敏的一個手下在陣前跑了過來,對着朱由檢和王承恩說:“權將軍讓你倆跟着他去罵陣。”
朱由檢一臉喫驚:“爲什麼是我?”
“你倆臉上的面具很嚇人,夠威風。”
好吧,戴個面具還被人關注了,這也是運氣太好了,躲在一邊都能被人揪出來去送死。朱由檢想到陣前的距離,那可是在火槍的有效『射』程之內啊,這完全就是鬼門關。
劉宗敏今天騎着一匹壯碩異常的戰馬,沒有拿他常用的巨錘,而是手持一柄宣花板斧,帶着金燦燦的頭盔,身披重愷,腰掛鑲滿珠寶的長劍,煞有其事的顛顛兒走向九門口。
“吱”一聲,對面關口傳來開門的聲音,一個同樣是身穿豪華鎧甲裝備,中等身材,三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也帶着兩個侍衛走了出來。朱由檢看了一下,吳三桂的確不是很高,而且臉上還有一道明顯的刀疤,皮膚略顯粗黑。傳說吳三桂臉上的刀疤是救吳襄所致,而黑皮膚可能是在邊關多年,風吹日曬出來的。
“沒我帥!嘿嘿。”朱由檢嘀咕了一聲,不敢落單,緊緊的跟在劉宗敏的身後。史書記載吳三桂罵李自成的檄文很有文采,簡直是千古名文,朱由檢很想現場聽聽吳三桂的口才如何。
首先開口的是劉宗敏:“吳三桂,你看看我的身後,你爹已經被我們抓起來了,你要是再不投降,就殺了你爹。”闖軍陣前,捆綁吳襄的牛車的確被推倒最前沿,吳襄一副悽慘的『摸』樣。
“你xx,你們這羣流賊,太不講究了。你把我老子抓起來就以爲我會投降?那是不可能的,我老子投降你們那是他的事情。”吳三桂出口了,而且還是破口大罵。朱由檢驚呆了,這不對啊,怎麼吳三桂說話像個地痞流氓一樣的下流?
這個時候,闖軍陣前有一個儒生高聲喊道:“劉將軍曰:汝父被擒,安敢不降?
另一邊的城牆上另一位手拿筆墨的儒生高聲大喊:“吳將軍曰:譬如父既不能爲忠臣,兒安能做孝子。”
朱由檢明白了,這就是剛剛二位“英雄”的對話,戰場檄文都是寫好的,至於二人真實的說辭則是另外一回事。
“xxx,不服氣,我綁了你爹,還把那個小老頭揍了一頓。另外,我跟你商量個事,你呢,以後就別跟我搶陳圓圓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繞過你這一次。”劉宗敏說完哈哈大笑,闖軍一看劉宗敏在笑,整個戰線一起發笑。
“x你大爺,你個陝北小癟三,你把陳圓圓怎麼了?老子告訴你,今天咱倆就在這比劃比劃,看我不剁了你的大豬頭。”吳三桂聽到劉宗敏提起陳圓圓,有些激動。
“你xx,敢罵老子是癟三,看老子不打出你的卵子。圓圓是不會看上你這個破了相的醜八怪的。”
“你xx,你纔是醜八怪,你看你長得那張豬臉,你以爲圓圓會喜歡你?”
“圓圓只喜歡我,不喜歡,不服?不服來咬我啊。圓圓現在就在我身邊,等我收拾了你這個龜孫兒,回去我就和她成親。”
“兒於父決請自今日,父不早圖,賊雖置父鼎俎旁以誘三桂,不顧也!”關口上,儒生的臺詞還沒有唸完,還在繼續。關口下,吳三桂和劉宗敏的罵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只見劉宗敏對着吳三桂就是一口吐沫,一大塊黏糊糊的東西直接飛到吳三桂的臉上,沾到帽檐上正在朝下滴。吳三桂憋足一口氣,一大塊綠『色』的濃痰也飄到劉宗敏的身上。雙方不停的呸來呸去,玩的是不亦樂乎!
“吳三桂,你看你主子都已經綁來了,你爲什麼不爲你主子想想?”朱由檢實在是看不下去,這倆逗比哪裏是在罵陣,說他倆是在攪局還差不多,尤其是一直揪扯着陳圓圓不放,兩個當世響噹噹的人物,一直圍繞着陳圓圓囉嗦個不停。朱由檢指着太子的方向問吳三桂,心想,你倆還能不能扯點其他人出來了
“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娃娃,還想當我的主子。就算是崇禎那個死鬼活了過來,我一樣不買賬。”吳三桂輕輕撇了一眼太子,輕蔑的說。
“你!你難道就不懂忠義孝悌嗎?”王承恩暴怒了,他絕對想不到吳三桂會說這樣的話。
“別跟老子這講什麼大道理,老子現在手上有人有刀,我就是主子。我幹嘛要給頭上找一個管事的爹?”吳三桂大概是吐累了,轉身就說:“別說崇禎了,所以說李自成那憨貨還以爲老子會投降?做夢吧。不把陳圓圓原原本本的還回來,老子立刻領兵攻打京城,看他還能穩當的做皇帝夢。”
武將的話從來沒有那麼文縐縐的,簡單粗暴纔是常理,拽文弄墨的,恐怕只有文人才有那麼多的閒工夫。
李自成把吳襄和兩個皇子押過來,純粹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吳三桂根本就不買賬,吳三桂陳兵在山海關,就像一顆釘子一樣釘在眼中,李自成的皇帝夢要想做好,就必須拔掉這顆釘子。
“你不怕我們殺了陳圓圓?”朱由檢比較在意這個問題,歷史終歸是歷史,吳三桂眼中的陳圓圓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
“既然她已經落在你們手上,我怕於不怕又有什麼用。再說我吳三桂堂堂大丈夫,怎麼能以一個女子的安危來決定幾十萬人的『性』命?”
朱由檢想,這纔是真實的吳三桂,就算此刻他和劉宗敏之間表現的再無厘頭,可是內心深處永遠都是理『性』且現實的。一個手握重兵,掌握幾十萬人生殺大權的高官,怎麼可能是一個如同街頭混混般胡鬧的『性』子,他所表現出來的鬧劇,不過是隨手甩出來的玩『性』,陪大夥樂呵而已。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下,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這兩個男人還能如此鎮定,如此搞怪,都不是一般人。
“你真不怕我殺了你爹?”劉宗敏繼續陪着吳三桂鬧騰,實際上,他如果想殺吳襄,早動刀子了。
“怕個球,我爹死了,我正好當家做主。有本事你們就來攻打我,沒本事早點滾蛋,老子還要回去快活呢。給你們三分面子出來做做樣子,別以爲我真的怕了你們。”吳三桂說完,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抽出腰刀就砍向朱由檢,朱由檢慌忙一擋,王承恩趕緊就是一槍刺了出去。吳三桂一手砍向朱由檢,還能一手去抓刺過來的長槍,和二人戰了個旗鼓相當。
朱由檢不明白吳三桂怎麼會突然向自己發難,其實吳三桂剛剛從對話裏聽到這兩個有些熟悉的聲音,一時興起,以爲是兩個投降李自成的官兵,想惡作劇一下看看到底是誰。
劉宗敏見吳三桂攻擊手下,也拎起板斧對準吳三桂的頭頂就劈。吳三桂的手下看到三個人攻擊吳三桂,也不甘示弱,加入了戰團。六個人打的是眼花繚『亂』,你來我往打的正酣。要不是雙方都身披鎧甲,估計早就受傷下馬了。好在有鎧甲護體,別看打了半天,真正的重傷一點沒有,刀劍看到鐵片上面,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威脅力了。
對付鎧甲,最好的武器當然是錘擊。城牆上的士兵看到六個人打了半天還在打,索『性』丟了好幾個錘子下來,對着下面就喊:“將軍,錘死他們。”
吳三桂沒有拿錘子,他的兩個手下倒是撿起了錘子準備進攻。
“爲什麼不用火銃打死他們?”朱由檢氣喘吁吁,對着王承恩喊。
“火銃沒有準頭,『射』過來搞不好把我們先打死了。”劉宗敏聽到朱由檢的問題,隨口回答道。
“好吧。”朱由檢明白了,這個事情的火槍完全是靠不住的,對着敵人放一槍,估計打中的可能會是天上飛的小鳥。
看到對方拿着錘子衝了過來,朱由檢這邊只好趕緊撤退,這要是捱上一錘子,估計內臟得大出血,不死也要躺半年。
吳三桂也是老於戰場,看到對方開始退了也不追趕,直接帶着人趕緊跑回了城牆上。就在城門關閉的那一剎那,闖軍的火炮就響了。不光是闖軍的炮,城牆上的大炮也響了,一時間地動山搖,煙霧瀰漫着整個戰場,黑乎乎的彈丸不停的在天空飛來飛去,兩邊各種哀嚎不斷。
朱由檢帶着王承恩,險些被一顆飛來的黑乎乎的鐵球砸到,要不是聽到身後有聲音傳來,一把按住王承恩的頭,估計這會王承恩就沒有腦袋了。
這可鐵球沒有砸中朱由檢他們,卻砸中了站成一排的闖軍,之間鐵球飛快的砸向人羣,削飛了第一個人的腦袋,撞飛了第二個人的胳膊,還砸斷了第三第四個人的大腿,最後還撞向一塊大石頭,硬生生的把打石頭打的粉碎。
每一顆飛向軍陣的鐵球都帶走一長溜生命,士兵成排的站在一起,能不能活下來,全靠運氣。這比排槍槍斃還恐怖!
一片石攻擊戰就在一片炮聲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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